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来中国长期持续的高增长主要得益于“要素红利、市场化改革红利和全球化红利”的巨大贡献。然而随着这三大红利的逐步衰减,中国主要依靠低成本优势的超高速增长逐渐回归常态,“大进大出”式的循环发展模式似乎走到了尽头。2011年是中国新的“五年规划”的开端,也是中国经济转型的岔路口,中国新的增长源泉会在哪里?中国还有哪些优势可以挖掘?是摆在我们面前最重大的战略性议题。
一、中国经济高增长的传统动力正在逐步衰减
今年“两会”上,中国政府表示,“十二五”规划确定我国经济发展速度是7%。7%不仅仅是一个数字的调整,也意味着中国经济将步入一个由高速向常规发展的“新时期”。7%的增速不是主观臆断的,更不是经济预测的简单外推,而是由中国经济的潜在增长率决定的。潜在增长率是指一国(或地区)经济所生产的最大产品和劳务总量的增长率,或者说一国(或地区)在各种资源得到最优和充分配置条件下,所能达到的最大经济增长率,而决定我国经济潜在增长率的供给要素正在发生改变。
(一)要素红利的衰减
过去30年改革期间,劳动力优势是催生中国出口导向模式的主要原因,较低的劳动力价格和特定的经济制度导致产出分配趋于悬殊,衍生出高储蓄、低消费的结构特征。1978年GDP中间储蓄率占38%,2007年的时候占到了51%。经济的高速增长得益于低劳动力成本、高储蓄、高投资、高资本形成。然而随着全球经济危机和供给冲击的影响,依靠人口红利、土地成本、能源成本和环境成本形成的所谓“投资成本洼地”效应,逐步减弱, “低要素成本”时代一去不返。
今年以来“用工荒”出现已由区域性向“全局性”转变,“人口红利”正在被提前透支。“人口红利”被认为是造就“中国经济增长奇迹” 的重要源泉。据世行估计,“人口红利”的结构性优势对中国经济高增长的贡献度达到了30%以上。然而,“人口红利”从来不是永久性的增长因素。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国家都无法回避老龄化本身这一客观的历史必然。随着人口结构转变的完成,从事经济活动的人口不断提高而带来的高生产率与高储蓄率导致较高的资本积累现状将不复存在。根据瑞银研究,中国劳动人口增速将在2015年后进入下降通道,直接的“人口红利”由此出现下降。传统意义上的数量型“人口红利”的逐步消失预示着,仅仅依靠增加生产要素投入的方式将不能维系经济的持续增长,中国必须谋求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
(二)市场化改革红利的衰减
按照标准的经济学理论,决定一国增长的不仅有劳动和资本、技术等要素,而且还有制度驱动的经济增长。而中国改革进程带来的就是制度化变革产生的强大溢出效应。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成功实现了从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到充满活力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伟大历史转折。从建立以家庭承包经营为基础的统分结合的农村双层经营体制开始,到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到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再到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市场对资源配置发挥基础性作用的经济管理制度,可以说社会经济体制改革带来的政策性和体制性需求,为中国经济30年持续的高增长释放了巨大的活力空间。
但是从未来优势潜力看,中国经济体制转轨的完成和市场经济体制的基本确立标志着中国市场化改革对于中国资源配置效率提高的作用已达到顶点,未来进一步市场化所带来的制度红利对于未来中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将步入强烈的递减区域。计量表明,市场化改革是30年来中国经济增长的核心要素之一,其平均贡献率达到15.89%。但随着中国市场化改革全面的推进,它对中国经济增长和资源配置效率改善的作用开始步入递减区域。其贡献率从1990—1999年的23.69%下降到2000—2008年的8.56%。
(三)全球化红利的衰减
