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作品《鬼子来了》叙事特征之探微

2011-11-17 05:02:02胡建红
电影评介 2011年10期
关键词:意味姜文鬼子

姜文作品《鬼子来了》叙事特征之探微

如果说《阳光灿烂的日子》初显姜文“演而优则导”的资质与才华,那么《鬼子来了》则进一步确立了姜文作为导演在中国影坛的独特地位。从故事的完整度与叙事的流畅性来说,相比《太阳照常升起》要更容易解读,比《让子弹飞》更加深刻、更富意味。单单说它的故事好看难免会抹杀这部作品的独特性,这部作品蕴含了姜文在电影叙事策略上探索与努力的痕迹。

《鬼子来了》 民族文化 黑色幽默 影像语言

姜文执导的《鬼子来了》一举夺得2000年戛纳评委会大奖。2001年法国《新观察家》周刊评价这部影片:“没有一丝一毫相似于迄今为止来自于中国的任何一种创作特点,它是一部迎刃而上的电影。”如果说《阳光灿烂的日子》初显姜文“演而优则导”的资质与才华,那么《鬼子来了》则进一步确立了姜文作为导演在中国影坛的独特地位。从故事的完整度与叙事的流畅性来说,相比《太阳照常升起》要更容易解读,比《让子弹飞》更加深刻、更富意味。单单说它的故事好看难免会抹杀这部作品的独特性,这部作品蕴含了姜文在电影叙事策略上探索与努力的痕迹。

一、特殊时空背景下的民族文化的解读

《鬼子来了》的时空背景有一定的特殊性。影片以抗战时期为时间背景,空间设定在偏僻蒙昧的小山村挂甲台,在这种特殊的时空背景下,影片试图从两种形质迥异的民族文化的对立中探讨对文化误读的荒谬性,影片的最大独特之处也在于此。

片中挂甲台的村民认为再合乎常情不过的道理结果在日军那里却不是这样,结果引狼入室,招致全村人被日本兵屠杀。以马大三为首的村人自古有以德报德、礼尚往来的礼数思想,认为自己好吃好喝地收留了日本兵半年,把他送回日本兵的炮楼他们也应该给我们粮食,结果却是一出悲剧。挂甲台的村民代表了当时中国千千万万的农民,在那个失去颜色的年代他们只为生存下去,尽可能地生存下去,活得好一点,他们远离当时的政治环境,其实他们也不关心政治与战争,对于鬼子的印象也只有可怜的那一点道听途说,他们并不能了解在鬼子的眼中他们只是劣等民族,是用来奴役和宰割的对象。

在处理鬼子花屋的时候马大三和村民都下不了手,在村民眼里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于是请来高手六爷来结果花屋,可是就连杀人如麻的六爷也故意失了手,这其中定有他们害怕鬼子的原因,他们也模糊地听说过鬼子炮楼里的事,听说过“老虎凳、辣椒水”。可是在日本兵看来,杀一个中国人甚至整个挂甲台的村民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因为他们发动战争的目的在他们看来是正当的,而在中国人眼里是那么不可理解。在前些日子上映的《斗牛》中黄渤对那个日本兵的对白也有类似的意思,“过得好好的,谁招你们惹你们了”,中国人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意识在影片中面对日本兵屠杀村民的时候显得是那么的荒谬。而姜文用这些荒谬的情节将两种文化的冲突与对日本文化的误读用一种“暴力美学”的形式展现在观众面前,以期引起人们对影片更深层次的文化思考。

二、黑色幽默气氛下的情节构造

片中有一些喜剧桥段,通过幽默的气氛反衬影片结局的悲剧性,让观众的前后观影感受形成强烈的反差。比如花屋被俘感到“分外耻辱”,原本是想用最难听的话激怒村民杀了自己的,可是翻译董汉臣却把他的意思翻译成了求饶的话,因为董做翻译只是为了生存,并不是对天皇的孝忠,但是花屋的寻死却是想完成对日本天皇的孝忠,以马大三为首的村民当然不了解其中的原由。当满脸怒气的花屋高喊“大哥大姐过年好,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时,马大三与鱼儿不解地说“这日本人怎么说好话也没有好脸色呢”,董汉臣解释道“日本人生气和客气都是一个模样,不然咋叫鬼子呢”,这一段的喜剧气氛可谓达到了高潮,而正是在这喜剧气氛中,董汉臣对花屋想表达的意思的故意误译使村民理解的日本人是董汉臣“伪造”出来的花屋,村民失去了了解真相的机会,为最后全村人被屠杀埋下了祸根。

