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名笔迹的形态学检验探析

张德英

（贵州警官职业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5）

签名笔迹的形态学检验探析

张德英

（贵州警官职业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5）

签名笔迹的检验字迹数量少，检验难度大，在传统比对特征的种类上深入挖掘、拓展更多的检验手段很有必要。借鉴动用生物学上形态学的观察方法，有助于文检技术的提高和发展。

签名;笔迹;形态学;检验

近年来，随着电脑打印、办公自动化技术的日渐普及，文检技术人员在接案的时候发现，传统的手写字迹案件数量已大幅减少，送检案件的主要类型逐渐集中于对签名笔迹的检验案件上。中国人的签名内容一般为二到四个字，待检字迹的数量相对较少，检验难度较大。笔者粗略统计了一下，近年来，我所在鉴定中心受理的文检委托案件中，签名笔迹案件所占的比例2009年占到60%，2010年占到了70%，呈现出逐年上升的趋势。签名笔迹的检验难度也随着摹仿笔迹、伪装笔迹、打印复印字迹等的出现而日益凸显。因此，对于签名笔迹的检验技术进行新的探索非常有必要。笔者结合实际工作中遇到的一些案例，总结了一些运用形态学检验的方法的检验心得，以赐教于方家。

一、笔迹的传统检验方法

（一）笔迹的性质

笔迹学理论认为，笔迹（Hand Writing）“是书写动作通过书写工具在书写面上留下的痕迹。”[1]（p1）“人的书写活动是在大脑皮层的统一调节支配下，主要是由大脑皮层的听觉中枢（主要是听觉性言语中枢）、视觉中枢（主要是视觉性言语中枢）、书写活动中枢以及肩、臂、肘、手等肌肉群运动系统的联合机制实现的。”[1]（p44）综上，笔迹的形成的过程并不是某一个单一器官的运动，而是包含了机械运动、思维活动、心理活动等多种运动形式的综合，它是将书写人的书写习惯和书写技能借助于书写工具通过书写活动在书写承受面上所留下的一种痕迹。

基于笔迹的本质上是一种痕迹的理念，传统的笔迹检验主要依靠进行细节特征比对的方法进行笔迹书写人的同一认定。其检验过程主要包括分别检验、比较检验、综合评断三个步骤。检验中一般运用的技术主要就是借助目力或者显微镜观察、寻找、发现那些能反映书写人独特动力定型的笔迹特征，如搭配比例、写法、笔顺、运笔等特征。

（二）签名笔迹的特点

1.字数少。中国人的姓名大多为二至四个字，以三个字居多。总体上一般由于姓名的字数偏少,使得签名字迹所展现出来的书写动作规律性表现不充分，这无疑增加了技术人员的检验难度。

2.个性化。人一生中写得最多的文字大概是自己的名字，由于经常书写这个固定的专门的文字组合，签名活动的书写自动化程度较其他文字而言相对熟练程度和书写水平略微较高，其书写风格和字迹也会因书写人的书写水平、性格、生理健康状况以及年龄、职业等诸多因素的不同而呈现出其独特的风格和个性。

3.多样性。手写签名不同于盖章，可以自身完全重复。由于笔迹是书写人借助于书写工具对书写精细动作的客观反映，它其实是一种动态的痕迹，同一人即使在同样的书写条件下写出的字迹也会因心理、生理等综合条件的影响而存在差异。也就是说，同一个人的签名每次都不会是完全重复的，总要产生或多或少的一些差异，于是，判断差异点的形成原因和性质——究竟属于是同一个人的、自身非本质的差异，还是不同人之间的本质差异，成了检验人员必须面对的棘手难题。

二、形态学检验法

（一）形态学检验的含义

形态学（英语 morphology，德语 morphologie）的范畴来自希腊语morphe，歌德在自己的生物学研究中倡导得最早……作为生物学的主要分支学科，其目的是描述生物的形态和研究其规律性，且往往是与以机能为研究对象的生理学相对应。它“作为生物学的主要分支学科，其目的是描述生物的形态和研究其规律性，且往往是与以机能为研究对象的生理学相对应”。[2]也有人认为它是“研究生物机体外形和内部结构及其与功能相关的科学。每类生物都有其本身的特性，如形态、生理、生态、遗传等。”[3]

