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挹娄——中国友谊凤林满族寻根祭祖札记

〔满族〕阿吉格

走近挹娄
——中国友谊凤林满族寻根祭祖札记

〔满族〕阿吉格

五月，没有春的浮躁，没有夏的张扬，唯有深深的族情和归乡的脚步。五月，一个遥远的电话像吸铁石般的引力，催促我归乡兴奋的心，启程的脚步像归家孩子那样急促，当夕阳抹掉那最后一缕嫣红时候，我踏上了北上回归故里的列车。

虽然居住在黑龙江，但还没有去过三江平原那块神奇的黑土地，第一次归回故里新奇与兴奋心情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夜，拉起了帷幕，车厢灯光开始暗淡，没有困意的我，随着车轮有节奏的声响，思绪飞跃在广阔富饶美丽的三江平原。友谊县位于佳木斯市东南，三江平原东部沼泽地边缘，县西南有七星河环抱，与宝清县为邻，西北有漂筏河、扁石河围绕，与集贤、富锦县接壤，锅盔山余脉零碎地坐落在西邻，成为与双鸭山市和集贤县的天然屏障，遥延挠力河谷和乌苏里江畔。富饶的三江平原孕育着从古至今多个时代的灿烂文明，黑龙江省友谊县境内考古发掘的挹娄文明，表明挹娄人用智慧和勤劳的双手谱写了这一疆域的第一部拓荒史。就是这样一块风水宝地曾经是挹娄人发祥地，早在一千八百年前，挹娄人就在这美丽富饶的黑土地上生根繁衍。

当太阳懒懒洋洋从东方爬起的时候，我终于踏上友谊县城这块神灵的土地。舒展自己十多个小时蜷坐的身体，扑面而来的轻风吹拂着我的脸颊是那样柔情四溢，我仿佛嗅到了凤林王城亘古荒原第一都泥土的芳香，隐约听到那七星河流域潺潺流水的声响。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向凤林王城眺望，一股游子寻根思绪扣紧我激动的心弦。西赛！西赛！（你好），乌勒衮莫 欧克顿比！乌勒衮莫 欧克顿比！（欢迎），族胞的母语问候声让我思绪转过神来。迎接我的族胞早已等候在那出站口旁，族胞相见格外亲切，相互用自己的母语问好、拥抱，然后像牵领孩子手那样，手拉着手将我引领到友谊县友谊宾馆。

小歇后到了早餐时间，走出友谊宾馆，迎面走来一位笑容可亲，落落大方的女子，从她的音容笑貌和智雅谈吐中，我认定她就是谢全真女士。这位满族的后裔，在为民族文化的发掘和宣传上作出了积极的努力和大量的基础工作，她的亲和力让族胞感觉到了民族的血肉亲情。这位平易近人的满族格格担任着传承挹娄文化的神圣使命，她担任中华满族寻根祭祖联合会秘书长、友谊县政协委员和挹娄文学杂志社的主编。她身上与生俱来的满族血统的神智与洒脱，她对民族的敬爱无不表现出黑土地特有的博大胸怀。我定神注目，令她羞涩起来。在她的引领下我们品尝了一个地道的友谊县丰盛的早餐。

表针移到了八点，该是祭祀出发的时间了，我们乘坐一辆黑色的轿车赶往友谊县距凤林三十多公里的公路上。凤林城址，三江平原汉魏时期遗址，位于友谊县成富朝鲜族满族乡凤林村西南约1.4公里七星河左岸岗地上，隔河与宝清县炮台山城址相望，历史上称之为“巴如古苏霍通”(满语为对面城之意)。凤林外城垣周长6300米，面积约113平方米。历史的数据考证让我们有理由地说：有王宫和庞大祭坛的城址就是汉魏时期的挹娄王城所在地。1994年、1998年、1999年、2000年经国家文物局批准，由黑龙江省文物管理委员会文博处、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分别对凤林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工作。经过四次的发掘共揭露面积约3584平方米，经过发掘考证，这里就是“亘古荒原第一都”，公元215年——405年满族祖先——挹娄人就在这里生息繁衍栖居圣地。遥视渐渐拉近的凤林，脑海排列着满族历史沿革的轨迹，肃慎、挹娄、勿吉、靺鞨、女真、满洲，经历史考证的数据证明，这是个有着王宫和庞大祭坛的城址，凤林这座有着挹娄古远历史神灵的古土，让我们满族的后人对凤林产生浓重的厚意。

