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钢铁贸易摩擦原因探究

　　近年来在中美钢铁产业频发的贸易制裁案中，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不仅是这些案件的发起者，也是推动者。特别是美国金融危机后，政治因素越来越上升成为影响中美钢铁贸易摩擦的重要因素。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之所以能够对中美贸易产生影响的重要原因，跟这一时期的特殊背景有非常大的关系。本文从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对中美钢铁贸易摩擦的影响作用出发，探究政治因素在中美贸易摩擦中的作用。
　　
　　一、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成为中美钢铁贸易摩擦的强大推动力
　　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USW)其全称是“钢铁、造纸、林业、橡胶、制造业、能源以及相关工业与服务业的国际工会”。该工会起家于钢铁业，有120万在职和退休的成员，成员当中有钢铁、水泥、玻璃、造纸工人，还有大量护士、出租车司机、保安等服务业的工人。2009年11月，一场轮胎特保案，让USW走进了中国人的视线。奥巴马政府也为这个劳工利益集团打破了前任总统布什的惯例，最终宣布了对中国出口轮胎采取特保措施。轮胎特保案为之后接二连三发起的钢铁“双反”调查开了头。最引人注目的要数针对中国油井管发起的最大案值的“双反”调查案件，其中美方对中国输美油井管的临时反倾销关税，最高达96.51%，涉案金额约27亿美元。在这些“双反”调查中，USW不仅是多起钢铁产品“双反”案的主要发起者，而且也是中美钢铁贸易摩擦的主要推动者，是其中不可忽略的影响因素。
　　
　　二、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能够影响中美钢铁贸易摩擦的原因
　　1.经济危机、贸易保护主义与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
　　首先，经济全球化使得夕阳产业走上贸易保护之路。随着经济全球化和国际贸易的飞速发展，国际分工使得资源在全球范围内得到了更合理分配，不断地推动科技的进步，美国更是经济全球化的最大受益人。钢铁产品属于劳动力和资源密集型产品，而广大发展中国家在劳动力和资源方面具有比较优势，因此，利润最大化驱使美国的大量工厂被转移到了国外。由此美国的钢铁业渐渐失去了优势，逐渐成了美国的衰落行业，也称夕阳产业。但是，在这一过程中，美国政府出于就业与对低技能工人收入保护的考虑，这些行业在政府资助下仍然得以保存下来。为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像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这样组织良好的利益集团就成为了美国当今贸易政治中最为主要的贸易保护势力联盟。
　　其次，经济危机使政治因素越来越成为中美经贸发展的主要影响因素。经济危机使得全球贸易环境发生改变，单从自由贸易的角度出发也可以看出，在全球经济环境良好的情况下，中美的双边贸易为两国的企业实现了双赢，美国的工商界利益集团是欢迎双边贸易开展的，他们可以利用中国的廉价资源降低生产成本，获得更大的收益，但受到失业损害的工人利益集团必会站出来维护自身利益，反对中美双边贸易的开展。持有相反意见的两大阵营，不断向政府施压，双方的力量此消彼长，互相制约。往往在这种情况下，两国贸易往往向好的方向发展；但当美国发生经济危机，全球贸易状况恶化时，这些夕阳产业，如钢铁、纺织、造船等行业的公司为了减小自身经济的萎缩，在危急中自保，他们便开始加入到抵制中美双边贸易的行列中，与支持国内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的工会站到一起，两国贸易便会受到不利影响。因此金融危机后期往往是贸易保护主义最多发的时期。因此，不得不说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在美国急需贸易保护时，发挥了重要作用。
　　2.奥巴马政府、民主党与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