生物检验技术包括微生物检验、生物化学检验和分子生物学检验，如确定病原生物的种类、药物作用的时空变化、遗传基因的改变、食品毒物的含量等。但在这些检验方法使用之前，必须对生物样品进行一系列的形态学检测。“形态学检验需要逐步的在不同层次上展开进行，即感官层次、显微结构层次和超显微结构层次。”[4]

（二）形态学方法运用于笔迹检验的现实性

如今国内的笔迹鉴定仍主要采用目力观察法为主,同时借助于各种放大倍数的体视显微镜、文检仪等仪器进行辅助检验，有些还引进了最新科技成果的3D显微镜进行立体多维度的观察。不管是目力直接对笔迹进行观察，还是借助于显微镜等外界放大工具，观察的对象一直都是笔迹，通过观察笔迹的基本笔画形状、大小、运笔走向、起收笔的细微形态、运笔的角度等内容来总结分析笔迹的细节特征，从而为评判该笔迹书写人的书写习惯提供客观的科学依据。

笔者以为，形态学检验的方法和笔迹检验的方法在具体的运用上具有很多共通之处，可以借鉴用来分析笔迹签名的外观形态与书写人的内在生理结构特点的内在规律、特点，可以用作解释笔迹签名存在特异性、相似性的生理学基础。其实，目前笔迹检验中已经运用到的观察法，主要也是在观察笔迹的外部形态。通过观察笔迹的形态特征来判断笔迹所反映出书写人内在的书写动作习惯特点。这种观察法横向比较的话，应该属于处在形态学检验法的感官层次和显微层次，尚未达到需要进行超显微结构观察的超微观形态领域层次。随着科技的纵深发展，也许将来会拓展到运用超显微结构层次的形态学观察法来研究笔迹的细节特征。

三、运用形态学检验笔迹的方法

（一）拓展笔迹检验技术的必要性

1.比对样本越来越难以收集

在电脑技术普及运用的今天，涉及笔迹签名文书的主要类型一般为合同、欠条、公务文书等。检材的字迹少，形成条件多种多样。有自然书写的，由于书写人的手写机会日渐减少，相对而言，收集签名平时样本的难度越来越大。在民事纠纷、行政类型案件中，调查收集证据的主体一般是法官、当事人或者诉讼代理人，获取样本的手段较之办理刑事案件的侦查机关能力有限，所能提供的比对样本很多时候缺乏平时样本、同期样本，大多是案后才在司法机关或者鉴定机构书写的样本。而书写人出于各种书写目的比如逃避责任、故意伪装、心情紧张等心理的影响，案后书写字迹与其平时书写的样本字迹可能存在很大的差别。

2.摹仿水平越来越高

针对涉及摹仿签名字迹的纠纷日益增多，摹仿手段越发高明[5]，部分案件中的签名字迹基本上难以直接观察到形快实慢、添加修描、重起笔等典型的摹仿痕迹，有些书写人的临摹技巧高明，就是当事人自己也真假难辨。还有些自我摹仿的笔迹更是令技术人员难以区分真伪[6]。

3.书写人的自我伪装现象防不胜防

实践中，除了有些案件中的字迹书写人除了在案后收集样本时存在故意伪装书写的情形外，有部分争议检材的书写人会在书写检材时就预先故意伪装笔迹，在案后收集样本时仍然中正常书写，且书写检材时的伪装难以再次得以复制，检验难度更大。检验人员稍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假象所迷惑。

所有的这些新情况新问题给我们提出了新的课题，魔高一尺，道必须高一丈。文检技术人员只能与时俱进，适时提高检验技术水平来解决此类难题，而不能回避困难，简单的以其不具备检验条件一推了之。

笔者以为，在继续采用传统方法研究手写签名字迹的基础上，不妨努力挖掘、开发、拓展新的检验手段。例如，运用显微镜来深挖笔迹的微观形态特征，开展字迹的微观形态研究可以说是一种很简便、适用而又有效的方法。

