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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贪财起杀心,可叹新四军大将死在副官之手
1941年3月13日,大雨滂沱。惊蛰过去的第7天,第一声春雷在赤坑山的主峰上炸响。世界像落进墨色的海里,乌云象倒悬的山,向赤坑山的群峰压了下来。闪电照亮了被蹂躏的山野,狂风暴雨中的丛林深深地弯下腰去……
闪电照亮山林,也照亮了赤坑山主峰下的山洞口,洞口,坐着刘厚总。
就在前两个月,新四军军部和皖南部队共9000余人,行至茂林地区时,遭到顾祝同部的包围和袭击。
双方打了七天七夜,新四军因兵力薄弱,陷于绝境,决定分头组织突围。就在这个过程中,作战勇敢的刘厚总偶然遇到中共中央东南局书记、新四军副军长(兼政委)的项英,做了项英的临时副官。
项英和新四军副参谋长周子昆这一部分队伍成功突围了。晚上,周子昆的警卫员在打谷坪上找到一个草棚子,就在里面升起火来,周子昆脱下湿漉漉的外衣和身上的小棉坎肩,交给了刘厚总。
刘厚总蹲在火前,翻弄着烘烤衣服。他拎起小绵坎肩,突然奇怪这个小棉坎肩怎么这么沉。他摸了摸,明白了,这里面缝着金条。刘厚总知道,在突围之前,供给处把所存的经费分发给了军部工作人员作突围之用。当时经费分为三种:法币、银元和金条。银元发给机关人员,按连职干部每人25元、团职干部每人50元不等。银元太重,军首长分法币和金条。他想,项英身上带的经费,恐怕比周子昆还多。
这几十天来,刘厚总一直在反复思考他的前程。
他想,虽然项英在患难中,
他也心甘情愿与项英在一起,但是,到了江北之后,项英就不是现在的项英了,身边绝不会有个随从副官,他又不知要到哪里去了。刘厚总思考着另外一种前程,他要远走高飞,飞回他的故乡茶陵!一想,不行,茶陵现在是国民党的天下,他回去,轻则坐牢,重则杀头。那么,不如到一个遥远的地方享清福去吧,可这就需要钱。
刘厚总决定下手。据他估计,项英和周子昆身上,合起来,黄金可能达到十几两,而法币,可能有2万元。这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目。
于是,14日凌晨1:40分,在电闪雷鸣的掩护下,刘厚总在赤坑山蜜蜂洞内枪杀了项英、周子昆和黄诚(周子昆的警卫员、身负重伤后被战友抢救安置,直至皖南全境解放),劫走了法币(亦称国币)24600元、派克金笔3支、赤金约有9两、手枪3支、金壳表1块、钢壳表1块、怀表1块、大烟土1块。
24600元意味着什么?营团干部每月的津贴是3元上下,还因经济困难发不出来。
二、叛变投敌不被信任,刘厚总进了国民党监狱
50分钟后,刘厚总走出蜜蜂洞。倾盆大雨下个没完,刘厚总想找个地方避一避,见路边有个小村子,就径直走过去。刚走到村口,便被泾县保安团的哨兵发现:“站住!不许动!”
“别打枪!别打枪!我是来投诚的!”刘厚总忙挥手喊道。
“把身上的东西都放在地上!”保安团哨兵拉动枪栓大声命令。
刘厚总顺从地一一照办。
哨兵走过来,把刘厚总带到了国民党泾县县党部大院。泾县县长亲自审讯,刘厚总如实地把杀害项英等人的事供述了一遍。
县长有些不相信,忙电告第三十二集团军总司令上官云相,上官云相又请示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顾祝同回电话说:“派兵上山验看。”
天亮以后,刘厚总领着特种工作行动队前往蜜蜂洞寻尸,可是,项、周等人的遗体己被住在山半腰、提防敌人来搜山的刘奎等新四军干部、战士在凌晨前来探望时,转移到离洞口近百米的一个山坳处掩埋了(解放后,刘奎奉中央军委的指示,带人找到烈士遗骸,护送至南京并落葬雨花台。笔者注),刘厚总没能找到。
刘厚总被送到司令部,顾祝同对刘厚总说:“你为党国立了大功,蒋总裁要见你!”