　　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通过参与选举，影响政府决策，从而为自身利益服务。
　　只要是利益集团，必会通过对政府施加影响谋求自身利益，因此参与政策制定成为其重要活动的一部分。在美国，国会拥有立法权，总统拥有行政权，而法院有司法权，这种分权制衡的政治制度非常有利于利益集团对各种决策施加影响。而其中的“总统选举”环节，更是使得利益集团参与影响政治成为可能。随着竞选活动费用的逐年增长，政治资金对政治家的影响不断地增强。各种利益集团通过提供金钱、信息、人员支持候选人赢得竞选，从而培养起在政府中的代言人，达到影响政府决策的目的，进而实现本集团利益。利益集团的目标不是上台执政，而是通过其活动影响政府的政策以维护本集团成员的利益，维护和促进本集团所追求的理想和事业，利益集团参加竞选活动的着眼点在于为影响政策打开通道(李道揆，1999)。
　　2008年11月4日，奥巴马以362对162张的选举人票，击败共和党对手麦凯恩，赢得美国总统大选，成为美国历史上第四十四任总统。在竞选的几个关键州里，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在教育等关键问题上，做出了前所未有的推广工作。民主党战胜共和党，对于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来说意义非凡。劳工组织是民主党的传统盟友，不但是民主党的主要资助者，而且还是其重要的选票来源(李晓岗，2001)。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帮助民主党赢得大选胜利，最终的目的是要通过影响政策而维护集团的利益。美国式的政治腐败现象表现在用捐款支持选举，用金钱购买政治回报。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在竞选时期，给予奥巴马大力支持，奥巴马在竞选中也作出了保护国内产业利益、特别是制造业工人的利益的承诺。如今，在面临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以保护工人利益发出的诉求时，奥巴马政府势必会考虑到劳工的利益，而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作为倾向于贸易保护的利益集团，对中美双边贸易一直以来是持反对态度的，这也会加剧贸易摩擦。2009年的中美轮胎特保案是如此，之后对我国钢铁产品接二连三的反倾销、反补贴调查也是如此。
　　3.法律诉讼与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
　　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通过采取诉讼手段，在贸易政策上发挥影响，从而维护自己的利益。
　　首先，他们以失业作为申诉理由。失业人数的增多，不但会压低其与资方讨价还价的本钱，而且削弱其在美国政坛的影响力。如果没有了在美国政坛的政治影响力，工会也就失去了自身存在的价值。总结所有由工会发起调查的“双反”案，都源起与钢铁工人的高失业率。美国钢铁业的失业率一直居高不下，并有上升趋势，这成为涉及反倾销听证会必定通过的重要依据。美国卡托研究所贸易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丹尼尔·艾肯森认为，美国制造业的失业率增高与中美双边贸易并无关系，而是源于为获取生产率以及迎合消费者品味所作的技术改变。中美双边贸易增多导致美国制造业的失业率的结论是通过一种简单的计算得出的，即从出口值中估算就业数。这种计算方法最明显的缺陷是，绝大部分的进口值只是来源于中国而非中国生产的。统计显示，美国从中国的进口值中，只有1/3(Lawrence J.，2006)到1/2(Robert Koopman)是真正来自于中国的劳工、原料以及企业的费用开支。因为美国官方的进口数据从不考虑任何能够成为进口价值的附加因素，导致计算结果会高估从中国的纯进口值。高估的指数平均达到100%～200%(Daniel Ikenson，2010)。由此可以看出，美国钢铁工人失业率高，一方面是由于金融危机带来的影响，另一方面是美国钢铁工业内部的技术调整。尽管得出的是无法令人信服的结论，但工人的失业率和中美钢铁贸易关联度越大越有利于申诉，工会只关心自身的利益。
