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胡明宝
在我生命的源头永远蹲踞着一座黝黑的柴灶。
母亲把祈祷张贴在灶旁,一年一年梦想把日子烧旺。
但那时,柴总是很湿,烟总是很浓,母亲在灶口喷涌的叹息里,泪眼迷蒙。
清汤寡水里熬不出芬芳气息。
一粒一粒糊在锅底的生活却喂养了我们不停拔节的意志,终于把根须扎进远离柴灶的城市。
留下母亲,枯坐灶旁,日复一日,烘烤着永远无法干燥的牵挂。
但母亲无法拒绝柴灶,就像偌大的城市无力抵抗一位乡下老人的叹息。
春分、芒种、白露、大寒,清明、端午、中秋、春节……母亲把穿梭的节气和变换的节日,熬成一碗粥,包成一枚粽,煮成一碗汤,汤里映着八月十五的月亮……
多少回梦里,我们被一种温暖大雨一样淋湿。
挂心的叶子都走了,你还佝偻着身子。
是生命不能承受爱之重量吗?
你让我想起母亲。
母亲站在村口的风里,思念一缕一缕伴着儿女走遍天涯海角。
你是在祈望春天里第一声莺啼吗?还是架一座桥畅通温暖的消息!
你躬身的姿势又真像我的父亲。
纷披的枝条是父亲一下下划向田野的犁,翻耕着无尽的日子。
村庄点亮生命。
生命营养村庄。
村庄远离城市清心寡欲地坐着,惯看秋月春风。
是谁正赤脚踏上田埂。一柄锄,一顶笠,忽然迸出的数个音符可曾打湿村庄的蓑衣?
炊烟清清瘦瘦地盛开在村庄上空,一如沧桑的额头,默然而深情。
谁能将村庄从飞翔的心羽上摘下?
庄稼是村庄的心情,按住村庄的脉搏,总能估摸出阴晴圆缺的日子。
伫立在一棵唐韵十足的树下翻阅:从古至今,心的版图上描绘的都是亲爱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