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主产区农户节水灌溉采用意愿分析*

朱丽娟，向会娟

(1.东北林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40;2.农业部规划设计研究院，北京 100125)

水资源短缺日益成为制约粮食主产区农业发展的主要因素，黑龙江省作为我国主要的粮食生产基地，人均水资源占有量为2 058m3，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耕地每667hm2水资源量为460m3，仅相当于全国平均水平的23%。黑龙江省地下水利用率已接近全省可开采限制水平，部分区域已超出开采限制水平。农业灌溉水的利用率仅为40%左右，节水灌溉水平整体比较低下。近年来，黑龙江省垦区以三江平原灌区为核心，科学构建节水农业体系。垦区广泛应用喷灌、滴灌、膜下灌等高效地面灌溉新技术，并且和平、宝泉岭、友谊、红旗、香坊、大兴等8个农场已列入国家节水增效灌溉示范区建设。但是，黑龙江非垦区的市县节水灌溉技术推广效果并不显著，调查显示:大部分农户仍然采用的是传统的漫灌方式。市县农业经济在整个黑龙江占有重要地位，在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实施500亿kg粮食工程以及水资源日益短缺的背景下，研究黑龙江市县农户节水灌溉技术采用意愿是有意义的。

国内外已有关于农户灌溉技术应用的影响因素的研究大致认为，经济因素 (如种植作物的收益、采用新技术的成本等)、自然环境因素 (水资源供求状况、耕地质量与规模和地下水深度等)、社会环境因素 (交通运输和市场网络发达程度等)和制度因素 (水价、水权市场的存在和采用新技术的政府补贴)等影响灌溉技术的采用。研究方法中，有规范研究，也有实证研究。规范研究主要运用经济学、社会学、行为科学和心理学等理论分析农户的采用行为。实证研究中，有的只使用简单的统计数字说明;有的使用线性回归的计量方法进行研究［1］;有的运用博弈分析［2］;部分运用Logit模型［3-6］、probit模型。而较新的研究方法为期限分析 (Dulation Analysis)、SPM模型［7］、实物期权投资模型［8］、基于委托代理关系的激励机制理论［9］等也被使用。国内学者的研究区域主要集中在西部地区 (如新疆)、中部地区 (如山西、河南)、东部地区 (如江苏、浙江)，但对东北地区，尤其黑龙江这一粮食大省的研究并不多见。

该文研究目的是通过问卷调查，获取相关变量数据，通过运用logit模型来发现影响粮食主产区农户采用节水灌溉技术的因素。

1 数据来源及变量选择

1.1 数据来源

该文所用样本数据来源于笔者2010年8、9月份以及2011年1、2月份对黑龙江省9个市县的农户调查资料。调查区域为黑龙江非农垦区域 (即:一般农户)。该次问卷调查共发放500份，回收455份，有效问卷364份，问卷有效率80%。其中哈尔滨市30份、宾县25份、绥化39份、七台河32份、佳木斯35份、齐齐哈尔27份、大庆101份、牡丹江58份、双城17份。

这次问卷调查主要通过入户访谈、委托宾县农经办和高校学生暑假和寒假社会实践活动进行。问卷内容包括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农户个性特征及2009、2010年家庭收支情况;第二部分是农户对本地区农业气象灾害以及对粮食生产影响的认知情况;第三部分是农户对本地区水资源状况的评价、节水灌溉技术的认知和采用意愿等情况。

1.2 变量选择及描述性统计

1.2.1 农户采用节水灌溉技术影响因素的理论分析

(1)耕地面积。耕地规模越大，农业生产风险越大，采用新技术规避风险的积极性越高。同时，较大的耕地规模还能够平摊节水灌溉技术的投资成本。因此，农场规模 (耕地面积)在农户技术采用中起着重要作用，被认为是最重要的连续变量，具有显著统计意义，一般地，我们假定其与农户采用行为具有正效应。

(2)农户收入。一般农户家庭纯收入越高，支付能力越强，越愿意接受风险和更复杂的技术，具有正效应。

(3)农户个性特征，如年龄、受教育水平。年龄大的农户，思想观念比较保守，接受新事物、新技术的能力及意愿较弱;受教育程度的高低与农户技术采用决策高度相关［10］，受教育程度越高，越能更好地把握新技术的特点。

