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

2011-11-20 15:55左中美
满族文学 2011年2期
关键词:小朵花圃紫藤

左中美

花事

左中美

院子里的这棵攀枝花今年开得特别繁盛,一树红云,如火如荼。攀枝花的花朵是大朵大朵的,不似桃李之花那样细碎,然而即便是那样大的花朵,因为开得太繁盛,密密簇簇,看上去仍感觉一嘟噜一嘟噜的,热烈极了。

我怕看这样热烈的花开。这种心情,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这样热烈、这样盛大的花开,会让我觉得心里有一种慌——这样的热烈、这样的盛大过后,季节要怎么继续?时间要怎么继续?心情要怎么继续?总觉得,这样的热烈、这样的盛大过后,再是怎样用心用力的继续,都难免苍白与贫乏,留下不可尽拾的落寞。

却是旁边那株紫藤,这段时间开得闲闲地,高高低低,各处几枝,很是自得。我观察到这株紫藤,每年的夏天开得最盛,繁花满枝,绚烂的紫花铺满整树紫藤,花潮一直弥漫到秋天。从深秋开始,花慢慢少下来,然后是冬天,再到春天——这些时候,紫藤不似夏天时的满树繁花、满目绚烂,不复那种急风骤雨般的美,而是闲闲地开,闲闲地摇曳,闲闲地落。花树上常有白蝴蝶成双成对在上面翩绕,有小鸟在其间飞起飞落。或许盛夏,也有蝴蝶和小鸟在这紫藤之上,只是因为花太繁盛,我反而看得它们少些,倒不如这时的惬意了。

攀枝花下的花圃里有一小排迎春。这一小排迎春其实也是这方花圃名之为花圃的当担者,因为除了这一小排迎春,余下在这花圃里的便只有草了。这一排迎春栽得年份久了,有些老化,枝上的叶子一年比一年少,花也开得渐渐地少下来。今年春天,站在三楼家里的阳台上都不曾看见迎春的花色,倒是跑到近旁去,发现仍有小朵小朵柔黄的小花开在枝间。迎春迎春,只要轻轻的一点柔黄,那便是春意了。

院子里的花圃间还有两株说不出名的花,花形花色酷似樱花,但颜色比樱花淡,看上去淡淡的粉,细细密密的花瓣,开得很是美好。这两株花,每年我总说不清它们是什么时候开的,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谢去。常常是在某一个中午或是傍晚,倚窗看院中景色时,惊喜地发现那两株花淡淡地开了,清盈,淡雅,开得细密,却完全没有拥堵的感觉。这两株花的枝子较少弯曲,细细的,直直的,显得修长和窈窕。那些花就那样静静开着。然后,某一天,再站在阳台上,发现枝上的花慢慢疏了。再下来,曾经的花枝上长满了细细密密的叶。两树花儿的春天轻轻走了。

冬天最可看的是茶花。县政协院子里有两株茶花,其中一株茶花打苞特别早,印象里,大约是每年的十一月左右就开始打苞。我对茶花了解不多,只觉得茶花打苞的时间很长。应该是在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大约是十二月快进入一月的时候吧,较早的那株茶花开了。茶花不似梨花那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而是慢慢地,缓缓地,今天开了一朵,明天或是后天,轻轻地再开一朵。两株茶花在县政协一楼餐厅的台阶前,左右各一株,我们有时候去那里吃饭,在等待吃饭的间隙,我没事便细细地看那茶花,有时候,今天看见一朵茶花快开了,明天恰巧又去了那院里,再跑去看,那朵花还没完全开开。

看那茶花一朵一朵缓缓地开起来时,心底里常有一种宁静的喜悦和期待。这一时刻,一朵花开了一瓣,下一时刻,再绽开一瓣。今天开了一朵,明天或是后天,再开一朵。花慢慢地开着,就感觉有许多美好正慢慢地走在前面。我记得,我有一次曾向餐厅的老板打问过这两株茶花的品名,他告诉过我的,可惜已不记得了。大约是先开的那株开到一半的时候,后面的那株也跟了上来,小心地绽开第一朵鲜妍。一朵一朵的花,迤逦地,走在时间的路上。

后来有一次,我又去那院里吃饭,惊见其中的一树茶花,花开满枝,繁华触目。我看着一树花朵,曾经的那种宁静的喜悦和期待被打破,换成了一种不知该要如何的慌。开到荼靡花事了,我怕看见这样的繁华和热烈。

我喜欢看一种闲闲的花开。我上班的县委大楼一楼门厅外石阶上的一盆茶花,因为不高,树枝也不密,所以感觉花开也从容。这株茶花我也不知道它的品名,它的花朵开出来很奇特,有纯白的,有纯红的,也有一朵花中红、白花瓣相杂,甚至一片花瓣上便有红、白两色相映的。我每天上班、下班,从这大楼里进出,都能看到这棵花,这上面有一朵纯白的花,从我看出它是一朵白花,到它绽开第一瓣花瓣,记得有一星期多。花慢慢地开,时间慢慢地走,人在其间,安静而从容。

也有开到荼靡而不会让我着慌的花,那是田野里的油菜花。春天,小城漾濞的城边有许多油菜花。其实都不用出城,站在雪山河二大桥上,桥下就有一丘一丘的油菜田,而若是愿意再走远一点,去到外面的马场坝子,或是往里面进去到淮安坝子,便有一片一片的油菜花了。大多数的年份,油菜花是年后开的,去年因为是闰年,年前便有油菜花开了。记得是腊月中旬了,我们一行四人到脉地桑不老一位朋友家杀年猪,一路进去,从车窗里看到田野里的油菜花,开得一片灿烂,让人感觉那样美好。

也曾在电脑图片以及报刊杂志上看过罗平的油菜花,那样明媚,宽广,像一片无边的、黄色明净的海,安静,柔和。说不清是什么缘故,明媚、安静、柔和的油菜花无边无际地铺展,却不再让我有那种不知所以的慌。

或许,荼靡的只是岁月,我的慌,是因为怕看见时光之后那渐行渐淡的背影。

〔责任编辑 于晓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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