改革开放30年以来,中国正赶上了全球产业与贸易分工体系重组的浪潮。美国将传统的制造业、高新技术产业中的生产制造环节,甚至部分低端服务业大规模向外转移,特别是有资源优势、成本优势、市场潜力和产业配套能力强的新兴市场地区。越来越多的发展中国家在经济全球化浪潮中被不断地纳入由发达国家跨国公司所主导的全球分工体系和生产链条中。改革开放外向型发展战略的提出,一方面使我国的外源性增长效率得到提高;另一方面,对外依存度大幅提高和对国际市场的依赖程度,其中进出口比值占GDP比重从改革开放初期的9.7%上升到66.2%,中国外贸依存度高达60%,中国全面融入全球经济体系中。
中国高达60%的外贸依存度已超过历史上任何大国经济的极限。然而在整个“十二五”时期,在全球外部不平衡逆转、全球分工体系格局日趋稳定、中国出口产品集中度不断上升所逐步界定的国际市场容量、劳动和资源成本上升和汇率升值的压力、逆周期的贸易政策盛行以及中国主动实施贸易平衡战略等六大因素的影响,未来出口作为中国经济增长的核心动力和主要源泉难以维持,并将步入递减区域,中国很难像入世的头十年一样享有全球化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强大拉动作用。
二、未来五年经济发展模式转型将会释放新的增长势能
“十二五”时期是中国经济转型的重要战略节点。当前全球经济格局之变让我们重新审视和调整未来的增长之路。从外部发展环境看,全球经济货币宽松、政府透支、结构失衡、美元走势、大宗商品价格、通缩通胀、资本流动等多种因素交织,这将使未来全球经济面临更为复杂的形势,特别是在主要发达经济体严重依赖政策刺激,并且没有有效跟进促进中期增长和长期结构调整后续政策的前提下,未来全球经济依旧难以摆脱低速增长的轨道,中国依旧会遭受来自外部的不断冲击和挑战。
但就危机带来的机遇而言,金融危机对于中国,除了经济结构的调整、发展引擎的转向,以及全球再平衡格局的形成。因此机遇也就来自于全球经济和中国经济生态重建的过程中,这恰恰是中国发展战略的由外向内三个重大调整和转变的重要机遇期。
(一)由外延型经济增长向内涵型经济增长转变
低成本时代渐行渐远意味着中国过分依赖增加劳动、资本等生产要素投入的增长方式已经难以持续了,中国需要通过产业结构升级、加速人力资本形成、技术进步以及制度化改革对经济增长的溢出作用,由粗放型的斯密增长向熊彼特式的内涵增长转变。
值得指出的是,对于“刘易斯”拐点所带来的“人口红利”衰减的问题,除了加大人力资本投资以提高人口素质,促进产业转移、结构优化和产业升级外,还应重视民工短缺的“制度缺陷”因素影响。在具体安排上,加大教育制度、就业制度、户籍制度和养老保障制度的改革,为人力资本可持续发展扫除制度障碍,要通过教育深化提高劳动生产率,保持和延伸中国产业的竞争优势,通过养老保障制度安排创造新的储蓄源泉,以及通过劳动力市场制度安排,扩大人口老龄化时期的劳动力资源和人力资本存量。因此,只有从“供给管理”的角度,提高劳动力资源配置效率才能预防民工短缺等类似现象的出现和造成的冲击,并为产业结构的调整、优化、升级提供人力资源准备,促进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良性互动。
(二)由外向型经济增长向内需型经济增长转变
全球失衡的系统中,“中国储蓄、美国消费”,美国成为中国的消费主体,中国成为美国的储蓄主体,本应在本国内部实现的均衡发展在经济全球化的推动下,被按照各自的比较优势,将“生产、消费、投资”运行环节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了重组。在这种情况下,生产与消费的矛盾就通过全球化体系表现为顺差国与逆差国(资本输入国与资本输出国)之间的矛盾,一国的内部失衡也就表现为各自的对外失衡。
金融危机后全球储蓄-消费格局必定发生重大改变,其非常显著的特征和趋势就是中美都将向有利于本国均衡的方向收敛,现在由中国生产,美国消费变成由中国自己消费来替代出口,替代美国消费!这实际是发达国家的消费权部分让渡给发展中国家。
(三)由主要依赖国际资本向培育壮大本土资本转变
应该说,国际资本集聚能力的形成和大量国际资本在中国的使用,是中国加速工业化、市场化进程,迅速融入全球经济的重要原因。30 年前开始的对外开放,是从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加工贸易、外资引进、资源开发、补偿贸易等方式开始的。这些方式是从当时中国低发展水平出发现实可行和最具效率的战略选择,也正是当时中国缺乏资本、先进技术和融入全球经济的能力的阶段性特征,决定了中国走上了以本国低级要素吸引外国高级资本要素的道路,然而这也决定了在国际资本流动的利益分配上,高端资本发达国家可以通过资本输出、通过直接投资和间接投资获得大部分利益。一国的经济发展归根到底取决于本国资本的积累能力和资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