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艳清,欧凤荣,吴枫,孔令韬
(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1.精神医学科;2.临床营养科,沈阳 1 1 0 0 0 1)
面部表情是个体相应情感所表现出来的面部肌肉变化,表情识别是人类社会化过程中必须具备的能力之一。Darwin认为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对于面部表情的识别具有相似性,但是更多的研究表明人类在面孔识别上存在跨文化的差异[1,2]。既往研究只是应用了Ekman的一小部分情绪面部表情图片[3],或者只是应用了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三维彩色情绪面部表情图片中的愉快、悲伤和中性3种表情[4],没有对情绪面部表情的程度进行细化和评估。本研究采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情绪识别测验(The Penn Emotion Recognition Test)[5]系统中 96 张情绪面部表情高低程度不同的三维彩色照片,分别对中美两国健康成年人对愉快、愤怒、恐惧、悲伤、厌恶和中性6种情绪面部表情的识别率进行跨文化研究,以帮助我们修正对不同文化背景下人类情绪行为的理解,促使我们更进一步地探讨情绪面部表情产生的神经生物学基础。
82名来自中国医科大学的健康志愿者,其中男40人,女 42人,年龄 21.2(17~43)岁,受教育年限13.2(8~25)年;61名来自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健康志愿者,其中男29人,女32人,年龄19.5(17~27)岁,受教育年限12.8(9~22)年。接受测试前详细告知实验的目的和方法,受试者完全理解后签属知情同意书。两组受试者性别、年龄和受教育年限均无统计学差异。
所有受试者均采用DSM-Ⅳ-TR轴Ⅰ障碍定式临床检查(非患者版)(SCID-1/NP)[6]进行评估。排除精神分裂症、抑郁症、物质依赖等精神疾病患者,排除患有可能影响脑功能的躯体疾病患者,排除有精神分裂症和情感障碍家族史者。所有受试者双眼裸视或矫正视力正常。
所有测试都在安静、光线适宜的房间内进行。实验开始前将3张A4情绪面孔识别测试答题纸发给受试者,告知受试者有6种情绪面孔图片,请受试者在相应图片序号对应的情绪面部表情空格内打“√”,正式测试开始前用10张图片进行练习。根据随机数字表随机排列答题纸上的6种面部表情和96张三维彩色情绪面孔图片,以消除面部表情识别的前摄抑制和后摄抑制。
宾夕法尼亚大学情绪识别测试系统有96张彩色照片,其中愉快、悲伤、愤怒、恐惧、厌恶和中性照片各16张,每种表情有8张高强度情绪面部表情和8张低强度情绪面部表情;96张照片中男、女各半,其中59张为高加索(白种人)面孔、24张为非裔美国人面孔、5张为亚洲人面孔、8张为西班牙人面孔。
将96张情绪面部表情照片按排列好的顺序,应用PowerPoint由投影仪投射到屏幕上,显示器亮度、对比度和色彩均统一设置。不设固定投映时间,要求受试者对所呈现的情绪面孔图片进行分类,受试者只需识别情绪面孔图片所表达的情绪类型,并在相应空格内打“√”。待所有受试者完成后进入下一张照片,每张照片大约需6~10 s,总共需10~15 min完成测试。
数据以x±s表示。应用SPSS 11.5统计分析软件包,使用ANOVA对所有数据进行统计、分析,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美国受试者对于厌恶、恐惧和愉快面孔表情的识别率明显高于中国受试者(P<0.01),见表1。
表1 中美两国受试者对情绪面孔识别率的比较(x±s)Tab.1 The com parison offacialem otion recognition rates betw een C hinese and A m erican(x±s)
美国受试者不仅对于男性和女性厌恶、恐惧和愉快面孔的识别率高于中国受试者(P<0.01),对于男性愤怒和女性悲伤面孔的识别率也显著高于中国受试者(P<0.01),见表 2。
