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流企业的社会网络特征与企业间信任的构建*

车文辉

(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南长沙 410083)

物流企业的社会网络特征与企业间信任的构建*

车文辉

(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南长沙 410083)

第三方物流企业较之其他企业显示出较强的网络特征,企业之间的社会关系网络及其信任构建对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本文通过实证研究发现,物流企业信任的形成与企业社会网络的形成过程密切相关,企业组织社会网络的连接对组织信任的构建产生着重要影响。信任加速了企业获取资源的速度和质量,资源获取是企业网际互动的目的和信任的结果。

物流企业;社会网络;信任;网络资源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物流是国民经济的基础,是国民经济的动脉系统,它联结社会生产各个部分使之成为一个有机整体。我国物流企业发展至今,以第三方物流企业的形态居多,第三方物流(Third-Party Logistics)是相对“第一方”发货人和“第二方”收货人而言的,具体是指由供方与需方以外的物流企业提供物流服务的业务模式。从社会学意义上说,企业不仅是一个经济组织,而且是一个以营利为目的的社会组织,企业总是存在于现实的制度环境当中,是社会结构的一部分。由于第三方物流企业较之其他企业显示出较强的网络特征,企业之间的社会关系网络及其信任构建对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因此本文拟通过对物流企业社会网络特征的研究,以期找到企业间信任构建的路径。

本文采用实证研究的方法,研究的对象为长沙市“GQ物流中心”。“GQ物流中心”作为中南地区最大的物流货运集散中心,汇集了1000余家物流企业,中心内多以第三方物流企业为主,该中心是毗邻全国八大市场群的物流大市场,地理位置优越。研究采用判断抽样的方法,共发放问卷160份,回收问卷153份,有效问卷148份。在样本分布中,民营企业占据了绝对优势,共有105家,比例达到70.9%。从企业规模来看,以中小型企业为主,其中小型企业(包括小型和偏小型)为54家,占37.5%;中型企业为65家,占45.1%。企业成立年限较多的集中在5—10年,占41.2%,而成立10年以上的企业较少。在企业发展阶段中,较多的集中在发展阶段,占50.7%,其次是成熟阶段,为39.9%,处于衰退阶段的样本少,这与物流业作为朝阳产业相适应。

一 物流企业的社会网络特征

1.不同性质的企业拥有的社会网络关系类型存在差异

按照企业所有制形式的不同,企业可以划分为全民所有制企业(国有企业)、集体所有制企业、外商投资企业(包括中外合资经营企业、中外合作经营企业和外商独资企业)及私营企业四大类。一般认为,企业性质决定了企业资本运营的方式、范围以及能力,并且会对企业合作伙伴的选择产生一定的影响。

表1 物流企业性质与社会网络关系结构的交互分析① 网络联系强度即指构成社会网络的成员之间的关系紧密程度。本研究通过“与合作伙伴聚会的频率”、“获得伙伴帮助的次数”和“与合作伙伴进行非生意往来的频率”等来界定“强、中、弱”关系。

由于调查地的影响,私营企业在所有企业类型中占据了绝对优势,但是总体而言,我们不难看出,第三方物流企业性质和企业间性质存在显著的差异性,这表现为:国有企业以中等关系为主(占调查行比例的60%),私营企业受强关系的影响比较大(占调查行比例的52.8%),而外商投资企业则较多的受到弱关系的影响(占调查行比例为67%)。所以企业性质的不同,从一定程度上就意味着企业拥有不同的关系类型。

2.不同规模的企业拥有的社会网络关系类型存在差异

企业规模是企业在一定时期内衡量企业的从业人员数、销售额和资产总额的综合指标。它是企业身份的一个象征,是企业历史发展的积累,同时对企业的未来发展起到了一定的预测作用。因此,物流企业规模中也将蕴含中企业社会网络中关系的积累。

表2 物流企业规模与社会网络关系结构的交互分析

调查发现,小型物流企业在发展中主要依靠强关系,为行比例的60.9%,而中等规模的物流企业其关系类型则以中等关系为主,为行比例的38.8%;最后,在调查的43个大型物流企业中,有30所企业的关系类型为中弱关系。通过卡方检验,本研究可以认为,企业规模和关系类型之间存在着显著差异性,即随着物流企业规模的不断扩大,企业间关系类型由强关系向弱关系演变。

