摘 要: 巴巴多斯作家乔治·拉明的作品主要反映了殖民主义、民族主义、种族主义的主题。他的代表作《在我皮肤的城堡中》是加勒比海文学中最早的成长小说,也是一部后殖民时代的史学著作。小说是作者为抵制异化和本族文化边缘化而写的一部关于儿童及少年时期的自传,记录了二战时期加勒比英殖民地人民独立运动期间动荡不安的社会生活和殖民制度的瓦解过程,从中体现了殖民地人民自我意识的觉醒并竭力保护和传承本民族文化身份的精神。
关键词: 小说《在我皮肤的城堡中》 殖民主义 文化身份 边缘化
乔治·拉明(George Lamming),这个名字对大多数中国读者来说可能非常陌生,但在欧美文学界他可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是当今英美文坛最有影响力的西印度移民作家之一,被普遍认为是后殖民文学的先驱。
拉明1927年6月8日生于巴巴多斯的一个单亲家庭,系混血种人。青少年时期分别就读于罗巴克(Roebuck)男子小学和康伯米尔(Combermere)中学。在教师富兰克·柯利摩尔(Frank Collymore)的鼓励影响下,拉明进行了大量的文学阅读并开始创作。移居英国之前,19岁的拉明曾赴特立尼达任教五年。1951年,拉明在伦敦BBC广播公司“殖民之声”节目任播音员,之后还兼任过《女子》杂志代理商。除写作外,拉明周游世界,在西印度大学、美国德州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纽约大学、布朗大学,以及丹麦、坦桑尼亚、澳大利亚等国的多所大学担任过教职。目前,拉明还经常在美洲、英国、西印度群岛所组成的三角形里穿梭往来,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多元文化环境中的“世界公民”。
拉明一生获奖无数。1955年,他凭借其处女作《在我皮肤的城堡中》(1953)先后斩获毛姆文学奖和古根海姆奖,并一度受到让·保尔·萨特(Jean Paul Satre)和理查德·赖特(Richard Wright)的褒奖。之后,他获得加拿大理事研究基金奖,耶鲁大学布拉查曼奖,兰斯顿休斯奖,2004年西印度大学杰出教师奖。2010年5月,83岁高龄的拉明荣获巴巴多斯颁发的加勒比研究协会终生成就奖。2011年5月,他又荣获由古巴作家艺术协会颁发的加勒比芙蓉奖。
作为一位具有强烈政治倾向的后殖民作家,拉明的作品主要反映了殖民主义、民族主义、种族主义的主题;作为一名流散作家,他的作品又表现出文化在地域上的无边界性。由于加勒比文化在形成过程中融合了土著印第安人文化、非洲文化、亚洲文化和欧洲文化,这使得拉明在表现加勒比文化时很自然地将笔触延伸到非洲、印度、英国和美国,他对这些地区,以及加勒比当地的神话传说的再创造,使作品拥有了超越狭义的加勒比文化而具有了更广泛的内涵。因此他的作品常被评论家们拿来与非洲尼日利亚作家齐努阿·阿切比、美国黑人作家保尔·马歇尔等人的作品相比较。拉明小说的这种地域文化的无边界性与他文学创作中的史学情结有关。他的作品中表现出对加勒比文化的形成的缘由和演变过程的浓厚兴趣,正是这种对人类文明演进的追本溯源的探究,使他把对加勒比文化的表现延伸了出去。拉明通过对加勒比文化演进史和殖民历史的文学再表现,从边缘人的叙事角度对过去一直以殖民者的霸权角度为中心的历史陈述提出了挑战,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瓦解了居于中心地位的殖民者书写的历史。
一
拉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在我皮肤的城堡中》(下文简称《城堡》)以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加勒比英殖民地人民独立运动期间动荡不安的社会为背景,记录了殖民制度的瓦解过程和早期资本主义制度的形成过程。《城堡》被视为加勒比海文学中最早的成长小说,亦为书写加勒比海殖民历史的史学巨著。桑德拉·普切特·巴克特把这部小说描述为“拉明二十三岁移居伦敦时为抵制自我异化和本族文化边缘化而写的一部关于儿童及少年时期的自传”。[1]拉明在《流放的喜悦》(1960)中也承认其有自传的成分:“我竭力重构自己童年和少年时期的生活世界。”[2]158
故事从主人公G九岁生日那天拉开序幕。正是那天,G开始挖掘记忆深处的东西,开始关心自己的家族史,因为了解历史是让一个人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最佳途径。
“你说我外祖母到哪里去了?”