(4)种植业收入占总收入比重。农户家庭收入中，种植业所占的比重越大，对水资源需求量越大、程度越强烈，尤其对于干旱地区农户而言，节水灌溉技术的采用也就越积极。

(5)农户对节水灌溉技术的认知。农户对节水灌溉技术是否了解，对于其采纳技术行为具有重要影响。农户只有充分掌握能够增加利润的技术的信息，才能够采纳该项农业技术。

(6)政府的财政扶持。喷灌、微灌等节水工程技术节水效益虽然明显，但一般投资都比较高，一套设备大概需要几万块钱，对于小规模经营的农户而言，如果没有政府财政补贴，难以承受全部的支出。加大政府财政补贴的力度对于鼓励农户采用节水灌溉技术是非常有必要的，具有显著影响［11］。

(7)土地细碎化。土地细碎化是指农户拥有多块土地，其中，多数地块面积较小，互不相邻［12］。土地细碎化制约了其他资源作用的发挥，如:农户在农田间转移耗费的时间和成本，也影响灌溉排涝等田间管理的效率和成本。该文假定土地细碎化和农户节水灌溉采用意愿呈反向作用。

表1 变量选择及定义

表2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除了上述因素外，农户所处的地域环境、节水灌溉的组织化程度、水权交易市场发达程度等对农户节水灌溉技术采用行为也具有理论上的影响。

1.2.2 变量选择、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

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以及变量之间的相关性，该文选取具有一定代表性的变量，选择的具体变量及变量说明如表1所示，相关变量的统计学描述如表2。

2 模型建立、模型结果及分析

2.1 模型建立

农户对节水灌溉技术的采用意愿，我们假定有两种选择:不愿意和愿意。该变量的类型是二分类变量，因此，我们选择binary logit模型。我们假定:“0=不愿意;1=愿意”。Logit模型的具体形式:

2.2 模型结果及分析

该文使用SPSS16.0统计软件，采用强迫进入法对模型进行参数估计。由于样本数据在分类变量的不同水平上分布严重不均衡，造成样本数据的准完全分离 (quasi—complete separation)，模型不能得到参数的最大似然估计，为消除数据的准完全分离，该文将变量“受教育水平”的五个水平分类合并为三个，即没有受过正规教育和小学合并、高中和大专以上合并，合并后的数据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表3分别给出了回归系数 (B)、回归系数标准误差 (S.E.)、Wald检验统计量的观测值、自由度 (df)、Wald检验统计量的概率ρ值 (sig.)、发生比 (Exp(B))。其中，sig.表示不同变量Wald检验的显著性水平;Exp(B)等于发生比率 (odds ratio)，可以测量解释变量变化一单位给原来的发生概率所带来的变化。

整体模型的拟合优度检验表明:在1%显著性水平下，方程拟合度很好。模型的估计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拟合调查数据。模型的整体预测率达到84.3%(如表4)，说明模型的整体预测效果比较好，进一步支持了回归模型结果的可靠性。从表3可以看出，年龄、耕地面积、种植业所占比重、政府扶持都对农户采用节水灌溉具有显著的正相关作用。劳动力的最高学历、年纯收入、节水技术认知、土地细碎化对节水灌溉的意愿没有显著影响，因此在模型中被剔除出去。具体分析如下:

(1)种植业占家庭总收入比重和政府扶持对于农户是否采用节水灌溉技术具有“极显著”的影响(Sig＜0.01)。种植业收入占家庭总收入比重越大，农户为了规避干旱所造成的生产风险，就越可能采用节水灌溉技术。2010年黑龙江省农村居民家庭经营纯收入达到3 941.6元，占人均纯收入的63.5%，其中农业收入又占纯收入的57%，由此可推论，相比其他省份而言，黑龙江农户采用节水灌溉的意愿更强;政府扶持与否也极强地影响了农户采用节水技术的意愿，从回归结果看，在政府有财政扶持的情况下，农户采用节水技术的意愿发生比率是没有财政扶持情况下的26倍。因此，如果加大政府对节水灌溉的扶持力度，减轻农户的成本，能够极大激励农户采取节水行为。

表3 模型检验及回归结果

(2)年龄、耕地面积的统计显著性为“较显著”(Sig＜0.1)。年龄虽然表现出较显著，但其符号为正，这是违背直觉的一个结果。我们常常认为年龄越大，接受新事物越慢，越不会采用新技术。对于这个为正的回归结果，结合黑龙江农业生产特点和“十年九春旱”的气象特点，我们推测:黑龙江农民收入主要来源于种植业生产，年龄大的农户在长期的农业生产实践中对干旱风险的认识要比年轻人深刻;相比较年轻农户，年龄大的农户对采用节水灌溉技术有更积极的态度。耕地面积对农户节水灌溉技术采用行为具有一定的积极影响，耕地面积越大，采用节水灌溉技术的管理成本越低，并且效率也越高。反之，耕地面积达不到一定规模经济的话，农户觉得“管子铺到别人家地里了，自己太吃亏”。黑龙江人均耕地面积为0.35hm2，是全国平均水平的3倍，和其他省份相比，其农户采用节水灌溉的意愿应该更为强烈。