3.不同发展阶段的企业拥有的社会网络关系类型存在差异

企业成长是一国经济发展和经济繁荣的基础,企业成长如何则具体表征为企业所处的发展阶段,根据企业各方面的成长状况,可以将物流企业发展阶段划分为初创阶段、发展阶段、成熟阶段和衰退阶段。当企业处于不同的发展阶段时,那么其所拥有的关系类型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

表3 物流企业发展阶段与社会网络关系结构的交互分析

表3中显示,当企业刚刚起步时,物流企业关系类型以中强关系为主,行比例为75%;在调查的59所处于发展阶段的企业中,25所物流企业的关系仍然显示出较强的强关系特征,而当企业跨入成熟阶段以后,企业间的关系类型发生了变化,弱关系表现得较为强烈,为行比例的48%。通过卡方检验发现,企业发展阶段与物流企业间关系类型具有显著的相关性,这表明,随着第三方物流企业的不断发展,企业的关系类型也从强关系到弱关系演变。而从问卷的另外一项关系中小企业初创阶段与目前社会网络类型的比较中,我们也发现从物流企业初创到企业发展至今,企业关系类型呈现去核心化的特征,即强关系的影响力慢慢在减退,而中等关系和弱关系的力量则在逐渐加强。

4.不同经营状况的企业拥有的社会网络关系类型存在差异

企业经营状况即企业一定时期内收支抵消后的盈利情况,它不仅是衡量企业经济效益的指南针,同时也是表征企业社会效益的一种方式。

表4 物流企业经营状况与社会网络关系结构的交互分析

通过将被调查物流企业今年和去年的经营状况做对比研究,样本显示,“比去年好”和“和去年差不多”的企业在中弱关系上显示出较强的比例,而亏损企业中强关系类型稍微见长。卡方检验结果显示,企业经营状况和网络关系类型具有显著性差异,较好的企业经营状况多与中弱关系相联系,而处于亏损的物流企业则与强关系类型的社会网络相关。

二 物流企业的社会网络因素与信任的构建

1.企业间社会网络因素与信任因素分析

因素分析(Factor Analysis)是通过研究众多变量之间的内部依赖关系,探求观测数据中的基本结构,并用少数几个“类别”变量来表示基本的数据结构。每一类变量代表了一个“共同因子”。因子分析的主要目的是将众多观测变量浓缩为少数几个因子。

(1)企业间社会网络因素分析

表5 企业间社会网络因素

表5显示,企业间社会网络的内容结构包括4个因子,这 4个因子可以解释的总变异量达到70.08%,其中:

因素 1包括了 4个问题,方差解释量为36.293%,所涵盖的内容一方面是关系所交换的资源数量,另一方面是组织间接触的频率,所以,因素1所反映的内容都是企业社会网络的网络联系强度方面的情况,为此本文将因素1命名为网络联系强度。

因素2包括2个问题,方差解释量为12.718%,所指内容反映了企业在网络中的位置,即企业社会网络的联系规模,权力中心状况等,所以将因素2命名为网络中心性。

因素3也包括了 2个问题,方差解释量为11.777%,所指内容反映了企业合作伙伴的多样性和异质情况,所以将因素3命名为网络范围。

因素4包括1个问题,方差解释量为9.28%,所反映的内容是社会网络成员之间关系保持不变的情况,所以将因素4命名为网络稳定性。

通过对企业社会网络维度的因素分析,我们得知企业社会网络可以分为网络联系强度、网络中心性、网络范围和网络稳定性四个维度。

(2)企业间集体信任的因素分析

表6 企业间信任因素

表6显示,本研究对企业间信任的10个问题同样进行了因素分析,其中包括2个信息共享问题、2个交易持续时间问题、3个服务水平问题、2个企业声誉问题和1个报酬共享问题。因素分析的结果提取出了5个因素。结果显示,企业间社会网络的内容结构包括5个因子,这四个因子可以解释的总变异量达到76.276%,其中:

因素 1包含了 2个问题,方差解释量为32.934%,所反映的内容是企业愿意与客户企业在业务信息上的共享程度,所以将因素1命名为信息共享。

因素2包括2个问题,方差解释量为13.990%,所反映的内容是本企业与客户企业之间进行业务往来的熟悉程度和持续时间,因此将因素2命名为交易持续时间。

因素 3包括了 3个问题,方差解释量为11.586%,反映的是企业所具备的物流覆盖范围、物流信息管理水平和空闲物流能力,因此因素3被命名为服务水平。

因素4包括2个问题,方差解释量为10.096%,所反映的内容是企业的资金充足度、危机处理能力,这些都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企业所拥有的声誉,因此因素4被命名为企业声誉。

因素5包括1个问题,方差解释量为7.671%,所反映的内容是客户企业所支付的物流费用情况,因此因素5被命名为报酬共享。

通过对企业间信任的因素分析,我们得知企业间的信任由信息共享、交易持续时间、服务水平、企业声誉和报酬共享5个维度组成。在形成信任结构5个维度的基础上,本研究将它们归为到初级信任和次级信任两个类型中去,以进一步研究。

2.企业社会网络与初级信任的构建

在初级信任中,声誉是一项重要的无形资产,良好的声誉容易在企业间传播及提高自身的信任。一般而言,声誉较高的企业往往是值得信任的企业,声誉较低的企业则难以赢得信任。另一方面服务能力是物流企业在其专业业务领域公司经营上表现出的核心技术、管理水平。这种能力可以认为是信任产生的先兆[1]。供应商的能力会给买方企业带来信心,可以“赢得”信任,只有首先拥有一定的能力,才可以让对方“给予”信任。

表7显示,在企业间社会网络结构中,网络中心度和网络范围这两个维度与初级信任指标之间呈现相关性。其中,服务能力与网络中心度的相关系数为0.353,与网络范围的相关性为0.196.;企业声誉与网络中心度的相关系数为0.183,与网络范围的相关系数为0.206。进一步比较发现,在服务能力方面,网络中心度呈现的相关程度强于网络范围;与此相反的是,在企业声誉方面,网络范围所显示的相关程度稍强于网络中心度。除此之外,企业间社会网络的其他三个维度均表现出与初级信任无任何相关性。

网络中心性是表征企业社会网络的非常重要的结构特征,是行动者由于参与到众多的重要联结中而在网络中占据一个重要战略位置的程度,企业中心性与企业服务能力之间呈现相关性。

社会网络范围的大小即意味着企业所拥有的网络类型的异质性。从资源的角度来讲,不同类型的关系所带来的资源不同如果丰富的网络关系又是异质性的,那么网络蕴含的资源就十分丰富,也就越可能为企业成长提供多方面的资源支持。对于企业而言,资源是多种多样的,既有物质性的,比如机器设备、厂房用地等,也可以是非物质的,比如金钱、机会、信息等。因此,网络范围越大,企业所获得的资源就会越丰富,而这中间也就必然包括企业的声誉资源和服务方面的信息与机会也就越多。

表7 企业间社会网络与初级信任相关分析

表8 企业间社会网络与次级信任相关分析

3.企业间社会网络与次级信任的构建 由于次级信任,沟通是企业间有效、及时信息的正式或非正式的共享。及时的、有效的、可靠的沟通可以减少企业间的冲突,降低企业行为的不确定性,同时有利于培养企业间的信任。

通过Pearson相关分析(表8),我们可以看到,在企业间社会网络的4个维度中,网络强度与企业次级信任具有相关性。其中,网络强度与信息共享的相关系数为0.212,与交易持续时间的相关系数为0.373,与报酬共享的相关系数为0.259。总体来看,网络强度与交易持续时间显示的相关系数最高。而对于企业社会网络的其他3个维度均与次级信任无相关性。