“去巴拿马了,”母亲回答道,“是运河开通的时候去的。她目前在巴拿马运河区。是你给她写信的时候了。”
“那你的父亲,我的外祖父呢?”我接着问。
“哦,他死了,孩子;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
“还有你的哥哥,我的舅舅呢?”
“我哥哥去美国了,”母亲说,“多年前的事儿了。他上了一艘船,后来病了。这是我们听到关于他最后的消息。据我们所知,他可能死了。”她说话时语气平淡。
“他们离开的时候,你几岁?”
“两岁。”
“两岁?”
“对,两岁。”母亲说。[3]4
除了母亲,G没有任何亲人,连父亲是谁都无从知晓。狭义上说,这是G的家族史;广义上讲,这是整个非洲黑人的民族血泪史。300多年前,成千上万的黑人从非洲被贩卖到美洲及其周围的加勒比海各岛屿上。在大洋彼岸的新世界中,这些黑人和他们的后代从此割断了与非洲故乡的联系,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语言,而纯粹被视为“会说话的工具”,没有人身自由,且随时会遭遇被奴隶主当牲口买卖的厄运。为了方便统治和管理,西方殖民国家(尤其是英国)利用传教士和教会学校向奴隶及奴隶后代直接传授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以取代早期的血腥掠夺和战争。他们在殖民地执行同化政策,想使奴隶后代抛弃“野蛮”的旧制度,接受“文明”的新制度,让黑人认为是白人给战乱的部落带来和平安宁,给不识字的文盲带来正规教育,给基本卫生知识都缺乏的人们带来医疗设备,白人充满力量、智慧和仁慈,生为黑人则是不幸的、丢脸的,黑人唯一的出路是言谈举止像白人一样。[4]从小说第三章学校的殖民教育可见一斑:克莱顿村的黑人儿童一进校就得接受严格的规训,学习英语和英国的历史文化。教学督察员每学期定期来学校记录出勤率并进行智力测试。在女王诞辰庆祝会上,督察员反复说教:“亲爱的老师们,孩子们,我们再次相聚于此以追忆我们伟大的女王。她是你们的女王,也是我们的女王。我们都是大英帝国的臣民和缔造者。你们对帝国的忠诚可从你们精彩的表演、严格的纪律和井然有序中看出来。你们必须牢记,大英帝国一直都致力于世界和平。切记,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或在巴巴多斯身上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总站在和平这一边。你们和我们,我们和你们,志同道合,团结一致,必将走在上帝意愿的光环里。”[3]30如此振奋人心的演讲赢得了师生们雷鸣般的掌声。最后督察员得出结论:“巴巴多斯是真正的小英格兰!”从英国殖民史可以得知,巴巴多斯在1966年独立之前受英国的殖民统治长达300多年,是加勒比地区唯一未易主的国家。西方中心主义还抱有西方文化的普遍化情结,时而利用种族优越性把自身作为规范强加于内部及外部的“他者”,时而又掩盖其种族优越性使自身成为一种隐形规范。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当殖民主义在世界范围内退却,宗主国已经无力左右殖民地或半殖民地的政治事务的时候,这种优越意识却并入文化的领域,通过借助规训的力量而日益强大起来。
