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映清,唐红涛
(1.中国人民大学,北京 100872;2.湖南商学院,长沙410205)
城乡商品市场协调发展现状及路径探索
龚映清1,唐红涛2
(1.中国人民大学,北京 100872;2.湖南商学院,长沙410205)
商品市场是经济发展的基础,城乡商品市场的协调与统一决定整个经济体系运行结构的优化与效率的提高。文章基于协同学建立了城乡商品市场协调评价模型及其指标体系,在此基础上,分析了改革以来我国城乡商品市场协调发展现状,探讨了影响城乡商品市场协调发展的因素。研究发现,我国城乡商品市场联系程度较低,协调水平一般,仍处于拮抗期,城乡商品市场二元分割特征明显。城乡商品市场不协调主要受城市偏向制度安排因素的制约,因此,未来城乡商品市场协调发展关键在于打破城市偏向制度安排,着力推进城乡规划、产业布局、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一体化,建立以工促农、以城带乡的长效机制。
市场;城乡;城乡市场;协调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市场规模不断提高,市场体系不断完善。然而,在这一成就的背后,却存在农村市场水平较低、运行成本较高,城乡商品市场结构失衡问题。研究城乡商品市场统筹问题有利于把农村经济与社会发展纳入整个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全局之中、有利于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加快形成城乡发展一体化新格局。
综合国内外相关研究发现,现有文献是关于“发展”的论著把城市和乡村分离开来研究,对世界上的贫困地区与经济社会变化过程的理解产生了偏颇,有必要研究城乡相互作用[1]。城乡市场一体化能将商品从富余地区转移到贫乏地区,提升市场运行效率[2]。本文尝试从协同的角度研究城乡商品市场协调发展现状,并探讨其内在成因。
(1)理论和模型
协同学描述两个(或两个以上)系统或运动形式通过各种相互作用而彼此影响这一现象。协同概念最早由德国教授哈肯(H.Haken,2005)[3]提出。本文借鉴协同学理论,并结合协同学的容量耦合概念,建立城乡商品市场协调评价模型如下:
其中,Cn为城乡商品市场协调度,它由城乡市场各子系统有序贡献度函数Ui组成。Uij为子系统对总系统有序度的贡献,wij为系统中各序参量的变动对整个系统发展影响的权重。uij为序参量的功效函数,它衡量变量Xij对系统的功效贡献大小。序参量功效函数上、下限值αij和βij应充分考虑研究地区的实际情况和数据的可获得性。Cn的值在0~1之间变动,当Cn=1时,协调度最大,表示系统之间或系统内部要素之间达到高度共振协调,整个系统实现结构良性有序发展;当Cn=0时,协调度极小,系统之间或系统内部要素之间处于无序状态,整个系统呈无序发展。介于0~1之间,可以将协调度判断标准分为4个等级:0<Cn≤0.3表示城乡市场处于低水平协调阶段,此时城市市场发展逐渐提高,但农村市场还处于初级阶段,城乡市场发展不平衡逐渐凸现。0.3<Cn≤0.5表示城乡市场协调水平一般,城乡市场仍处于拮抗阶段。此时,城市市场处于快速发展期,但此阶段城市市场快速发展依赖大量资金、资源和劳动力的支撑,城市市场的发展以农村市场的牺牲为代价,城乡市场差距加剧扩大。0.5<Cn≤0.8表示城市市场与农村市场发展进入磨合阶段,城市市场体系进一步完善,现代化水平有了很大提高,城乡市场开始良性协调。0.8<Cn<1意味着农村市场体系建设基本完成,城市与农村市场互为前提、互为基础、互相补充,共同进入高水平协调阶段。
(2)评价指标体系
城乡商品市场协调评价模型有赖于科学、合理的评价指标体系的选择。结合城乡市场发展现状,本文把城乡市场分为市场需求、市场供给和市场环境三个子系统,其中,市场需求与市场供给决定市场均衡价格与交易额,而市场环境又影响供给与需求的水平和结构,这三个子系统相互制约相互影响共同决定城乡市场协调发展趋势。根据科学、完备、可操作性和动态性的原则,本文在综合现有文献的基础上,建立如下三个子系统的评价指标体系(见表1)。
表1 城乡商品市场协调模型指标体系
表2 城乡商品市场协调度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城乡商品市场规模有了较快增长,城乡商品市场协调度进一步增强。2008年城乡商品市场综合协调度达0.4995,比1980年增长了25.6%。城乡市场各子系统也获得了较快增长,市场供给、市场需求与市场环境对总系统的贡献从1980年的0.4135、0.2161、0.5114分别增长到2008年的0.5895、0.5688和0.6422。尽管如此,从城乡商品市场发展趋势来看,总体协调度一般,仍处于拮抗阶段,城乡市场二元分割特征明显。