带着急盼的心情终于到达了凤林古地。古城座落在茂密的树林深处，郁郁葱葱的树木掩饰不住历史遗留辉宏的痕迹，坡地上草色青青，这葱葱的绿像块天然地毯铺满古城每一个角落，在草坪上最为显赫的是长长的红色迎宾地毯，像婷婷的山脉延伸至祭奠的舞台中央。舞台前矗立着的巨大红色的拱形门，迎欢族胞兄弟满族文字在风中向人们呼唤着，坡岗四周插满了五色彩旗，大型秧歌队身穿满族服装演练着，在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微笑，给这次祭祀大会增添了浓色的彩妆。本次祭祀活动由友谊县文化局主办，中华满族寻根祭祖联合会协办的。本次活动设有萨满舞展示、射柳比赛、摔跤比赛、嘎拉哈比赛、挹娄军团足球队与来宾足球运动员比赛。同时还有满族大秧歌表演等。

2010年5月29日9点19分庄严的时刻到来了，在高昂的鼓乐声中，在八旗的引领下，众人依次排列进入凤林古城中心会场。祭祖现场庄严肃穆，祭台上高大的挹娄王塑像栩栩如生。此时擂鼓声声、鞭炮齐鸣，这悦耳的“雷声”令挹娄城堡不再寂静、令树枝欢快颤摇、令喜鹊吉祥鸣叫；这“雷声”灌注在满族人的心间；这“雷声”飘荡在凤林的上空。这时主持人宣布祭祀仪式正式开始。双鸭山市领导、友谊县领导及各地族胞按依次排列走向庄严的红地毯。在满族代表关云蛟先生讲话的时候，他突然激动的说：“请大家抬起头看——”刹那间一露真容只需抬眼望，天际的太阳圆润而光亮，太阳的四周有一道清晰的光昀，隐约地闪动着七彩的光芒奇观映入眼帘。顿时惊讶的神色写在观赏日昀的每一位族胞脸上，这是百年难遇的日昀啊！这神奇的景观持续了三小时以上。这奇观是惊动了古城挹娄神灵，还是友谊县为全国族胞牵起的彩环，我的心开始默默为先人祈祷，祈祷这圣灵永存！祈祷挹娄文化传承渊源。

此时庄重雄壮的萨满舞祭开始了，粗犷豪放的鼓祭颂神鼓、荡气回肠的歌祭神调，深切表达了满族儿女对满族先祖的无限崇敬和深深的缅怀之情，这古老的音乐和悠久传统的满族民间舞蹈，仿佛把我们带到了那个悠久古老的挹娄文化中，带到了满族优秀的文化的深层中。那娴熟优美的舞姿；那神调朗朗的唱读；那阵阵的摇铃动响，标志着满族文化的传承后继有人，标志着萨满文化在冉冉兴起。这神调震撼着在场的民族身心，震感着我们对民族文化的追逐的脚步，这神调透过丛林震荡那古城的山，古城的水，还有这里的挹娄人。

接下来上香开始，族胞排列着向祖先敬香，人们虔诚着双手合十祭拜我们的祖先神灵，在烈日下，长长敬香的队伍曲形排列着，像似城堡外延的山脉，从祭祀台延伸得很远很远，这就是满族的后裔敬爱精神。

一个多小时的敬香仪式结束了，会场响起了明亮的东北大秧歌的鼓点声，随着领舞的口哨声声，大型满族大秧歌拉开了表演的阵容。只见人们身穿色彩各异的满族服装、头戴满族旗头，面带节日的笑容，迈着宫廷舞步向主席台走来。打签、眉头礼等满族传统的舞姿动作都融入在这大型阵容的秧歌里，人们欢舞着，扭动着，这壮观的大型场面，令我都想跑上去与大家共舞，在人们的掌声叫好中秧歌表演结束了。

接下来场地开始了满族原始的体育项目活动表演，十位满族男队员身穿“挹娄军团”标志的运动衫，开始了踢熊头的活动，这活动类似今天的踢足球。传说，踢熊头是满族传统的运动项目，满族是一个优秀的游猎民族，古时人们将打来的猎物用来食用后，将动物的头用来踢接传递，这表示狩猎后的庆祝和游戏活动，可见，我们的先人很早就开启了健身娱乐的运动。

