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优通货膨胀率”理论的文献综述

2011-12-29 00:00:00
中国集体经济 2011年1期


  摘要:文章对“最优通货膨胀率”理论现有文献的分析,发现理论研究文献的关注视角各不相同,因此,各种结论之间难以形成共识;实证研究文献提出“2%的最优通货膨胀率”的观点,虽然增强了中央银行货币政策的操作性和可调性,但是2%的结论本身缺乏坚实的微观基础。现有文献中多样化的研究视角和方法,以及各种结论中不尽人意的方面,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借鉴依据和广阔的研究空间。
  关键词:最优通货膨胀率;弗里德曼准则;次优理论;铸币税
  
  通货膨胀作为一种经济现象,具有多方面社会经济效应,一方面存在刺激产出、提高消费、增加政府税收等方面的积极效应;另一方面也存在降低储蓄、削弱投资、扭曲财富分配、加剧贸易逆差等方面的消极效应。既然通货膨胀存在正负两方面效应,那么政府应该追求“最优的通货膨胀率”(the optimal rate of inflation)是多少?为解决这一问题,国内外学者们分别从理论和实证角度进行了深入研究,形成众多卓有见地的观点。
  一、弗里德曼准则
  新货币数量论的提出是以弗里德曼为首的货币主义者对现代经济学理论研究的一个突出贡献,其理论核心就是弗里德曼准则(the Firedman Rule)。弗里德曼准则(Firedman,1969)指出:在一个经济稳态中,当名义利率为0时,货币增量和通货膨胀率为最优。
  这是因为通货膨胀率犹如一种“隐形”税率,会扭曲公众部门的经济行为,对社会福利产生负作用。Cooley and Hansen(1989)认为,货币能节约交易成本,便利日常交易活动,所以公众持有货币能产生直接或间接效用,从而提高福利水平。但是,公众持有货币存在机会成本——名义利息收入,而社会增加货币的成本几乎就是国家印制钞票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计。这样一来,当名义利率为正值时,货币需求的边际成本高于货币供给的边际成本,此时必然产生低效率。因此,要降低这种低效率,就必须将货币需求的边际成本降为0,即名义利率等于0,名义利率近似等于实际利率与通货膨胀率之和,实际利率是资本边际收益率,应该是大于0的正值,则名义利率为0时的通货膨胀率必然为负值。所以,弗里德曼准则告诉我们“最优通货膨胀率”等于实际利率相反数的通货紧缩率。
  弗里德曼准则始终是理论界关注的焦点。Lucas and Stokey(1983)通过完整的经济模型分析,从理论上系统地论证了最优通货膨胀率的问题,证实了弗里德曼准则的正确性。但是,无论多么完美精妙的数学模型都难以弥补弗里德曼准则在现实经济中解释力和可操作性方面的不足。
  首先,Phelps(1973)指出弗里德曼准则仅从公众的货币需求视角考虑“最优通货膨胀率”问题,而忽略很重要的一点:通货膨胀作为一种“隐形”税,不仅扭曲公众部门的经济行为,而且也为政府带来一笔可观的税收——铸币税。政府通过通货膨胀获取铸币税收入也是不争的事实,这种情况在拉丁美洲和南欧国家中比较普遍。Lipsey and Lancaster(1956)提出的次优理论也说明,当市场失灵出现时,政府适当干预市场,是抵消市场失灵、增进社会福利的次优选择。铸币税作为政府干预市场的手段,在抵消市场失灵时将发挥积极作用。所以,Phelps对弗里德曼准则的批评也具有一定的合理性。Christonian(2009)对“Friedman与Phelps争论”进行总结,认为Friedman和Phelps分别从货币和财政政策角度阐述最优通货膨胀率的观点,二者的分歧实际上是财政和货币政策的分歧。