刘厚总一听说蒋介石要接见自己,心里高兴,暗忖:凭我杀项英这件事,顶他们千军万马,蒋介石能不给我一个像样子的官当?
没想到,刘厚总一到重庆,便被戴笠派人“保护”了起来。刘厚总整天无事,又不能外出,同戴笠手下一帮喽啰混在一起搓麻将打牌,吃了睡,睡了吃,等着蒋介石接见。等了一段时间,还是杳无音讯,心里不由得纳闷起来:“莫非蒋总裁忘了这件事?”
其实,刘厚总来重庆后不久,戴笠就将刘厚总的事向蒋介石汇报了,蒋介石听了,沉默了一阵儿,说:“雨农呀!你想想,一个不忠实于共产党的人,能忠实于我们吗?!”戴笠点头赞同:“校长说的极是,此人现在对我们没有什么用处了,我看就杀了他吧!”
蒋介石摇了摇头:“那不好,还是交给你废物利用一下吧。”
戴笠一听,心领神会,过了一些时候,让人把刘厚总叫到面前说:“你来了多日,总裁本想抽时间接见,可他事情太忙了,不过他很重视你,把你安排在我的第三情报组任中校副组长,希望你不要辜负总裁的信任。”
刘厚总一听,心里凉透了,心里很是抱怨:我拼了命,杀了共产党里的大官,背着罪名来投靠你们国民党,就给个副组长的官衔,太令人失望了。但回头想想,事到如今,已经寄人篱下,只有忍受,便说:“谢谢蒋总司令的关怀,往后,当肝脑涂地效忠党国。”
从此,刘厚总在戴笠领导下的第三情报组当了副组长。由于没有达到自己预想的目的,刘厚总在特务组织里放纵自己,吃喝玩乐,对上司布置的工作不是挑三拣四,就是硬顶不干,这种行为,对于有着严格纪律的特务组织来说,是不允许的。
两年后,一次组长要他去执行一项任务,他当面答应去,过后却只身溜到妓院鬼混,气得情报组长跑到妓院去,闯进妓女房间。刘厚总恼羞成怒,忙起床穿衣,从枕头下抽出手枪,对着组长吼道:“妈的,你自己甩手不去,叫老子去卖命,我一枪崩了你!”情报组长吓得连连后退,随来的特务一起劝解,刘厚总才收起枪。
情报组长回去后,立即向戴笠汇报。戴笠听后,也感到吃惊,心想,一个敢杀自己上司的人,什么事情都会干得出来,再让这样的人在自己这里干下去,迟早会出事,不如借此将他下到狱中严加监管,再相机处理。
想到这里,戴笠同一帮特务来到第三情报组开会,以违规论处,缴了刘厚总的枪弹,将其关入牢房,一直关押到抗战胜利。
三、流落九江饿昏街头,被收留做了账房先生
1946年春,特务头子徐恩曾接管特务组织,他觉得把刘厚总这样的人继续关押下去,没有什么好处,便下令释放,可刘厚总却赖着不愿出狱。徐恩曾问他为什么不出狱,刘厚总说:“我是为党国立过大功的人,你们就这样赶我出去,不管我,共产党见了要杀我,我怎么活啊!”