　　其次，他们利用“非市场经济国家”大做文章。在世贸组织《反倾销协定》签订以后，美国对反倾销法律进行了调整，其中对“非市场经济国家”的判定出台6个标准，其相应的调查机关能够以任何理由判定中国的“非市场经济”身份，这是明显地针对中国的歧视性条款。我国在多起“双反”案中败诉，与我国“非市场经济”地位有很大关系。美国从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导致我国对美出口产品不能在一个公平的环境下进行是否是倾销的判定。一旦对美国的出口量很大，或者我国产品亏本销售就容易被认定为倾销。因为进口国在选择替代国时具有很大的随意性，往往故意采用高于我国国内价格的替代国价格，这样可能本来不存在倾销却被裁定为倾销，或者本来倾销幅度较小却被裁定为倾销幅度较大(崔雪松、赵宝山，2007)。
　　
　　
　　三、我国的对策
　　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对中美钢铁贸易的影响，反映出美国政治对其经济相关政策的影响。美国的金钱政治，将经济与政治的关系牢牢拴在一起。中美双边贸易就像一把双刃剑，在经济全球化的时代，国际贸易使得资源得到更有效、更合理的利用；一旦其中一国在双边贸易上制造问题，不仅对另一国造成不利影响，而且自身的利益也会受到损害，最后两败俱伤。因此，贸易问题被政治化，对于中美两国来说，都是非常不利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期，仍会是中美钢铁贸易摩擦战的多发期，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所代表的各种劳工集团的影响力不断增大，只要美国的失业情况一直存在，这些利益集团的诉求就不会停止，还会向我国出口产品发出反倾销、反补贴以及特保等贸易eWAEJi6N+qXw06ZelpFYkIbQxdwpiDAGFiC8v6gAfEg=救济调查。特别是在钢铁业面临着全球产能过剩的趋势，以及美国夕阳产业重新在这个特殊的后经济危机时期，如何尽量减少政治上的原因而带来的经济摩擦，是我国钢铁业应该思考的问题。
　　从政府的角度来看，首先，我国政府应该在中美两国经济外交上多作努力，加强与美国政府和商界的联络与沟通，加强中美战略经济对话。同时不能忽视美国的工会组织的影响力，可以通过跟工会领导人的沟通，达成一些谅解和共识，减少贸易摩擦的发生。其次，适时的贸易政策的出台是非常必要的。政府通过出台相关的法律法规以及调控政策，可以有效地控制我国相关企业盲目跟风带来的问题，比如出口退税率的调控政策。我国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在前不久发布通知，自2010年7月15起取消406种商品的出口退税，其中就包括部分钢铁产品。这一政策的出台，一方面是避免我国产品遭到更多“双反”的调查，另一方面也是调整钢铁产品出口结构，增加出口产品附加值。从长远来看，对于我国钢铁业产业内部生产结构的调整是有利的。最后，中美频繁的贸易摩擦以及贸易摩擦带来的严重后果，给中国敲响了警钟。李众敏认为，贸易摩擦还会带来投资方面的摩擦。中国可以考虑曲线出口，将产能转移到海外一些地区，特别是美国以外的地区，淡化原产地原则的影响(《美国对华贸易摩擦瞄准钢铁业或再发双反调查》，转引自新华网，2010-01-17)。岳阳表示，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国内企业产品出口目的地一定要多样化，避免因市场波动给企业发展带来不利影响。就油井管产品来说，目前中东、非洲、独联体国家的市场需求不断上升，可以进一步拓展(陆晓辉，2010)。政府在鼓励我国钢铁企业出口高端产品的同时，还应鼓励向多个国家和地区出口，特别是向广大的发展中国家出口，这样有利于我国钢铁出口贸易的转型升级，降低对外需的过分依赖。
　　对于我国钢铁企业来说，在关注自身利润的同时，应该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些。从目前看，我国钢铁业产能过剩仍属于阶段性和结构性过剩。而钢铁业的投资仍在增加，新增产能持续增多。针对目前的问题，企业应该做出相应的调整，在品种的选择以及市场策略上多作研究，尽量设法规避可能出现的摩擦，同时着眼于提高产品的核心竞争力，调整产品的结构以及地区发展结构。与此同时，针对各种反倾销、反补贴的案件积极地应诉，企业不仅要学法、懂法，还要用法。我国作为世贸组织的一员，不仅要遵守世贸组织规则，而且更要让世贸组织成为保护自身的武器，针对别国违规的倾销和补贴措施，也要向商务部提出反倾销申请，为自身赢得一个良好的竞争环境。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