表2 中美两国受试者对男性和女性情绪面孔识别率的比较(x±s)Tab.2 The com parison ofm ale and fem ale facialem otion recognition rates betw een C hinese and A m erican(x±s)
美国受试者对高强度情绪面孔的识别率显著高于低强度面孔的识别率(P<0.01),而中国受试者对高强度情绪面孔的识别率显著低于低强度面孔的识别率(P<0.01)。中国受试者对男性和女性低强度情绪面孔的识别率均显著高于美国受试者(P<0.01),而对男性高强度情绪面孔的识别率则显著低于美国受试者(P<0.01)。见表3。
本研究是中国第一个应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情绪面孔图片进行中美两国跨文化的研究。本研究结果表明,中国人对于厌恶、恐惧和愉快表情的识别率明显低于美国人,美国人对于男性愤怒和女性悲伤面孔的识别率显著高于中国人,这与Huang[7]的研究结果一致,这种差异可能来源于不同文化背景下学习社会规则方面的文化差异。日常生活中的中国人较为谨慎的表达自己的负性或愉快情绪,同时较少观察到其他中国人的负性或愉快情绪表情,而更多是中性的表情。Masuda[8]认为亚洲人的情绪比西方人更加容易受到周围环境和周围人群的影响。因此中国人不仅不轻易表达情绪,而且也不易识别别人的情绪表情。Schimmack[9]的研究认为,个人主义是认识愉快情感和表达负性情绪的最好的指示剂。美国是一个鼓励独立的国家,人们习惯于更加自我,表达更多的情绪,这也就可以解释美国人对于厌恶、恐惧和愉快表情的识别率高于中国人。
表3 中美两国受试者对不同强度情绪面孔识别率的比较(x±s)Tab.3 The com parison ofdifferentstrength facialem otion recognition rates betw een C hinese and A m erican(x±s)
两国受试者对愉快表情的识别率在各种表情中均为最高,与Gábor[10]的研究相一致,这支持了Kohler[11]研究的发现,即愉快表情的面部表现相对单一,容易识别。而两国受试者对于厌恶的识别率均较低,可以间接支持Russell[12]关于厌恶表情不是一种基本情绪,而是与其他几种情绪如惊讶、污辱以及悲伤融合的观点,也可以用Camras[13]的研究来解释,即厌恶的面部表情较为复杂,可表现为皱眉、压低嘴角、皱鼻子等多种表情,较难识别。
本研究结果发现,美国受试者对高强度情绪面孔的识别率显著高于低强度面孔,这与Kohler[14]的研究结果一致。而中国受试者则相反。另外中国受试者对男性和女性低强度情绪面孔的识别率都显著高于美国受试者。本研究中这一发现非常有趣,是既往研究都没有发现的结果。即使在文化融合逐渐加深的今天,中国人的表情也依然沿袭了诸多中国文化传统的因素。中国的文化传统是内敛和中庸,具有轻个体重集体、重和谐的人格特征。西方文化则更强调个性,看重个人价值,具有向自然抗争的文化传统。中国传统的中庸之道容易使人们形成一种谦虚、不善于表现情绪的个性特征,求同心理大于求异心理,因此低强度的情绪是中国人最常用也最熟悉的表达方式,眉眼和嘴角的微小变化是中国传统的表达情绪的常见表情。本研究应用的图片中,这些部位的微小变化都属于低强度的表情类别。这就可以解释中国人对于低强度的情绪面孔的识别率反而高于美国人。
本研究与上述其他对情绪面孔表情的研究相比,中美两国男女受试者对中性面孔的识别率的结果上具有较高的一致性。一方面可能是由于该组图片的设计平衡了一些性别、年龄、种族以及面孔表情强度因素,具有一定的文化相容性。另一方面也与本研究采用的三维彩色图片有关,因为三维彩色图片具有较高的品质以及较高的识别准确度有关。这组图片注重了面部表情的不同程度,不过由于其中亚洲人的面孔仅有5张,可能也是导致两国受试者结果差异较多的因素之一。
本跨文化研究表现出的对于情绪面孔识别的文化差异和相容性,可以使我们更好地揭示人类共同的情绪产生的物质基础,也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不同背景下人类的行为。进一步的研究应继续对这组图片进行各年龄阶段、各种文化的跨文化研究,并进行对该组情绪面部表情刺激的神经生物学基础以及影像遗传学的基础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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