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背后,中国商业社会充斥了各种恶性纷争、恩怨纠葛和道德乱象,其本质上是一场“公共性”危机。
如果我们要编撰商业史,该如何记述当下的“华彩乐章”?
归真堂上市惨遭社会民意的半路劫杀与大肆讨伐;家乐福和沃尔玛部分超市因价格欺诈被商务部严厉处罚;阿里巴巴铁腕治军CEO引咎辞职。再将镜头向前挪移:蒙牛、伊利等乳业巨头深陷恶性营销案;国美控制权之争引发激烈的义理之争与人情之辩;“30大战”更是招致媒体关注、企业对垒、专家表态、政府介入和数以亿计用户“被参与”,成为社会公案;金山、搜狗、傲游、可牛、百度等不兼容360系列软件成为中国互联网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不兼容事件;紫金矿业屡屡发生重大环境污染事故……
树欲静而风不止。事实真相、斗争策略、道德评判、恩怨倾诉,一时甚嚣尘上。在这个洋溢着激情和活力的中国商业社会,为何会出现如此乱象?
乱象背后的纠葛
翻检事件当事者的资料,无论哪一方都有“充足理由”,有的还扛起了社会公义的大旗。如360公司抢占“社会道义”制高点与反对“不正当竞争”的口辞;面对汹汹民意讨伐的归真堂则祭出了“合法”的挡箭牌,创办人邱淑花说:“养熊是林业部颁发批文,生产熊胆粉是卫生部颁发药准字号,如果反对我们就等于反对国家。“”然而,公众既不认可也不领情,并不断挖苦嘲弄。
在五花八门的“名正言顺”背后,无非是以利润和市场霸权为标签的利益。企业的商业属性决定了其要将商业利益放在第一位,这本无可厚非,但目的正确并不能证明手段正当。尽管现代经济学鼻祖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断言,自私市场主体的逐利行动会自动导致社会效益最大化,但其有一个基本的假设前提,那就是各个市场参与者都要坚守道德边界与法律界限。企业处于由资源、经济、人际、交换、竞争、伦理关系网络所构成的复杂的社会环境之内,不论企业的追求目标是私人的还是公共的,最终来说。都是社会的。
这触及到了当前商界乱象的根本问题。如果360和腾讯的决策者意识到用户也有自己的感受和利益,还会鲁莽地把战场放在用户的电脑上吗?如果蒙牛的管理者具有公平竞争和遵守法律的价值观念,还会试图用泼粪、抹黑式的卑劣手段搞垮对手吗?如果归真堂决策层意识到除了利益和法理,社会还追求诸如同情、友善、尊重其他动物生命权利等多元价值观念,还会理直气壮地声称“反对我们就等于反对国家”吗?
这些商业乱象折射出了谁都无法回避的深层次问题——企业管理和决策价值准则的混乱和缺失,而其本源,在于对组织性质认识的缺失和混乱。
本质是一场公共性危机
美国著名组织理论和政策学家贝瑞·波兹曼提出了“所有组织都是公共的”这一论断,认为当前社会中几乎所有组织都呈现出某种程度的公共性,只有程度上的差异,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并指出,现代社会中公共性是影响组织管理和行为的关键性要素。
产权理论是传统公私组织划分的基础,政府归大家所有,所以为公;而企业为私人所有,因而为私。随着股份制企业成为主流,这一划分已经失效。即使是完全私营的企业,在注册条件、雇工方式、最低工资、医疗社保、环境保护、市场行为等方面也受制于各种法律和政策的规制,传统意义上的自由决策空间已经大大降低,传统意义上的私营企业早就不存在了。剩下的不是有无公共性,而是公共性是多还是少,以及不同程度和性质的公共性如何影响组织管理、运行和目标的问题。
社会越发达,社会化程度越高,企业的公共属性也会越大。当下中国的商界乱象,本质上是一场“公共性”危机。它凸显出我们对公共性理解的偏差,暴露出当前商业领域内公共性价值的匮乏。在公共性价值缺失的背景下,个人主义、功利主义、市场主义、竞争主义、机会主义、效用主义、实用主义、自私自利的价值观念占到主流。更严重的是,这些观念和价值深入人心、根深蒂固和恣肆强悍,以一种令人咋舌的方式和手段(挟持、绑架、欺诈、毒害、泼粪、抹黑、拆台),消解着社会公共价值和基本的商业伦理道德,冲击着法律、伦理乃至人性的底线,各种商业闹剧因此上演。
将公共性思维融入管理
破解“公共性”迷局,走出商业乱象的泥潭,既涉及到工商企业管理理念、价值观的转变,又涉及到管理方式和管理技巧的变革。
首先,要在管理理念中融入公共性维度。企业管理要超越传统的、单纯经济效益最大化的价值追求,树立多元化的价值目标。美国金融危机的重要启示在于,以市场为基础的评价标准存在重大缺陷,对短期盈利的贪婪追求取代了长远的目标,造成意想不到的灾难。
其次,企业管理和决策要纳入公共性指标。网络时代更彰显了“所有组织都是公共的”这一判断,更需要换位思考、利益共享、合作、协调、谈判、协商。同时,企业公共性的强弱不是固定不变的,某些行为和决策的公共性强,某些则弱。决策层在决策中需要引入公共性衡量准则,确定某项决策的性质以及相应的方法、方式和评价准则。对于公共性突出的,要重点考虑其影响和公共性满足的程度。
最后,企业领导者需要从思想层面作公共性革新——如何重组自己的思想,重新认识自己的角色。公共性的增强意味着环境的复杂性、多样性、动态性增加,需要领导者在多样甚至相互冲突的情况下决策,在复杂动态的多样群体中处理相互之间的关系,需要拥有更丰富和更有弹性的管理技能和技巧,需要更多的妥协、谈判、忍让、克制等。这些都对领导者提出了新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