在殖民过程中,语言是摧毁民族文化的强有力的武器,负载着殖民者文化价值观的语言通过渗透作用,可以从底部腐蚀并彻底摧毁被殖民者的文化。失去了民族文化载体的民族必然失语,从而导致这种文化在历史舞台上的隐没或淡出。尤其是书面语的运用,它通过不同的修辞、语法和文字,不仅从外观上改变一种文化,而且当书面语被用于记载历史时,它所承载的内涵不可避免地蕴涵着这种语言本身所携带的价值观。[5]遗憾的是,殖民地人民普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更谈不上有意识地保护自己的民族语言和历史文化。庆祝会后,有几个学生在谈论国王的生活起居,谈论为何称国王为陛下,谈论1066年发生在苏塞克斯的黑斯廷斯战役和征服者威廉,却对本民族的奴役史一无所知。几百年来,殖民者有意隐没抑或遮掩殖民血腥的历史,使奴隶后代接受奴化教育,旨在塑造驯服的帝国子民。种族主义的思想使西方殖民帝国有一种愿望,或者说一种需要,那就是把欧洲以外的殖民地变成欧洲的陪衬,当成一个既遥远又不了解的虚无缥缈的地方,以此来烘托出自己的智力优越性。
二
文化身份(Cultural Identity)又译作文化认同,是特定文化主体对自己文化归属和文化本质特征的确认,它“主要诉诸文学和文化研究中的民族本质特征和带有民族印记的文化本质特征”。[6]在殖民统治的背景下,宗主国与殖民地间的文化交往不断,不同民族文化之间的互动与杂交成为殖民地文化的基本特色,每个民族、每一个体都会面临文化认同的危机。接受殖民教育的孩子更是如此。克莱顿村的孩子们生活在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在村子里,他们是自己,在房前屋后,村前巷尾或海边玩耍,天南海北地胡侃乱弹;在学校里,殖民教育的严格规训,英国霸权文化思想观点的反复灌输使得接受教育的孩子们逐渐远离加勒比自我,而成为臣服的英国他者形象。两个世界相互冲突使孩子们游离于自我与他者的空间里,生活在“二不像”的夹缝之间。
小学毕业后,品学兼优的G被光荣地保送到当地最好的中学学习。高兴之余,他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海边把玩多年的鹅卵石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儿时的玩伴开始疏远他,不再视他为“自己人”,村里人在一贯的活动中也有意无意地排斥他,这一切都让他感觉到身虽近,心已远。更让G吃惊的是,他很适应中学的生活,管理较为松散,还可以像英国绅士般戴着护膝和手套打板球,悠闲而高雅。换言之,学校里欧式文化生活体验给G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和快感,与此同时,生他养他的克莱顿村却变得越来越陌生,有时甚至达到“整个村子都要拔地而起消失得无影无踪”[3]216的地步。虽然如此,对于二者,他始终无法完全认同或彻底避免,矛盾的心理置他于身份焦虑的边缘。
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加勒比海诸岛国相继从英法帝国的殖民统治下争取独立,当时的英属殖民地巴巴多斯也是动乱不断,故事中的克莱顿村也是如此。暴乱从城镇蔓延到G生活的村子里,为此福斯特夫妇的儿子波金被镇压者乱枪打死,村民们生活在恐怖之中,地主克莱顿在回家途中也差点命丧黄泉。作为旁观者,G对独立之前的黑暗深感迷惑甚至厌恶。在一次访谈中,拉明还为小说中没有将代表旧制度余孽的地主克莱顿杀死深表遗憾。事实说明,驯服的子民即便反抗都显得那么软弱无力。拉明违心地让克莱顿侥幸逃脱惩罚为他后来与新政客斯莱姆进行肮脏交易埋下了伏笔。动荡也加速了加勒比海地区封建社会的灭亡,促进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短短的九年时间,斯莱姆就完成了从小学教师向资本家身份的蜕变。他利用动荡的局势成立了“村民便士银行”,极力劝诱村民将家里的余钱存入银行,完成了资金的原始积累;同时抓住地主克莱顿想卖掉土地后尽快脱身的心理低价买入土地。