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部乡村的一个小房子里,远离城镇和村庄,不久以前住着一个可怜的寡妇,和她的小儿子,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儿,相依为命。
小屋的门正对着山,周围全是沼泽地和大石头,以及潮湿的洞穴;你四下看去,没有房屋,没有人烟,他们最近的邻居是深谷下的“怪象”和小路旁草丛里的“鬼火”。
这寡妇能讲许多关于“善良的人”在橡树下互相呼唤的故事,还能讲许多黑夜里鬼火在窗台上跳动的故事。尽管生活孤独,她却在这小屋子里生活了一年又一年,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向她索要租金吧。
不过,她不想总是坐到很晚,火苗烧乏了,没有人说得清楚那是一番什么情景;吃过晚饭,她会拢起一堆耐烧的火,然后上床睡觉,这样一来,一旦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总可以把脑袋藏进被窝里。
然而,这样的生活远远不能让小儿子喜欢;因此,妈妈叫他上床睡觉时,他还在火堆旁玩得津津有味,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
这小男孩儿自从出生以来,总是不好好听话,他的母亲也不能经常招惹他。实际上,她越努力管教他,他就越把她的话不当回事儿,因此到头来往往是他白行其是。一天夜里,母亲正犹豫是不是上床睡觉,让小儿子在火边玩耍;因为风在摇动门,把窗户格子吹得哗啦啦响,她知道在这样一个夜里,精灵鬼怪之类的东西一定会出来活动,专门捣乱。于是,她努力哄着孩子赶快上床睡觉。
“这样的夜晚,守在床上是最安全的!”她说。但是,小男孩就是不听劝。
然后,她威胁说要“抽他一棍子”,可这话没用。她越祈求,越呵斥,他越摇头;最后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大声喊叫说精灵一定会来把他抓走,可他听了只是笑,说他巴不得精灵来抓他呢,因为他喜欢有人来陪他玩耍。
听了这话,他母亲哭了,绝望地上床睡觉去了,断定这样的话一旦说出来,某种可怕的事情一准会发生;她淘气的小儿子坐在火边的凳子上玩耍,一点儿也没被她的眼泪动摇。
但是,他并没有一个人玩耍多久,不一会儿他听见身边的烟囱里在扑棱扑棱地响动,转眼他身边掉下来一个你也许想得到的小不点儿姑娘:她不到工作高,头发像银丝儿,眼睛像绿草,腮帮儿红得像六月的玫瑰。
小男孩看着她,倍感惊讶。“哦!他们叫你什么?”
“我自己,”她说,声音很尖但是很甜美,也在看着他,“他们叫你什么?”
“也是我自己!”他小心地回答。随后,他们一块儿玩耍起来。
不用说,她向他展示了一些有趣的玩法。她从火灰里变出一些动物,活蹦乱跳,跟真的似的;还变出来长满绿叶的树木,在小房子上摇动,上面有一英寸大小的男人和女人,她吹一口气,他们就掉下来像模像样地走动、说话。
但是,火苗越来越小,火光越来越暗,小男孩立即用棍子挑动火炭,让火焰烧得旺一些;一个红红的火炭蹦出来,哪里都可以落,却偏偏落在小精灵的小脚丫上。
小精灵尖叫一声,那男孩吓得扔掉棍子,用手捂住耳朵。但是,尖叫声越来越响,好像全世界的风都通过一个小钥匙眼儿呜呜地鸣叫。
烟囱里又响起了声音,不过这一次小男孩没有停留看个究竟,却噌地跳到床上,钻进毯子里竖起耳朵静听,吓得浑身打颤。
烟囱里传来一声严厉的喊叫:“怎么回事儿?出什么事儿了?”
“是我自己呀,”小精灵打着哭腔说,“我的脚丫烧伤了。呜呜——呜呜!”
“谁干的?”那个声音气呼呼地责问道。这次,那个声音更近了,小男孩从被窝里向外探视,看见一张白森森的脸,从烟囱口往外张望呢。
“也是我自己呀!”小精灵又说。
“既然是你自己的事儿,”精灵的母亲厉声喝斥道,“这样大呼小叫干什么?”说过这话,她伸出一条长长的瘦胳膊,抓住小精灵的耳朵,粗鲁地摇晃,使劲往后拽,很快就把小精灵抓进烟囱里去了。
小男孩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一直在聆听,生怕小精灵的母亲再回来。
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她的母亲惊讶地发现他非常听话,随时准备按她的吩咐上床睡觉。
“他终于变得懂事儿了!”她对自己说。
可是小男孩却只是在想,下一次小精灵来和他玩耍,他不会像这次一样,这么轻易就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