（二）感官层次形态检验法

纵观传统的观察寻找笔迹特征的手段，笔者以为，从分别检验阶段开始，已经运用了最初级的形态学检验方法。例如：我们对检材字迹的大小、字体、字形、字的倾斜方向、字间距、行间距等进行的目力观察，对字迹运笔特征尤其是起收笔特征表现形态的观察，实际上早就包含了形态学的检验方法，通过借助于运用人体的感觉器官对检验对象进行直接感知，运用的正是形态学的感官层次检验法。

1.“看”。笔迹检验人员首先需要对检验字迹进行直接的目力观察。“看”是感官法最重要的手段。“看”就是细致地观察被检对象，包括字迹的概貌和字迹各部位的特点，如形状、检材字迹的大小、字体、字形、字的倾斜方向、字间距、行间距以及字迹的颜色、字迹载体的材料性质等等。

2.“摸”。“摸”就是用手触摸，感觉字迹的笔压轻重等。如书写用力的时候，笔压较大，字迹的沟痕就会凹陷于纸张表面，凸出于纸张的背面，用手可以从纸张背面进行感知。

（三）显微形态检验法

常规观察笔迹特征的方法常常包括目力直接观察和借助于放大镜观察。因为笔迹本身不是微量物证，技术人员平时不需要显微镜进行观察就可以明确其大致的笔迹特征，很少涉及需要深入进行笔迹的显微形态研究。例如，对于简单的签名字迹案件，当检材系正常无伪装的书写笔迹，样本有同期或者前期的平时样本，技术人员一般从笔迹的搭配比例、运笔形态、写法特征等方面就可以直接得出结论。

但是，对于存在摹仿可能性的检材，以及书写速度差异较大的签名，传统的观察方法可能难以寻找到可供判断的特征依据。这时，运用显微镜深入观察笔迹的微观形态便可以帮助我们更加深入地认识书写人书写习惯的细微表现，而这些书写动作的微观表现形态，正是书写人独特的书写技能和书写习惯体系总和的精细反映。因其书写人独特的生理状况、心理特性、教育环境、书写技能技巧、书写动作习惯等因素的综合影响，观察笔迹的微观形态能更加清楚地反映出书写人的细微书写特征来。

例如，针对摹仿签名笔迹，经过精心练习的书写人虽然可以做到形似，但是要做到神似一般来说极为困难，概率较小。这种“形似而神不似”，运用传统检验手段只能依靠技术人员的主观感觉，缺乏具体的、可衡量的操作标准。笔者以为，在微观领域我们应该可以借助显微形态检验法来比对检材字迹与样本字迹的细微特征，寻找它们的差异点和符合点，那些形似的只能是表面上的相似，

在结构、运笔方向、搭配比例等外形样貌方面的相似，但是在笔压、运笔力度的分布、轻重疾徐、笔顺、运笔的起收笔等精细动作方面很难摹仿一致。

借助于体视显微镜，我们一般可以放大字迹一倍到两百、三百多倍，运用生物显微镜或者金相显微镜我们可以放大得更高，理论上甚至可以放大到3200倍。对于一般手写字迹来说，显然没有必要放到那么大，十几倍到几十倍基本上就足够观察字迹的细微特征了。

实践检验中，对于涉及到可能存在摹仿签名的字迹，运用显微镜逐步放大后进行观察，可以帮助技术人员寻找字迹的笔力分布特征、观察笔迹的起收笔细节特征等。

笔者通过研究实际案例，总结了可以借助显微形态学观察到的特征可以包括笔顺观察、起收笔观察、笔力观察、笔痕观察等细微特征。根据笔迹学的基本理论，一般笔迹的形成需要借助于书写人的书写运动器官运用书写工具按照一定的书写规范在纸张等承受面上书写而成。这些书写形成的各种笔迹细微特征借助于显微镜的放大，通常能够反映出书写人的独特精细的书写动作特点，常人一般对此难以摹仿，检验技术人员正好借此找到案件检验的技术突破点。

