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90年代以来小说的“个体户叙事”

2011-11-19 19:09童娣
小说评论 2011年6期
关键词:个体户个体小说

童娣

一、引言:80年代的个体户与90年代以来的“个体户叙事”

80年代的经济现代化在农村主要是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施行作为主要策略与重要标志,与此同时,在城市及城乡结合部,个体户的崛起及其所代表的商品经济意识与市场经济观念则成为城市经济现代化的重要表现。作为一类新型人群,“个体户”形象、个体户故事在80年代文学中一度受到广泛的关注。90年代以后,随着“个体户”群体的大众化和社会生活的日益复杂化,作家们对于个体户的文化认知、审美表现也发生了很大的转变。本文即着重探讨1990年代以来以“80年代个体户”为描写对象的“个体户叙事”,是如何重述80年代经济和文化意识的裂变以及人们的价值困惑的,而在作家主体与叙述对象的时空交错中,文学创作又流露出了怎样的时代气息抑或理性缺陷。

在80年代,“个体户”作为一个新的群体,一度被视为改革开放的先行者和弄潮儿,而“个体户”作为一个新的概念,在那时也颇有几分先锋的意味。它意味着一批农村户口的人以及一些城市的边缘人在社会政策的支持下,从传统生产方式中首先解放出来,进入“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中。而他们的思想情感、生活道路、人生命运在某种程度上也发生了质的改变。个体户作为中国80年代经济改革过程中涌现的“新生事物”,在其时特定社会背景与文化背景作用下,成为一个复杂而又暧昧的社会阶层。基于个体户对经济发展的刺激与推动功能,个体户在80年代受到国家政策的鼓励与支持。然而经济地位的确证却并未相应带来社会地位的提升:80年代初的个体户多由一些游离于体制之外并缺乏体制的保障的进城乡下人、劳改释放人员、返城知青等组成,这一复杂的身份构成是导致个体户在普遍崇拜“铁饭碗”与依赖体制保障的80年代社会地位低下的原因之一。此外,总体而言,个体户在文化水平与个人素质上相对较低,这就使得人们在崇尚知识、重视精神的80年代文化氛围熏染下对个体户产生轻视与鄙夷心理。意识形态宣传与实际社会身份、经济地位与文化地位的落差与断裂对个体户的身份认同与自我确证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个体户们不同的心理应对也使得80年代个体户群体呈现出迥异的精神风貌。因此,表现80年代个体户们的生存境遇、心理遭际、人性变异等等及其所蕴含的社会文化命题也就成为小说创作的一个不可忽视的潮流。

颇有意味的是,80年代小说与1990年代以来小说在面对个体户这一独特范畴内的文学描写对象,无论在思想观念还是审美意识方面都表现出了一系列明显的改变,由此改变我们也可进而透视近二十年小说叙事伦理的嬗变趋势。80年代“改革文学”大潮中的“个体户叙事”文本,往往流于对80年代个体户政策的僵硬演绎与浅薄宣扬,比如莫非《星星,在蓝空闪耀》、廖晓勉《喇叭裤纪事》、曾宪国《嘉陵江边一条街》等。总之,这些作品基本上都或隐或显地迎合80年代国家意识形态诉求:颂扬个体户的勤劳坚韧与艰苦创业精神,肃清人们对个体户固有的歧视与偏见,为个体户正名,从而鼓励更多的待业青年加入个体户的大军,进而达到改善就业,满足社会需要并促进经济发展的目的。然而这种强烈的主题先行色彩与结构的模式化倾向遮蔽了作家对80年代个体户形象的多层面展现与多维度开掘,因此80年代“个体户叙事”无论从思想意识还是审美表达层面来看都存在较大缺失。