  其次,如果弗里德曼准则成立,那么为什么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采用这样的货币政策?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来自三个方面:一是现有的各种模型本身都存在着先天不足,弗里德曼准则虽然在这些模型中被证明是正确的,但在实际经济运行中是否依然是值得信赖就很难说了。二是一些重要的约束条件被忽略掉了。一旦考虑这些约束条件,原有被证明是正确的结论就有可能被推翻。三是即便证明了弗里德曼准则是最优的,当把它作为一项政策来实施时,如何顺利实施这项政策也是一个现实问题。弗里德曼准则的可操作性不强,也很有可能是由其实施过程中受到的阻力过大造成的。
  二、Cagan的“最优铸币税”理论
  铸币税是一国货币当局(中央银行)凭借对货币的垄断发行权,通过增发货币获得实际收入的现象。二战以后各国政府通过通货膨胀政策筹集财政收入变得日益重要,在货币扩张中,发行货币量的一部分直接转变化为财政收入,政府无偿获得了一部分资源的支配权,这实际上是政府向所有货币持有者进行非强制征税——铸币税。铸币税的税基是实际货币余额,税率是通货膨胀率,铸币税收入等于实际货币余额与通货膨胀率的乘积。
  20世纪50年代以来,国外众多学者致力于研究通货膨胀率与铸币税收入的关系。其中极具影响力的是Cagan(1956)的观点,他发现通货膨胀率与铸币税收入之间呈现一种“丘陵”状的Laffer曲线关系(如图1)。即当通货膨胀率上升时,起初铸币税收入会随之增加,达到顶峰(图1中的A点)之后便随之减少,最优通货膨胀率就是实现铸币税收入最大化时的通货膨胀率。
  Cagan(1956)认为,如果存在资源闲置情况,货币扩张不会或部分转化为价格上涨,政府发行货币速度快于工资和价格调整速度,实际货币存量增加,铸币税税基增加,铸币税收入也随之增加,对应Laffer曲线的上升阶段(图1中曲线A点以前的部分)。随着持续的货币扩张,充分刺激社会总需求,资源达到(或超过)充分利用状态,此时货币扩张将全部转化为价格上涨,公众通过工资指数化,避免高通胀引起的损失,导致通货膨胀率持续上升,并达到较高水平,此时政府发行货币的速度慢于工资和价格的调整速度,实际货币存量减少,铸币税收入也减少,对应Laffer曲线的下降阶段(图1中曲线A点以后的部分)。
  Cagan从增加政府财政收入的研究视角出发,得出“最优的通货膨胀率等于政府铸币税收入最大化时的通货膨胀率(图1中A点对应的通货膨胀率π*)”的结论,但是Cagan的研究方法仅仅限于政府的铸币税收入方面,只适用于财政当局单一部门的局部均衡分析,无法对整个经济社会进行多经济部门的一般均衡分析,因此,其“最优通货膨胀率”的结论必然具有片面性,这也成为Cagan最容易遭受批评之处。
  三、中央银行的“最优通货膨胀率”倾向
  各国中央银行都具有特定的效用(或损失)函数,并确定实现效用最大化(或损失最小化)的政策规则参数值。由于货币政策关注于“经济增长、物价稳定”,因此,Svensson(1978)认为中央银行效用(或损失)函数中应该包括实际产出(或就业)和通货膨胀率两个变量。Barro and Gordon(1983)根据不同国家对货币政策的偏好,设定了发展中国家中央银行效用函数(见式①)和发达国家中央银行损失函数(见式②)。
  其中:y、y*、π、π*、U和L分别表示实际产出、潜在产出、通货膨胀率、目标通货膨胀率、中央银行效用水平和损失水平;参数λ表示中央银行在产出扩张和通货膨胀之间的相对权衡系数。
  Barro and Gordon(1983)认为:发展中国家的货币政策兼顾“促进增长、稳定物价”两大目标,产出扩张对中央银行具有正效用,所以λ>0;而通货膨胀率对目标通货膨胀率的任何偏离对中央银行具有负效用,所以π以负平方形式进入效用函数(见式①),其货币政策目标是实现max(U);发达国家的货币政策目标注重“产出和物价双稳定”,实际产出对潜在产出的任何偏离,以及通货膨胀率对目标通货膨胀率的任何偏离会对中央银行产生损失(见式②),其货币政策目标是实现min(L)。
  