（四）实际检验案例

1.摹仿签名案例一起

2011年3月某法院委托技术人员鉴定一起租赁合同纠纷上当事人一方“高克黄”的签名字迹真伪，经目力观察，发觉检材签名与其本人在法院书写的样本字迹在字形、字体、字间组合特征以及单个字迹的搭配比例、笔顺、运笔方向等细节特征方面非常符合；为排除伪装摹仿的可能性，经仔细观察，未能在检材字迹上发现明显的形快实慢、修饰重描、二次起笔等典型的摹仿特点，第一次检验时技术人员做出了认定同一的结论。经过法院告知鉴定结论给当事人，被认定为书写人的一方不服，要求重新鉴定，并补充提供了平时书写的样本材料。经技术人员再次会诊，使用了显微镜进行放大观察，发现检材签名笔迹在“高”字的“口”部书写运笔略显生硬，“克”字的第四笔运笔的笔力平缓，没有轻重疾徐的特点，笔画的形态粗细较均匀一致（参见图一）。“黄”字的最后一笔的连笔和样本的收笔虽符合得很好，但是绕行的形态以及笔力分布不太一致。经专家会诊，做出了否定的鉴定意见。

图一

2.自然书写特征相似的签名案例一起

某法院送来某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机动车保险投保单一份，要求鉴定投保人处的“邓国敏”签名字迹是否为其本人所书写。经目力观察，发现检材签名与比对样本在签名写法、字体、字形等总体外形上较为相似，同时亦存在一些差异如搭配比例的不同等。由于检材的数量少，特征规律难以把握，对于差异点和符合点的性质难以就此作出判断。为进一步加深对特征点性质的认识，经使用显微镜对签名笔迹分别进行显微形态观察，发现二者在“邓”字捺画的收笔特征、“国”字框内的“玉”字的笔顺、“敏”字的“夊”部的运笔方向和笔力分布等特征均存在差异（参见图二），而这些存在差异的特征是书写习惯动作特征中的极细微精细动作，结合比对样本（案前平时样本）为自然书写字迹，技术人员综合评断做出了否定同一的结论。后法院采纳了此结论，双方当事人亦无异议。

图二

四、总结

我国笔迹学的理论研究历史较为短暂，上世纪30年代以来，笔迹学逐步形成为一门以生理学、心理学为基础理论发展起来的书写习惯理论，将同一认定理论作为比较鉴别的方法体系。作为一门较为年轻的学科，在许多理论和实践领域都需要不断的完善和加以探索。而形态学检验的方法，虽然说是生物学领域中观察生物的常用方法，其实早就在笔迹的检验手段中自觉不自觉的加以了实际运用，只是缺乏全面、系统的深入研究而已。

通过以上案例，笔者以为，在笔迹检验的领域，明确指出运用形态学的感官层次检验法、显微结构层次法①形态学检验法还包括超显微结构形态学检验法，因为其使用电子显微镜等进行研究，物体放大倍数过大，目前尚不适宜借用到笔迹检验上来。可以帮助、指引文检技术人员加强对笔迹微观领域形态的研究，以应对司法实践中出现的新型笔迹疑难案例的迫切要求。

[1]邹明理.笔迹学［M］.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3.

[2]百度-百科名片-形态学[EB/OL].http://baike.baidu.com/view/76767.htm

[3]互动百科-形态学[EB/OL].http://www.hudong.com/wiki/%E5%BD%A2%E6%80%81%E5%AD%A6

[4]百度文库—形态学检验[EB/OL].http://wenku.baidu.com/view/3c3afdeb19e8b8f67c1cb9b9.html

[5]邹明理.论自我摹写笔迹及其鉴定[J].贵州警官职业学院学报，2004，(1).

[6]高学林，刘连山，章景林，陈玉辉.练习摹仿笔迹的检验[J].中国司法鉴定，2007，(1).

Key works：signatures;handwriting;morphology;inspection

On the Morphological Inspection Technology for Handwriting Signatures

ZHANG De-ying
（Guizhou Police Officer Vocational College,Guiyang,Guizhou,550005）

The less the number of handwriting signatures is,the more difficult it is to inspect them.Compared with the tradition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species,it is very necessary to dig deeper and explore more inspection means to solve the problem.Through using other technologies such as the morphological inspection technology,it may help to improve the inspection level of handwriting.

DF794.1

A

2095-1140（2011）06-0112-04

2011-11-12

张德英（1973- ），女，贵州晴隆人，贵州警官职业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文书鉴定研究。

叶剑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