1990年代以来小说的“个体户叙事”与80年代小说的“个体户叙事”相比发生了一些显著变化:首先,80年代个体户叙事以中短篇小说为主,而1990年代以来则出现了一些代表性的长篇,如何顿《我们像葵花》、洪三泰《又见风花雪月》、阿来《轻雷》等,无论是从叙述的广度还是意义的辐射面来看,长篇小说都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其次,1990年代以来小说的“个体户叙事”总体上以对80年代小说的“个体户叙事”模式的反叛与解构为前提,适当的历史距离与反思视角使作家得以摆脱特定时代意识形态的影响,从而呈现出80年代个体户更为丰富真实的历史面孔。

二、个体意识的觉醒与伦理观念的变革

个体户在80年代的意义不仅仅在于顺应改革潮流推动经济发展层面,其更为重要的意义在于:由于个体户游离于体制之外,它与体制的关系就远非简单的被包含与包含、被决定与决定关系。个体户在丧失体制保障的同时却也逐渐从体制的限制与束缚中解脱出来,从而为个体自由度的增大与主体意识的觉醒奠定了基础,进而使人独立自主地发展成为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个体户的出现可以看作是80年代思想解放运动与启蒙主义潮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是由经济现代化与启蒙现代性的关系所内在决定的,也符合80年代的时代逻辑与文化特征。经济现代化与启蒙现代性二者的关系可以表述为:经济现代化诉求内在要求并引发启蒙现代性的生成,而这种启蒙了的主体意识又进一步保障与推进经济现代化的步伐,经济改革与人性启蒙二者呈现出相反相成,相互促进的特点。1990年代以来小说的“个体户叙事”对于个体户之于中国80年代经济文化的转型与社会道德伦理变革的意义这一层面的表现尤为着力。

80年代小说中的个体户多是迫于生计无奈而当上个体户,1990年代以来小说中的大多数个体户之所以成为个体户主要是遵循个体自由意志主动选择的结果。他们对于社会的转型与时代的变革反应颇为敏锐,能够迅速审时度势,并克服犹疑与困惑、担忧与焦虑心理,采取积极行动加入个体户大军,表现出个体生命的活力与人性的自由。洪三泰《又见风花雪月》中的孔云飞从一个以偷扒为生的街头小混混变为一个自食其力、自立自强的个体户;卜风花从四处捡垃圾收破烂到终于开起自己的个体商铺;宋雪月凭借自己的技术与诚信获得个体“皮鞋皇后”的尊号。他们在经济改革大潮中跌打滚爬、磕磕绊绊,终于由个体户发展到合作开公司。从性格层面来看,他们泼辣大胆、不折不挠;从个体能力层面来看,他们往往具备超越常人的精明勇敢与吃苦耐劳精神;从个体意识层面来看,他们自尊自爱,特别重视维护个体的权利与尊严。裘山山《春草开花》中春草在乡村是一个异类,与乡村环境格格不入,这一对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是个体积极进取、追求个体价值实现与群体安于现状、庸碌无为之间的冲突。这一个性是其最终离开乡村,进城当上成功个体户的保证。春草的衣锦还乡及人性的进一步发展反过来也是对个体户生存方式的肯定。总之,80年代个体户的形成既是人物个性的发展的必然结果同时又对个体的锻造具有不可小觑的意义。

1990年代以来小说的“个体户叙事”中个体户的个体精神还表现在对于身份特权的反抗以及对“不患贫而患不均”的传统道德伦理的解构层面。80年代经济现代化的诉求还一时难以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重农轻商的文化传统,加上80年代崇尚精神价值的特定时代文化氛围,无论是占据政治地位的特权阶级还是拥有精神优势感的知识阶层,或是在体制内拥有铁饭碗的工人阶层都表现出对个体户的轻视与鄙薄。陈炳照《小城,风气初开》就尖锐地触及到因个体户身份而导致的婚姻失败问题。小说中的个体户们以偷窃县政府只有特权阶层才能享受的好烟好酒的方式进行报复。这一行为心理尽管稍显畸形,却表现出个体户对身份特权和不公正体制的反抗精神。“不患贫而患不均”尽管反映了一种朴素的公平正义理想,但这种一味的平均主义却呈现出压抑个性,进而导致个体平均化与平庸化的弊端。孔云飞、宋雪月、卜风花、春草们这种敢为天下先自主发家致富的行为正是对压抑个人才能和创造力的传统伦理文化观念的反叛。