就这样,全村一夜之间换了主人。陆陆续续的拆迁令大多数人变得无家可归,一无所有。他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家园和跟土地一样古老的生活方式转眼间就分崩离析、荡然无存了。他们愤怒、无奈、无助,茫然不知所措。这象征着集体小农阶级的身份的丧失。因此,寻找国家(民族或个体)的文化身份、重建文化认同成了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
三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针对殖民统治者的同化政策对非洲传统文化的蔑视及其傲慢的种族主义,在巴黎留学的塞内加尔作家诗人利奥波德·塞拉·桑戈尔(Leopold S.Senghor)和来自马提尼克的诗人艾梅·塞泽尔(Aime Cesaire)的回应是“黑人性”,他们肯定有一种独立的非洲文化的存在,并在诗歌中赞美非洲文化基本的持久的价值观念。因为这个理论的创始人是黑人自己,所以它和以往的有关非洲种族的理论截然不同。[7]“黑人性”号召黑人重振对自己的文化的信心,为黑人的政治解放做准备,包含着非洲及加勒比各岛国独立的萌芽。现代加勒比诸岛国政治上的独立是非洲人的决定和行动引发的结果,也和欧洲殖民统治的影响分不开。
诗歌是非洲民族文学中兴起最早、发展最快的文学形式。数量众多的诗歌作品歌颂了非洲的民族传统,表达了诗人对祖国的热爱,揭露了殖民主义的罪行,反映了非洲人民争取自由解放的必胜信念,发出了民族觉醒的呐喊声。和“黑人性”紧密结合的现代诗歌,一开始就歌颂着觉醒的自我意识、急迫的民族启蒙。[8]奴隶贸易使非洲人的特性和声誉被毁坏,而白人种族主义者试图重新定义非洲人,认为非洲黑人相对于欧洲白人而言是劣等民族,理由是他们既缺智慧又无道德,没有能力照料自己,因而需要白人指导才能够在任何非完美条件的环境下生存。[9]对白人同化政策作出回应的往往是受过同化教育的黑人,因为受过教育他们才能够明白其中的虚伪,才知道无论他们英语说得多好,举止多像英国人,他们也不会被完全接受,特权只属于白人而不是黑人,哪怕是黑人中的精英。黑人首先必须纠正历史偏见对民族的误读和种族的歧视,才能焕发自信去争取独立。早在非洲、加勒比殖民地独立之前,非洲文学就在思想上为之启蒙,高扬民族自信的“黑人性”现代诗歌为政治解放做了准备,以找回民族尊严为己任的现代小说起到了修复创伤、塑造自信的作用。1948年,桑戈尔编辑的《黑人和马尔加什法语新诗选》的出版,标志着黑人性文化运动高潮的到来。法国作家萨特为这部选集写了长序《黑肤的奥尔甫斯》。青少年时代的拉明深受此类文学的影响,在小说《城堡》中也得到了反映。
随着年龄的增长,G对自己身体的感觉也越来越深入。他自觉意识到黑色的皮肤是他的城堡,这是一个令人感到羞耻的城堡,又是一个可以保护自己免受外力伤害的城堡。正如G在小说末尾所说:“我总是感到怕被人理解;不是因为他们真的理解我,而只是因为他们所谓的理解隐藏着毁灭你的愿望。这就是理解的含义。一旦他们理解了你,他们就会杀死你,感谢上帝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不能杀死你。他们永远不能理解你。有时我想,同样的事情在特立尼达也会发生。这种相似性会汇合起来,使人快乐,但是他们不会理解你。他们不会理解隐藏在你的皮肤的城堡中的某个地方的那个你。”[3]253黑色的皮肤是保护自我身份的城堡,抑或是捍卫非洲民族文化和传统的城堡。使G意识到这个艰巨任务并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的人是谁呢?