更为有趣的是，满族姑娘“攒嘎拉哈”的游戏也搬到了今天的大会现场，大家三一群两一伙地坐在红地毯上玩了起来。尤其是广东的族胞周迪阿哥也参加了女孩的游戏行列，你看他，右手拿着花布口袋，向空中抛去，反过手就把身边的“嘎拉哈”攒了起来，这娴熟的动作还真内行啊！在场的人们嬉笑着，玩耍着，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在长达三个多小时的祭祀活动中，太阳彰显出它巨大的威力，火辣辣地把整个会场都烧的火红，而这一轮太阳恰是红色的源头，把挹娄文化烧到大江南北，把凤林烧到全国满族人们的心中。捧一把城堡的泥土，小心翼翼包裹起来，这不是一包普通的泥土，它包裹着一个个满族祖先在这里繁衍和生活的感人的故事，这土地养育着一代又一代的满族后人，那山坡一根根绿色的艾条，像似守护着每个满族子孙的门楣，守候着这凤林的古地。

凤林，我魂牵梦萦的地方，迤逦梦里的故乡，当我走进你的时候浓浓的情竟深深地烙在心坎上，像抹不掉后臀上的蓝色胎记、像剪不平的小脚趾甲的分界线。我的心开始依恋起这块神奇的土地，让我毕生钟情的先人的脚印，怒放成郁郁葱葱疯长的顾盼中，凤林我走近了你！在追寻那岁月深水里难以打捞的民族情结时，我立志为民族文化的传承走下去，无论是对先人足迹的相守还是遥望时的相思，凤林将沉积成我生命中最靓丽的颜色，引领我对民族文化的寻根，寻找的漂泊困顿而有心醒。在最后望望这古城的时候，眼睛潮湿了，心里喃喃的说：凤林我还会再来——

当夕阳的余辉洒落在友谊这个“乡村”时候，我们已经休整完毕。站在友谊宾馆的台阶上，昂望天际，辨别若隐若现昏黄的晚霞色彩，难以掩饰对这座古城的依恋，眼前依然浮显祭祀那一幕幕醉心的片段。晚宴在暮色中开始，我们有幸见到了友谊县民族宗教局的张副局长，张副局长这位地道的满族后裔，在为挹娄文化发掘和传承中做出了卓越功绩，他对挹娄文化有着深博的了解，他有着满族人的开朗性格，更有着满族人做事情严禁和锲而不舍的优良传统作风，在他的介绍中我们对凤林有了更深的理论认识和了解。他介绍说，友谊民族工作并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最主要的是我们的文化局于长青副局长，他也是满族的后裔，是他向上面有关部门及时请示了祭祀这样的大型活动工作，并带领我们友谊县民族宗教局工作人员指定方案，起草祭祀计划，一个个条例在他的笔下生成。他在为民族的历史的发掘和传承中，尽心尽力，他的奉献的高贵品德，使得友谊民族宗教局的干部们都渗透了自己的汗水和努力，才换来了今天的收获，使得祭祀活动圆满成功。张副局长滔滔不绝的讲述，令我们对友谊县民族宗教局的领导和族胞感动至深，正是有了这群钟爱自己民族事业的人，才使得我们更深的懂得挹娄的文化发祥地，才会走进凤林这古老的城堡，才能了解我们的祖先的辉煌的历史，他们是我们的自豪，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他们的行动激励着我们为民族文化的传承去努力！

一轮明月斜挂在天空，像一盏明灯，高悬在天幕上 ，是为我照亮，还是为我送行。宾馆与火车站只有五分钟的距离，但我却走了好久，我环视这座充满文化传奇的城脉，感知古堡的夜空迷离的神采，心情开始酸楚开来，像是要与家乡告别的孩子，恋恋的深情缠绕着我的心怀。长长的鸣笛声火车驶进了车站，走在人群的最后面的我，不断的回头看我身后这块神奇的土地，每一个脚步都扣印着我对家乡的眷恋和依依的浓情，我挥动双臂,与那山、那水、那人道别——

天上这亘古不变的明月啊，将见证着友谊县人民政府和族胞在发掘满族文化历史而做的功绩，见证着凤林满族文化的传承在这里冉冉升起，见证着挹娄文化从千年前梦的伊始到如今梦想成真。我知道，明年这里会月更圆！人更美！

〔责任编辑 廉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