1990年代以来小说的“个体户叙事”从一个侧面反映了80年代特定历史时段的社会意识与精神状态。如果说80年代小说中的个体户形象多是其时个体户政策的空洞演绎与苍白的代言,那么1990年代以来小说则赋予了个体户以鲜明的个性与自我意识。“按其本质,商业追求充分的自由,在新时代,它越来越成功地让各种年集长期化,恰如按其原则,让商业本身成为国民经济的主宰,只要撇开政治对国民经济和对商业的影响不谈。商业的新的形式也造就新的人和新的场所,这是易于理解的。”①不过,商业在促使个体意识的觉醒与增强的同时,其追逐利益与金钱的本意与特性也导致部分极端个人主义与拜金主义的滋生与萌芽:假冒伪劣商品风行,损公肥私、损人利己、偷税漏税、投机倒把、走私贩私等行径愈演愈烈,个人主义开始走向它的反面。

三、个体户的另一面及其对价值观念的冲击

80年代小说中的个体户多是一些体现时代发展趋势与符合人们道德诉求的正面人物形象,而1990年代以来小说则在某种程度上打破这一形象成规,对某些个体户投机倒把、钱权交易、走私贩假、坑蒙拐骗等致富行为进行了深度开掘。个体户投机倒把、钱权交易、走私违法、弄虚作假等现象的出现一方面是80年代初经济体制与法律制度不够健全与完善的体现,另一方面也为90年代以后中国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系列问题与困境埋下了隐患。因此,1990年代以来小说对80年代初个体户一系列问题的寻绎与反思,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是从改革的源头反思改革历程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我们像葵花》中的个体户冯建军、李跃进、刘建国等将生活的目标与意义定位在“心怀大‘财’,发狠搞”上面。他们大钻法律的空子,打政策的擦边球。冯建军精明能干,当国家还未实行个体户政策时,就将沿街的房子改造成小店铺。后来,当他发现小店铺的利润远远不及走私烟方便快捷时,就逐渐加入走私烟的行列,将走私越做越大。刘建国也开起了盗版书店。正如何顿在小说中所总结的:“过去违法乱纪事,大家都害怕干,现在干违法乱纪事的人渐渐多了,而且确实能让人一下富起来。有钱能使鬼推磨,人为钱死,鸟为食亡。就是这个道理。”阿来《轻雷》的主人公拉加泽里因家庭贫困,退学求生财之道。这种弃学从商的行为既是被迫无奈,更是一种对现实生存法则的主动妥协与主动选择。他开了两年个体修车铺碌碌无为,直到在严刑逼供下死不吐露真情,以苦肉计的方式获得各方面势力的认同。自此他在各方面势力的扶持下走上非法贩卖木材的道路并成为百万富翁。改革开放初期,由于市场经济和国家的法律体制不够完善,人们铤而走险,乱砍国家森林资源,并与当地官员勾结,牟取非法利益。这种非法行为既滋生权力的腐败和寻租活动猖獗,又助长了基层恶势力,同时导致环境的恶化和生态的破坏。拉加泽里以前恋人的父亲崔巴葛瓦说“国家是个多么贪心的人哪!他要那么多看顾不好的东西干什么?什么东西一变成国家的,就人人都可以随意糟践了。”作为一个闭塞地区的藏族老人,他对国家、对个体权利缺乏理性的思考,但他却根据自己的生活体验和朴素的人生信仰对于一些打着国家的名义,糟蹋国家森力资源谋取个人暴利的做法提出了质疑和抗议。80年代个体户在一定程度上类似于丹尼尔·贝尔所说的“新人”:“他一旦从传统世界的归属纽带中解脱出来,便拥有自己固定的地位和攫取财富的能力。他通过改造世界来发财。货物与金钱的自由交换,个人的经济与社会流动性是他的理想。自由贸易在其极端意义上就成为‘猖獗的个人主义’。”②