本文认为,在现代社会,企业间的共生性使得企业为了获得更多长远利益而不得不放弃一部分当期利益,并将这部分放弃的利益让与或与其他企业一起分享。在这样一种前提下,企业间的社会网络得以形成,大家共同分享共生的成果,达到“双赢”的结果。上述调查显示,信息共享、报酬共享和交易持续时间是企业之间的发生共生行为的结果,尤其是知识(信息)方面的分享,网络联系强度则是企业之间互动行为的表征,网络联系强度特征越强,企业之间的这种共生所发挥的作用也就愈为强烈,那么网络企业之间的信息共享、报酬共享也就越多,交易持续时间同样就愈为持久。

四、资源获取——信任的结果

本文讨论了企业间社会网络与企业间信任构建的关系,得出结论认为企业间社会网络与企业间信任的形成具有相关性。在看到现象的同时,我们不禁会要问,到底是什么力量驱使着本企业与它企业加强互动,又是什么力量使得企业间的信任得以形成,最有企业间的社会网络又为什么会与企业间的信任形成相关性呢?就其原因,答案只有四个字——资源获取。

在社会学的视野中,资源的含义是比较广泛的,它涵盖自然资源、经济资源、社会资源及人文资源等多种基本形态,是社会行为得以发生的基础。霍曼斯便认为,资源是某种物质性或非物质性的财产,他认为社会互动和社会行为基本上可以理解为物质性或非物质性财产的交换(Homans,1958);韦伯在定义社会互动时,将资源理解为“财产和机会”,而社会互动为“交换伙伴之间的利益妥协,通过这种利益妥协,财产和机会被作为相互的报酬而给予”(韦伯,1998);林南则将有价值的资源定义为“在一个社会系统中,人们一致认为是有意义和有用的符号和物体”(林南,1989)。对于企业而言,企业作为一个经济实体,其最终目的是使经济效益最大化,以最少的成本获得最大的利润。企业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不仅需要各种经济资源和自然资源,比如财富、器物、技术等,而且需要各种社会资源以“曲线救国”,如信息、权力、声望、社会地位等。

一般认为,任何独立的行动个体都无法拥有所需要的全部资源和能力,因此,资源的交换成为必须。这对于对资源具有特别“癖好”的企业尤其显得重要。但是,如果通过正常的自致渠道获取,不仅需要极高的社会成本,而且缺乏成功的保障,在这样一种前提下,高成本、高风险促使人们寻求稳妥、可靠的捷径,与所需社会资源相连的社会关系网络建立关系就可以具有优先获得的可能,它们必须通过外部的供应商、银行、政府代理机构以及与它们有密切关系往来的亲戚、朋友来获取弥补所缺少的那些资源类型,而这些资源类型都要依赖于企业的外部社会网络,即企业间社会网络来获取[2]。具体而言,企业的社会地位越高,摄取社会资源的机会越多;企业的社会网络异质性越大,通过弱关系摄取社会资源的几率越高;因此,人们的社会资源越丰富,工具性行动的结果也就越理想[3]。

综上所述,不仅经济资源,尤其是社会资源是企业成长和发展的重要零件,而资源的获取一般在企业的社会网络环境中得以进行和开展,信任则加速了企业获取资源的速度和质量。因此,资源获取是企业网际互动的目的和信任的结果。

[1] 王辑慈等.创新的空间——企业集群与区域发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2] 郭劲光.企业网络的经济社会学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3] 周长城.经济社会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The Characteristics of Social Network in the Logistics
Enterprises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Trust among Enterprises

CHE Wen-hui

(School of Administration,Central South University,Chansha, 410083,China)

The third partner logistics enterprises,as compared with other enterprises,demonstrate the strong characteristic of networks.The social relationship networks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trust among enterprises show highly significant on the existence an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enterprises.Through empirical study,the paper presents that the trust-construction of logistics enterprises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formative process of social networks among enterprises,and the connections of social networks among enterprises have produced important effects on the construction of trust.Trust accelerates the enterprises to acquire resources,and the acquiring of resources is the aim of the interaction in the networks of enterprises as well as the result of trust.

logistics enterprise;social networks;trust;network resources

F512.6

A

1008—1763(2011)04—0107—06

2010-11-16

车文辉(1965—),男,湖南华容人,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中南大学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经济社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