(3)农业劳动力中受教育水平、家庭年纯收入、节水灌溉技术认知和土地细碎化表现出不显著 (Sig＞0.1)。受教育水平不显著说明:受过初中教育的农户不一定比受小学或没受过正规教育的农户更愿意采用节水技术，也变相表明:在黑龙江影响农户技术采用因素中经济因素更突出。在该文调查的黑龙江9个市县364个农户中，农业劳动力中最高受教育水平大多数是初中水平，占55.8%。这部分农户对是否参与节水灌溉技术的态度最为模糊。家庭年纯收入越高，其支付能力就强，从而抗风险能力越强。在当前中国广大农村，农业用水价格长期偏低的情况下，高收入家庭就会对节水灌溉技术持无所谓甚至是抵触的态度，而低收入家庭由于无法支付节水灌溉技术的高成本仍然采用传统灌溉技术或者不灌溉。另外，调查中发现，即使有政府扶持，仍然有部分农户也不会采用节水灌溉技术，他们“习惯了现有灌溉方式，不想费事”，可见，对于部分农户而言，支付能力和技术采纳没有相关性。另外，2010年黑龙江农户的工资性收入和财产性收入增长速度比家庭经营收入要快，表明农户逐渐把增收的来源向第一产业外转移，精力和资金投放在农业方面减少。在节水灌溉技术的高成本和农业用水低水价的情况下，农户是否了解节水灌溉技术对其采用行为都不会产生很强的影响，而且农户对节水灌溉技术的认知程度不足也会影响其采用意愿。黑龙江人均耕地面积居全国之首，样本数据的土地平均块数是3.9，土地的细碎化相对程度较低，因此，土地细碎化对节水灌溉技术采用意愿不显著。

表4 Logistic模型预测结果

3 结论及政策建议

该文采用Logit回归模型对农户采用节水灌溉技术意愿的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从模型结果中可以得出三个结论:首先，农户年龄、节水技术认知对技术采纳行为具有显著地影响，对于这个违背直觉的结果，我们在给出解释时，考虑东北地区农户家庭收入主要来源于农业、劳动力从事农业时间长等农业生产的特点。而对节水灌溉技术认知之所以不显著，该文认为农户是一个“经济人”，在技术高投资与低水价的背景下，农户即使很了解节水灌溉技术，采用行为也不强。其次，家庭禀赋中，耕地面积对农户节水灌溉技术采用行为具有正效应。这与林毅夫等人的判断是一致的。反映家庭经济状况的年纯收入没有作为一个有效的变量进入回归模型，对节水灌溉技术采用行为影响不明显，该文认为除了孔祥智的“成本论”和朱希刚的“风险论”之外，还应该考虑农户的灌溉习惯。种植业收入所占比重对农户技术采纳行为具有极强的影响，在设计调查问卷时候，作者把花卉水果单独列出来，也就是说，这里种植业收入主要是指粮食作物收入，因此，回归结果也可以表述为种植粮食作物的农户具有采纳节水灌溉技术的强烈意愿，这与韩青和谭向勇的研究结果粮食作物一般采用水利用率较低的传统技术有所出入。结合两者结论，该文认为:影响技术采用的根本原因是家庭收入主要来源。最后，政府扶持和节水灌溉技术采用行为呈正相关。节水灌溉技术具有的一定“公共物品”的性质以及高成本都要求政府必须进行补贴。补贴力度越大，农户技术采用行为越受鼓励。

黑龙江省是我国重要的商品粮基地，为了保障粮食安全，必须采用措施，发展滴灌、微灌、喷灌等高效灌溉，提高灌溉水利用系数。为此，一是针对市县农户支付能力低下的情况，构建节水灌溉技术推广的筹融资体制，并加大政府投资力度。二是在现行农村低水价的背景下，应建立农户农业用水行为的激励机制，对粗放型灌溉行为给予惩罚，对节水灌溉给予奖励。三是对节水灌溉技术进行宣传和培训。定期培训、田间指导和发放节水技术资料，使农户充分了解技术信息，从而增强农户对新灌溉技术的实际操作技能。四是加快土地流转，如通过土地转让和交换，实现土地规模经营。一方面是使土地集中在种田能手里面;另一方面，降低土地细碎化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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