这类作品启示我们思考80年代个体户的这一系列走私违法行为背后有其深厚的历史、社会、文化根源。首先,80年代允许一部分分先富起来的政策无疑符合历史的发展趋势与人性的基本诉求。但是一些人贫穷了太久,压抑了太久,一旦追求富裕与金钱的欲望被释放出来就势不可挡,大有横扫吞噬一切社会规范与伦理道德的趋势。拜金主义与极端个人主义开始抬头,不择手段地攫取金钱成为一部分人的生存目的与人生理想。“在充满体制漏洞,且没有设定任何追逐财富的游戏规则的国度,几亿处于长期贫穷状态中的人,其物质欲望一旦释放出来,就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金钱饥渴感,那种在政治压力下被迫退缩回意识深处的‘常识理性’,一旦没有了外在约束,就以极快的速度膨胀起来,最终导致了当前这种道德严重失范状态。追逐金钱的活动,在中国从未形成这样一种全民参与、铺天盖地、势头汹汹的金钱潮;对金钱意义的张扬,也从来没有达到这样一种藐视任何道德法则的地步。”③其次,从个体户社会身份来看,个体户本来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群体,他们游离于体制之外的社会身份使他们的唯利是图更少约束禁锢,更加肆无忌惮。再次,从个体户自身心理根源来看,“这批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年轻人,个个身上具备着‘造反派’的气质。当年的造反派是造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反,造当权派的反,现在的年轻人是造这个社会的反,与法律作对。胆子却是‘文化大革命’中练出来的。”④文革中的历练和教育早为他们后来向社会造反和报复奠定了基础,或者说,他们的违法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文革后遗症的再度发作。文革中的道德标准颠覆、亵渎神圣等非道德化倾向在80年代非但未得到任何清理与重建,反而在新的社会历史条件下日趋发展壮大,个体户的走私违法现象只是80年代的“冰山一角”。“在意识到很多事情需要从头再来时,人们并没有意识到需要重建人们的道德。在年轻人身上史无前例地集聚起来的怨恨、仇恨,那么多的蔑视和亵渎,始终没有得到反省和清理。”⑤最后,80年代初期,改革伊始,各项经济体制还不够完善,缺乏规范的监督和引导,这也为一些个体户的走私违法提供了便利。

与这种投机倒把,钱权交易的致富行径相伴随,富起来的个体户往往以金钱为资本,“完美”演绎“金钱使人堕落”的人性裂变主题。《我们像葵花》中冯建军、李建国等浑浑噩噩,打架杀人、聚赌嫖娼;《轻雷》中更秋家几兄弟仗着走私树木的金钱优势横行乡里,甚至杀人越货。从心理根源来看,个体户这种富裕之后的道德与人性裂变可以归结为以下三个原因:一是普遍意义上的暴发户心理作祟。暴发之前的苦难贫穷使暴发户们对于现实享乐表现出强烈的追逐欲望。二是对于社会对他们鄙视与不屑的报复性反抗,希望以扬眉吐气地炫耀金钱的方式来宣泄报复进而获得社会的艳羡与认同。三是1990年代以来部分个体户价值迷惘与灵魂躁动不安的表现。刘庆《长势喜人》中因80年代的君子兰热的因缘际会而迅速发迹了的马树亭在梦幻般的致富背后却仍潜藏着深沉的精神危机。他咀嚼鸦片式的嚼食君子兰叶和最终烧毁君子兰窖正是这种精神危机的反应。

1990年代小说的“80年代叙事”呈现出一种价值上的犹疑与困惑。一方面,他们对个体户的自我与人格的觉醒、表现出一种肯定与赞赏的态度,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得不正视80年代个体户在经济大潮席卷下的唯利是图、人性异化、道德堕落以及传统文化的断裂等现象。针对叙事对象的复杂性,许多作家在对“80年代个体户”叙述中采取了一种规避价值判断、让人物自己说话的日常化与非道德化的叙事策略。这正是下文将要论述的。