首先,城乡商品市场综合协调度不高,城市和农村市场二元分割特征明显。2008年的综合协调度尽管比1980年增长了9.3%,但是其协调度水平和增长速度都较低,一直没能突破0.5,年均增长只有0.3%。根据城乡商品市场的评判标准城乡商品市场协调度一般,城乡市场仍处于拮抗阶段,该阶段城市市场处于快速发展期,但此阶段城市市场发展依赖大量的资金、资源和劳动力等的支撑,在资源有限,经济粗放增长制约下,城市的发展建立在农村市场对城市市场的支援条件上,因此,城乡市场呈现出典型的二元结构特征。
其次,城乡市场供给与需求不协调。数据显示,从城市供给与需求的协调度来看,从1980年到2008年,协调度基本稳定在0.49附近,从其动态变化来看,尽管2008年比1980年协调度有改善,但增长有限,只有0.3%,年均增长率很低,只有0.01%。而且,城乡市场供给和需求系统统协调度在所有子系中最低,不仅低于总体协调度、而且低于供给与环境协调状况,更低于需求与环境协调状况。供给与需求不协调表现:产品种类、供给不符合需求、有效需求不足、有效供给不足、供给不等于需求,需求不利于供给。
再次,市场环境与供给、市场环境与需求不协调。从1980年至2008年,无论是市场环境与供给的协调度,还是市场环境与需求的协调度增速都有限,年均增长速度仅分别为0.2%和0.6%。改革以来,市场环境有了很大改善,GDP增长率2008年比1980年增长了41.7%,年均增长1.2%。市场化水平也有了很大提高,2008年非国有工业企业总产值占全部工业总产值的比重达72.1%,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得到有效发挥。市场环境的改善同时带来财政对社会民生投入的加强,2008年文教、科学、卫生支出占GDP的比重相对于1980,增长了45.1%。但是市场环境的改善对供给和需求的推动作用有限,市场环境与供给和需求的协调度总体不高,增长有限。
所谓城市偏向制度安排是指,城市人利用自己的政治权力,通过“城市偏向”政策使社会的资源不合理地流入自己利益所在地区,而资源的这种流向很不利于乡村的发展,其结果不仅使穷人更穷,而且还引起农村地区内部的不平等,造成城市和乡村的冲突[4]。我国城乡商品市场协调改善程度有限,正是因为现有市场环境是城市偏向的制度安排的结果。市场环境对城乡市场协调的贡献主要通过需求和供给起作用,由表2可知,供给与需求协调度基本稳定在较低水平,变化不大。但是有市场环境参与的子系统协调度增长更为明显,市场环境与供给协调度2008年相对于1980年增长了6%,市场环境与需求协调度2008年相对于1980年增长了18.2%,远高于综合协调度增长水平。城市偏向的制度安排对城乡市场协调的影响包括三个作用机制:城市偏向产业政策、城乡公共服务非均等化和城市支持市场化改革。
(1)城市偏向产业政策与城乡市场不协调
Corbridge(1989)[5]指出“城市偏向”的症结在于重视城市工业的投资战略及低廉的粮食价格和其他一系列不利于农业的价格政策,由此引发农村地区技术的缺乏,农村地区普遍存在的医疗、教育等基础设施落后等问题。在发展初期,工业会降低农业地位,但是,工业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吸引农业或农村剩余劳动力,反过来带动农业的发展,缩小城乡差距。改革以来,我国工业取得了飞速发展,但工业的增长并没有带来农业和农村的繁荣,现有工业仍然是以制造业增长为主,以生产品而非消费品为主要产品结构的出口导向型发展模式,农业、农民和农民受益于工业化程度仍然较低。受这种工业先导战略的影响,我国长期实行的重工业、轻农业的城市偏向产业制度安排造成的工农产业失衡导致农村市场主体建设投入不足,社会分工水平低下、社会配置资源效率偏低,最终导致城乡市场失衡[6]。
(2)城乡公共服务非均等化与城乡市场不协调
凯恩斯主义认为社会经济危机根源在于有效需求不足,需要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通过政府的财政、货币、就业等宏观政策来保持社会稳定发展。政府制定和执行这些宏观政策正是亚当·斯密公共工程概念上政府公共服务职能履行的表现。政府通过公共服务有责任帮助“那些受苦的人,困境中的人和处于劣势地位的人”以及“让每一个公民享有获得基本教育和医疗保障的权利”[7]。从历史上看,自我国从第一个五年计划利用农业支持国家工业化以来,政府在农村和城市实施不同教育、医疗和最低生活保障政策,另外地方政府存在资金缺口以及中央政府对农村保障新注入资金使用不当等,都导致了城乡公共服务非均等化,产生了城乡差距(汤玛斯·伯尼斯顿,2006)。公共服务非均等化还通过制约包括劳动在内的生产要素自由流动导致城乡分割。Knight和Song(1993)认为城市倾向政策下存在对农村劳动力向城市的流动所产生的限制,这导致了中国的贫困问题主要体现为农村贫困。户籍制度正是这种政策的产物,它通过将农村劳动力固定在土地上,赋予城市居民在住房、医疗、养老及教育等方面的利益,人为造成了城乡市场差距。
(3)市场化改革、城市偏向与城乡市场不协调