徐恩曾知道他的意思,就发给他一笔路费,让他回湖南老家。
刘厚总拿了路费,哪敢回湖南,在重庆街头玩了几天,然后坐船到汉口,吃喝玩乐了一段时间,待身上的盘缠快花完时,继续坐船,准备到上海谋个事做。船行至江西九江时,他无钱续买船票,被赶下船,只好在九江街头流浪。这时,他身上的钱已经全部花光了,无奈过起乞讨的生活。
一天,刘厚总已是数日没有讨到一口粥饭,饿得昏倒在武记盐铺门口,该铺的管账先生是湖南人,叫陈次兴,正欲出门到街上办事,一眼看到刘厚总,急忙把刘厚总扶到铺子里,又从附近的小吃店里买来一碗面条给他吃了。
陈次兴询问刘厚总的身世,刘厚总谎称自己是来九江采购货物的,途中被扒手偷了钱,回不了家,只好在街头一边要饭,一边找事做。
陈次兴听说刘厚总也是湖南人,与自己是老乡,心里就生出一份同情,便对刘厚总说:“我也是湖南人,现在帮亲戚算账,眼下我们盐铺还缺一个人手,我去跟老板说一下,留在我们盐铺做事吧!”
刘厚总一听,正合自己心意,连称陈次兴是恩人。就这样,刘厚总滞留九江,在武记盐铺里当了临时工。
光阴荏苒,岁月如流,到了1949年5月间,中国人民解放军向江南一带进军,刘厚总听到解放军节节胜利的消息,深知自己是共产党的大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终日忐忑不安起来。他想,九江处于前线,非安身之地,必须找一个偏僻安全的地方藏身。他想起不久前已辞职去江西新余县的陈次兴,何不去他那里躲一躲。他收拾行李,沿途打听,终于在新余县城西找到了陈次兴。老乡见面,各自叙说了别后的情况,原来陈次兴从九江流落到这里,在亲戚的帮助下,开了一家兴记盐铺,自己当老板,做起食盐生意。
陈次兴见刘厚总来,便劝刘厚总说:“你就莫回湖南了,就帮我管管账如何?”刘厚总忙点头说:“行啊!我只要陈兄给口饭吃就行!”
“那不行,工钱我是一定要付的。”陈次兴慷慨地说。自此,刘厚总被留下来,当了兴记盐铺里的账房先生。刘厚总为了遮人耳目,装成十分勤劳的老实人,做事管账格外卖力,深得陈次兴的信赖。数日后,新余解放,陈次兴把刘厚总当作自己的堂弟填在户口册,正式成为陈家的一员,刘厚总暗自欢喜不已,看来,这一辈子不用怕被人识破,能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了。
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1952年7月28日,刚从部队转业下来的新余县公安局副局长黄宜蕃,一大清早起来,就急忙召集十几名公安员开会,郑重宣布,立即逮捕住在城西兴记盐铺的账房先生。大家一听,都兴奋地问:“他真是杀害我们项副军长的凶手吗?”“不错!就是他,刘厚总烧成灰我都认识!”黄宜蕃肯定地说。
原来,新余县公安局开展了一次全城户口核对工作,对每户的人员历史进行全面了解调查。那一天,黄宜蕃到城西兴记盐铺核查,蓦然发现管账先生好面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经反复盘问,发现账房先生并不是本地人,且回答问话前后相互矛盾,引起黄宜蕃的高度警惕。“莫非是他?!”黄宜蕃想起十多年前,自己给周子昆副参谋长当警卫员时常见的项副军长的副官刘厚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黄宜蕃当即向局长作了详细汇报,局长果断地对黄宜蕃说:“立即逮捕!”
黄宜蕃带着公安员包围了兴记盐铺,用枪对准了刘厚总:“刘副官!别来无恙?”
“啊!我不是刘副官,你们认错人了。”刘厚总心里一怔,忙否认说。
“刘厚总!别装蒜了,你难道忘了,我们在一起开过会,吃过饭哩!我就是黄宜蕃!”黄副局长一挥手:“把这个可耻的叛徒捆走!”公安员们一拥而上,扭住刘厚总,押回公安局。
陈毅闻悉当年杀害项英、周子昆的凶手落网后,当天给中共江西省委兼省军区政治委员陈正人打电话,指示公安部门尽快结案,处决这个罪大恶极的叛徒。同一天,中共中央华东局第三书记、华东军政委员会副主席谭震林也给江西省委拍发了及早严惩叛徒的电报。1952年8月,隐藏多年的叛徒刘厚总在南昌市被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