四、“个体户叙事”的日常化与非道德化

如果我们将1990年代以来个体户叙事放入改革文学的宏大背景下去考察,可以发现同样是以改革为对象或背景的文学叙事,1990年代以来的“个体户叙事”小说与80年代的改革文学无论是在思想意识还是在审美追求上都表现出显著的差异。这种差异主要表现在个体户叙事的日常化和非道德化层面。

个体户叙事的日常化首先表现为小说主人公由叱咤风云的正面英雄人物向平庸甚至猥琐的生命个体的还原层面。80年代改革文学的主人公往往如乔厂长、李向南等为改革事业呕心沥血,很少考虑个人得失,而1990年代以来小说的“个体户叙事”中的个体户们却是一些以个人利益为重,甚至不惜损公肥私,损人利己的小人物。其次,从叙事内容来看,80年代特别是80年代初期的改革文学,往往倾向于正面描写社会改革特别是经济改革,在结构上往往习惯于设置改革派与保守派或反对派之间的二元对立的斗争模式,可以说是一种政治化的改革书写。而1990年代以来小说的的“个体户叙事”则侧写改革,更为关注普通平民在改革中的生存遭际、个体命运、心理状态,展示改革对人们日常生活方式、道德观念、文化传统的影响,是一种日常化的改革书写。

这种改革文学从政治化向日常化的嬗递一方面是基于改革的深入与中国社会历史的变迁,另一方面则是作家创作观念演变的结果。1990年代以来以来社会的裂变以及改革中出现的一系列问题使得作家逐渐疏离为改革摇旗呐喊,大唱赞歌的时代吹鼓手角色,开始对80年代的改革加以重新冷静思考。这就要求作家摆脱政策化的改革书写而沉潜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之中去寻绎改革的问题及其成因。从作家的创作意图与审美观念来看,80年代改革文学表现出强烈的现代性理性诉求。众所周知,现代性以对平庸日常生活的隔离、颠覆、超越、整合、改造为基本目标,同样,80年代改革文学往往压抑与遮蔽人物的日常生活。1990年代以来作家不再将追求现代性作为文学的终极目的,日常生活逐渐开始浮出水面。日常化的改革叙事使得改革文学摆脱80年代那种简单化、雷同化、类型化的叙事模式,最大限度地表现改革的多面性与人性内部的复杂性。

非道德化的叙事倾向一方面最大限度地再现了80年代城市民间的日常生活,为转型期充满欲望、浮躁跃动、粗砺粗鄙的市民生存样态留下一份生动的“实录”;另一方面也可以最大限度地贴近人物的行为方式与思想状态,使得人物鲜活逼真。然而与此同时,这种对个体户经济之“恶”的肆意渲染、辩解甚至讴歌颂扬,却是以放弃对改革得失的深度追问、牺牲作家的价值评判与审美判断为代价的。当集体主义信仰与道德被打破之后,人们面对这一道德断裂的真空,应该何以自处?人们在拥抱彻底“自由”的同时是否也产生过道德上的焦虑与惶惑?应该如何处理个人自由与道德约束之间的关系,从而在二者之间保持一定的张力?由于作家非道德的文学观念,这些问题在作品中都没有得到进一步关注与展开。关于上述种种缺陷的讨论,对于我们充分反思1990年代以来小说创作的整体性症候无疑有着不可忽视的启示意义。

注释:

①[德]斐迪南·滕尼斯《新时代的精神》,林荣远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35页。

②[美]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赵一凡、蒲隆、任晓晋译,三联书店1989年版,第62页。

③何清涟:《现代化的陷阱》,今日中国出版社1998年版,第204-205页。

④何顿:《我们像葵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76页。

⑤崔卫平:《我们时代的叙事》,花城出版社2008年版,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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