这种黑色幽默似的外表下包裹着影片的悲剧内核,影片的前两个小时几乎都充斥着喜剧氛围,只是最后全村人被屠杀时悲剧意味突显。悲剧意味最浓的是影片的结尾部分,马大三复仇却被国军所谓的“国际人道主义”判了死刑,而砍下马大三脑袋的正是他欲杀而不得的花屋。姜文让观众乐着一直看到最后,前两个小时笑得人仰马翻,而后面花屋举起的刀却砍在了观众的心坎上,被花屋砍下来的那半颗脑袋最后露出的诡谲的笑,让人如鲠在喉。

三、运用黑白影像语言的寓意

姜文拍摄《鬼子来了》执着地选择了黑白片,姜文在一次采访中说,影片中的色彩本身就是内容,就是为了影片最后那一抹发人深思的红色就值得用黑白片。对于一些独立电影的制作者来说,黑白影像大多是因为资金捉襟见肘不得已而采用的表达方式,而姜文很明显是有意而为之。

对于现在不熟悉黑白片的导演和摄影来说,无论从技术上还是场面调度上来说,拍摄黑白影片是一个很大的挑战。《鬼子来了》用黑白影像来表现,更能突出当时的历史环境,而且黑白影像会透露给观众这样的信息:对中国人来说,那是一个没有色彩的年代。

黑白片对光线和构图要求更严格,如果运用得当可以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姜文习惯于在他的作品中运用一些夸张的构图,在《鬼子来了》中姜文站在墙头上冲着日本兵叫喊,出现的是一个几乎挤满画面的黑棉裤大裤档,这样的镜头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而且别有一番喜剧意味。精准熟稔的光线运用给人印象很深,比如夜审花屋时从帐子透射出来的油灯的光线,地窑中的微弱光线与村民与鬼子小队合欢时火光的运用都营造出影片独特的气氛。

影片的结尾马大三被砍掉的脑袋用了血红色,影片片尾字幕的背景也是醒目的红色,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的确给观众很强烈的视觉冲击,而且姜文说就为这一点红色就值得全片采用黑白。这最后的红色让人深思,这是作者以一个有良知的艺术家的身份对影片主题作出的深思。

四、疯人癫语的设计及叙事功能

姜文常常在自己的作品中设计疯人癫语来另类表意,这种独特的叙事元素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不仅增加了作品的荒诞感与陌生感,而且承担了一定的构造情节和表达主旨的功能。《鬼子来了》中设计了一个老是躺在土炕上、不时叫喊着“一手一个掐巴”的精神错乱的老人,而在村民眼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而他每次叫喊出来具有“醒世”意义的话谁也没有在意,但是最后却是这个疯人最先作出了反抗,拿着火铳开枪、掐死两个日本兵后“英勇就义”,这个人物在影片中极具反讽意味。姜文设计的这个人物在片中戏分少得可怜,而且给观众最初的印象这就是一个无关轻重的用来增加喜剧气氛的人物,可是看到影片最后才知道,这个病人是影片中唯一“清醒”的人,也是最早主动反抗外来入侵者的人。姜文通过疯癫人的话对清醒世界的人们作出了否定,这一手法在之前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中也有运用,大院门外骑着木棍的傻子只要马小军他们冲着他喊一声“古鲁姆”,他就会回一句“欧巴”。可是当成人后的马小军坐着豪华轿车在街上再次碰到傻子冲着他喊“古鲁姆”的时候,傻子只说出一句“傻B”,否定了马小军等人成人之后的生活。在后来的《太阳照常升起》中也设置了“疯妈”和混乱朦胧的疯话来构成叙事张力,更增加了影片的荒诞感和陌生感。

《鬼子来了》不能说是姜文执导的最深刻的作品,但从叙事上来看是他最完整也是最好看的作品,相较于后来的《太阳照常升起》,《鬼子来了》的叙事要直接得多,主题也明确许多。尤凤伟的小说《生存》在姜文的手里变成了《鬼子来了》的电影影像,变成了中国国民对日本军国主义的误读和反省。《中国电影百年》中这样评价姜文的这部电影:《鬼子来了》是一个有力量的存在。若干年后,当人们回顾这一时期的中国电影时,可以幸运地舒一口气——总算还有一部片子来承载它的光荣。

[1][2]李多钰 孙献韬.中国电影百年.下.276、277.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

[3]程箐 龙君.姜文电影《鬼子来了》的文化解析.[J]. 电影评介.2009.13

[4]程青松,黄鸥.我的摄影机不撒谎:先锋电影人档案一一生于1961-1970.北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2.

10.3969/j.issn.1002-6916.2011.10.016

胡建红(1982—),男,汉族,山西忻州人,现为辽宁大学广播电视艺术学专业09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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