首先当属村里德高望重的老爹(Pa)。高中毕业时,G在特立尼达一所寄宿学校谋求到一份教书的工作。即将到来的离别使G异常兴奋,心中充满了希望。他发誓要重新开始,这时在他脑海里又清晰地浮现出体现自我身份的一切——鹅卵石,玩伴特拉姆普尔(Trumper),博伊布鲁,鲍勃,母亲,村子。在小说第十二章,G前去向老爹道别。这是全书十四个章节中二者的首次促膝交谈。本章不长,却是连接二人之前分述内容的桥梁,它将G对家庭成员的整体缺失的疑问和老爹时常在梦中出现的原故乡非洲与血腥的奴隶贸易自然地联系起来。老爹把黑人奴役的噩梦用史诗般的语言详尽地告诉了G,象征着非洲民族的集体记忆得到传承,奴隶贩卖和奴役的历史无疑是构成非洲民族身份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老爹是种族主义和殖民主义的见证者和亲历者,也是克莱顿村乃至整个非洲民族的灵魂人物。老爹的智慧见识和人生经历就像一笔宝贵的民族财富传承给了年轻而充满希望的G。作为新一代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G有继承和发扬本民族传统文化的责任和抵抗奴役和种族歧视的重担。
G对种族身份意识的进一步加强得益于从美国专程赶回来见G的特拉姆普尔。在G读中学时,特拉姆普尔移居美国并在那里成功进行了种族身份认同。种族歧视和阶级压迫使特拉姆普尔意识到黑人作为一个种族的客观存在,“种族!同胞!……在这里你是无法理解的。这里不行。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离开到比特立尼达更远的地方的话,你会理解的”。[3]288在巴巴多斯或特立尼达,黑皮肤男人还是男人,黑人还是人,但在美国,白人叫他们黑鬼或黑奴,他们既不是男人,更不是人。不是对白人,而是对黑人而言,少一个词,意义却天壤之别。这样的种族歧视使包括特拉姆普尔在内的黑人自觉是“一个不同的种类”[3]289并唤起了他们的觉醒。他们争取自由平等的权利的形式多种多样,其中当时最著名的黑人领袖是男低音歌唱家、社会活动家保罗·罗伯逊(Paul Robeson,1898—1976)。他通过唱黑人民歌及灵歌表达了反对种族歧视、呼唤自由与正义而成为具有政治影响力的杰出人物,也是特拉姆普尔崇拜和模仿的对象。特拉姆普尔主张所有被逼迁的克莱顿村民团结起来进行斗争:“你认为他们敢移走所有的房屋吗?如果所有人都拒绝为那片土地买单并睡在大街上,让政府为你们找容身之所直到人满为患,看他们还敢卖土地?”[3]278美国的“自我流放”使特拉姆普尔迅速成长起来,他关注种族差异、阶级压迫及种种文化失衡现象,关注被白人主流上层阶级拒绝、漠视的黑人生存境况、揭露黑人的文化身份被压制、被遮蔽的可悲现实,解构白人的文化霸权,帮助黑人在充满异质性的世界里重新建构自己的文化身份。殖民教育使种族差异、阶级压迫存在于无形中,黑白一体,均属大英帝国子民的思想早已在被殖民者心中根深蒂固。特拉姆普尔的谈话无疑给G生动地上了一课。G的将来充满了诸多的不确定性,但有一点很明确:他们不会理解隐藏在你的皮肤的城堡中的某个地方的那个你,不可能彻底隐没黑人的种族身份。随着G的离开,他已经冲出了那个形成自我个体的城堡,怀揣梦想和希望,并肩负着重振民族精神和重建民族文化身份的责任。
在论文集《流放的喜悦》中,拉明如是说:“非洲存在于巴巴多斯以及整个加勒比海地区,在殖民机构试图削弱其民族精神力量的情况下仍能焕发出奇光异彩。”[2]208拉明和所有其他黑人作家一样在努力解除西方几百年来的误读(“没有历史的民族”,“没有自我意识的自然人”),非洲人通过政治独立和文学写作找到了自己,他们在诗歌、小说和戏剧里直面现实并找回民族的尊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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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社基金(2010SJB750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