格申克隆的落后优势原理认为,落后国家实际经济活动状态及发展障碍与发展本身高期望值之间存在一种“紧张关系”,这种紧张关系推动经济发展。但是,“紧张关系”不一定就会化为经济发展动力,能不能转化为动力需要条件,其中之一就是国家政策。我国从1978年开始的市场化改革开放政策正是通过政策作用在这种“紧张关系”上,从而实现经济发展。但是,在这些包括民营化和开放政策在内的市场化改革政策并没有带来城乡商品市场的协调,相反,还加剧了城乡市场差距的扩大。这是因为这些市场化改革的城市偏向性特征,一方面是城市市场活力和效率的提高,另一方面,城市市场的繁荣建立在城市居民消费购买力提高和出口扩大。尤其是,在现行分灶吃饭财政体制下,市场越开放,政府越有动力制定城市倾向的招商引资政策,因而,出现市场化的深入反而加剧城乡市场差距的“悖论”。
有效率的制度来源于一种政治体制,它内置了创造与实施有效率的产权制度的激励。未来城乡商品市场协调发展关键在于打破城市偏向制度安排,着力推进城乡规划、产业布局、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一体化,建立以工促农、以城带乡的长效机制。
以“三农”为根本立足点,用工业的理念发展农业。调整国民收入分配格局和制定重大决策时,必须优先向“三农”倾斜,继续加强农业基础地位,健全强农惠农政策体系。农业生产经营计划要根据市场需求来安排,把农业生产当作农业产业链的第一环节进行科学管理,使各农户分散的生产及其产品逐步走向规范化和标准化,提高农产品的质量和档次,扩大增值和销售,从根本上促进农业增长方式从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实现农业现代化。
以城乡改革联动为切入点,推进城乡统一配套体制改革。一方面,建立包括社保、医疗、教育等在内的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体系,尤其是加大公共财政对农村社会保障制度建设的投入,培育农民社会保障意识,坚持社会保障与家庭保障、社区保障相结合,在立足保障农民基本生活的基础上,逐步建立符合农民需要的多层次的农村社会保障体系。另一方面,要深化农村市场体制改革,加强建立有利于资源要素向农村配置的激励机制,引导资金、技术、人才和管理等要素向农村集聚,进一步调动农民积极性、挖掘农业自身潜力、激发农村发展活力,推进现有制度的城乡接轨,实现城乡融合。
以城镇化和新农村建设协调为着眼点,建立以工促农以城带乡的协调机制。城镇化和新农村建设,犹如“车之两轮”,只有双轮驱动,才能协调推进。我国在继续推进城镇化建设的同时,应注意促进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着力提高城镇综合承载能力,发挥好城市对农村的辐射带动作用,避免“伪城镇化”对农村市场发展的制约,实现城乡协调的“包容性增长”。
[1]Unwin T.Rural-Urban Interaction in Developing Countries:A Theoretical Perspective[A].in Poter,R.B.(eds.).The Geography ofRural-urban Interaction in Developing Countries[M].Berlin:Spring Verlag,1989.
[2]Rahid,Shahidur.Spatial Integration of Maize Markets in Post-Liberalized Uganda[M].Washington,DC:International Food Policy Research Institute,2004.
[3]H·哈肯著.凌复华泽.耦合学——大自然构成的奥秘[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5).
[4]Lipton,M.Urban Bias Revisited[J].Journal of Development Studies,1984,20(3).
[5]Corbridge,S.Urban-rural Relations and the Counterrevolution in Development Theory and Practice[A].in Potter,R.and T.Unwin(editors).The Geography of Urban-Rural Interaction in Developing Countries[M].Northampton:Edward Elgar,1989.
[6]柳思维,罗进华.城乡市场发展失调的制度原因及主要危害分析[J].湖南社会科学,2006,(2).
[7]雅诺什·科尔奈,翁笙和.转轨中的福利、选择和一致性一东欧国家卫生部门改革[M].北京:中信出版社,2003.
F713
A
1002-6487(2011)10-0065-03
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10CJY054)
龚映清(1983-),女,湖南湘乡人,博士,研究方向:市场发展和城乡流通。
(责任编辑/易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