  Walsh(1992)利用Lucas(1972)的理性预期模型,对U和L函数进行研究,得到实现max(U)和min(L)的最优通货膨胀率。根据结果,Walsh认为中央银行追求的最优通货膨胀率是实现max(U)或min(L)的通货膨胀率。同时由于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对货币政策目标界定的差异,导致发展中国家的最优通货膨胀率高于发达国家,因此,发展中国家中央银行的信誉也低于发达国家。这是因为发展中国家的货币政策兼顾“促进增长、稳定物价”双重目标,中央银行的独立性和自主性较低,在制定货币政策时具有制造通货膨的政策动机,最优的通货膨胀率总高于目标通货膨胀率,中央银行信誉也因此受损;而发达国家的货币政策强调“产出和物价双稳定”,中央银行不必担负刺激产出的义务,其独立性和自主性较高,在制定货币政策时丧失了制造通货膨胀的政策动机,最优的通货膨胀率等于中央银行的目标通货膨胀率,中央银行信誉相应较高。
  Walsh从中央银行效用(或损失)的角度分析了中央银行对于“最优通货膨胀率”抉择的政策倾向,其结论在相当程度上解释了发展中国家物价水平居高不下的现象,因此,也得到了广泛的理论和实证支持。但是Walsh的模型易遭批评之处在于如何确定中央银行在产出扩张和通货膨胀之间的相对权衡系数λ,货币政策委员会一般采用两种方式明确或含蓄地确定λ:少数服从多数原则;显示性偏好实验。但是无论采用哪种方法,λ的确定都具有很强的主观性和随机性,从而影响到货币政策的规范性、持续性和可靠性。
  四、“最优通货膨胀率”的实证结果
  “最优通货膨胀率等于多少?”对于这一实际问题,众多学者从不同角度进行深入研究。Schmitt-Grohe and Uribe(简称SGU,2010)建立了具有财政和货币政策合作的最优通胀模型,主要从最优政策财政和货币政策的角度以及价格粘性和工资刚性对最优通胀率进行分析,他们认为工业化国家的平均最优通胀率为2%左右;Coibion,Gorodnichenko and Wieland(简称CGW,2010)使用了简化的新凯恩斯两部门模型,使用美国经济实际数据,采用Woodfood(2003)基于效用的福利函数二阶近似方法,从货币政策角度和市场微观结构对不同情境下的政策福利效应进行了研究,结论表明稳态的最优通胀率在1%-2%。SGU和CGW的实证结是对弗里德曼准则的颠覆。
  Williams(2009)认为,由于存在名义利率的零边界约束(Zero Lower Bound,简写为ZLB)(即名义利率必须高于0),中央银行以2%的最优通胀率目标作为货币政策对ZLB的缓冲器,能够为制定政策工具提供便利,但是,由于2%的最优通胀率并没有坚实的微观基础,而仅作为货币政策工具实施的技术性处置方式,为经济危机埋下伏笔。
  五、结束语
  通过对以上研究文献的综述,我们发现“最优通货膨胀率”的理论研究文献往往集中于单一视角:弗里德曼准则立足于公众部门福利;Cagan的观点立足于政府部门的铸币税收入;中央银行的“最优通货膨胀率”倾向立足于中央银行效用最大化(或损失最小化)。研究视角的差异,导致观点之间的分歧,正如Christonian(2009)所总结的那样,“一切分歧都源于各方研究立场和方法的不一”;而实证研究文献得出“2%的最优通货膨胀率”的结论虽然为货币政策提供了便利的操作空间,但是,其结论本身缺乏坚实的微观理论基础。然而,当前对于“最优通货膨胀率”问题呈现出“百家争鸣、悬而未决”的研究态势,为我们的研究提供了良好的借鉴和广阔空间。
  参考文献:
  1、姚长辉.货币银行学[M].北京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