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碧
随着改革开放发展,给国内室内设计行业带来更新的契机,推动了设计师一股学习西方现代主义,开拓创新思维的热潮。短短数十年间,新风格、新文化、新技术的到来给设计行业带来了创新与发展,却在不知不觉中被贴上了西方化的标签。时至今日,室内设计的目的不仅停留于满足于基本的要求,文化层次的需求日益迫切。正如当前提出的地域性室内设计,其地域性,是对地域和传统文化的关注,要求当今设计师注重中国特有的风貌形态,尊重地域特征,提取文化本质的精髓,最终探索创新与传统的平衡点。
日本建筑师芦原义信先生曾在《街道的美学》中指出,“今后随着时代的前进,年轻人将要同电视机一道,在混凝土方盒子住宅中度过人生的重要成长期了。”这是关于对未来生活的猜想,也是对未来社会精神贫民窟的描述。不容乐观的是,全球化的进程让室内设计行业渐渐陷入“革新”的泥沼之中,承载着记忆的空间因经济的发展、文化折衷现象盛行,城市之间的差异日渐缩小,城市风格地域性的问题已经成为了社会不容忽视的焦点。
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地区之间的风格是存在着共性与个性的统一,在统一于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前提下,各个地区拥有着自己特定的表达语言,这样才被区分与铭记,这些语言化作为最直接的设计因素:空间形体、装饰图案、材料与室内陈设,承载着当地人的记忆,传承着历史的故事。
所以,用理性式批判的视角审视室内设计中的新艺术显得刻不容缓,我们不能没有原则地接受实验性艺术与快餐文化的侵袭。而需提炼出新的视角,诠释传统的新原则,通过它使传统元素更好的融入到现代设计中去。因此,新乡土主义、地域性风格随着新技术的进步走进了我们的生活。人们的生活、习俗、情感是设计灵感的来源,空间则是精神的载体,它唤起使用者对场所的记忆,从而达到研究的目的,增强空间的感染力与体验性。
传统图案,是指由历代沿传下来的具有独特民族艺术风格的图案。也是地域性风格的重要体现,作为手工业时代的产物,是历代劳动人民在长期生产实践中提炼与概括而形成的,其图案都是经过几千年历史演变积累下来的精华。它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表现力和很高的艺术价值。传统图案大多是以文字、图画为本体,将其变形作为构图要素和表现手法,或者直接用其本身来表示寓意,例如在文字方面:“福”“禄”“寿”“喜”等字符图案,图画方面:“鱼”“莲”“龙”“凤”的生动运用,早在古代这些图案已经被建筑师、工匠们运用在家具、窗花等装饰构件上,表达了劳动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但由于中国广大的地域、众多的民族、不同的生活方式使传统图案各成体系,呈现出不同的风格。
“传统是精深而博大的,它是一个雪球,要你不断地努力向前推进,使其越滚越大,保守派的错误,在于认为它是一个冰块,而手手相传的结果,它便是越来越小”(余光中)。传统图案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中华民族的意向和精神,但在当今设计中,继承者却越来越少。在当代提倡本土设计的呼吁下,让我们对盲目追求机械化、高效化的室内设计逐渐有了转机,人们意识到,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在设计中更多的关心到本土的精髓,需要的不是泊来之物,而是能够引起大家共鸣、源于国人骨子里的东西。如何提炼当地的地域文化,如何用在室内设计之中,是当前关注的重要问题。本文对室内设计中图案设计手法的运用进行概括性的总结,主要归纳为:本体再现、本体符号化、本体意境化(这里本体指代传统图案)。
用传统图案的元素再现来装饰空间,这是传统文化装饰的方法之一。它将原来的点滴记忆带入了这个新空间里,与新的建筑空间相融合,做到了传统地方特色的重现。这是对传统建筑,传统文化表达的最直接的策略。
湘西民族宾馆,位于湖南西部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是传统民族图案“本体再现”的典型案例,选取了当地具代表性的建筑,吊脚楼、土家织锦、苗绣苗银、四面苗鼓、万字流水纹、里耶秦简、二十四勾图(四十八勾图)等作为视觉符号(见图1)。在空间上,大堂采用民居天井的处理手法,白天引入自然光,和谐的统一整个空间。大堂顶灯是传统灯笼新的演绎,结合湘西土家族常用的万字流水纹加上织锦的纹样,成为大堂空间的又一个闪光点(见图2)。在图案装饰上,原本装饰于水乡建筑外立面的美人靠,也运用其中,再现了湘西民居和睦、淳朴的生活氛围。在空间和尺度的把握上也处理得恰到好处。再者,服务台结合湘西特色建筑吊脚楼以及民居窗花的处理手法,木柱子特意暴露在外,再加以吉祥物的图腾纹样装饰,让整个民俗气息更加浓郁(见图3)。
同时,不少案例在用传统图案手法表现大空间时,出现了极其不协调的做法,它们为了强调视觉冲击力,忽视了尺度这一重要原则,将传统元素搬到新空间之中,不顾新空间尺度上的不同以及人心理学上的考虑,将元素盲目放大,造成尺度失真,以致于使用者难免有身处“大人国”的错觉。
“本体再现”原则,是地域性室内设计中较为直白的表现手法,它是出现在文化缺失的背景下,一个快速恢复地域文化的办法,其优势在于:一方面,操作对象是“元素的形式层面”,相对于整体风格的宏观层面,着力点更加直接,而且对于大众的接受层面更为广泛。另一方面,其操作性质在于艺术形式的改良,所以更容易在短时间内提高空间的形象。
选择有代表性的传统元素,进行符号化的提取,发挥其内在的知识性、象征性和图案性,将元素赋予生命力。这也是当前运用的最为广泛的一种手法,这样设计出来的空间更有灵魂,一般表现为整个设计围绕一个特定的主题展开,运用的元素具有“向心性”,指向主题,为主题而服务。
柳州东郡会所,是一个旧工业厂房的改造项目,经过对空间的重新规划与设计,使原建筑从内到外发生根本的改变,成为满足商业需求的住宅式会所。整个方案围绕东方的传统文化进行新的诠释,从传统之中吸取了图案的构成方式,将“菊花”作为元素构成装饰成分,在入口的处理上,用传统元素木构架重复排列,形成入口灰空间,起到引导和暗示建筑内部风格的作用,虽然构成方式采用的是西方几何式的,但是材料、色彩以及人身处其中的感受,却是骨子里的东方情结。入口水池的处理也是设计的点睛之处,中国人素有“傍水而居”的习惯,入口处水池的设计简洁、大方,伴着游客一同进入空间之中,起到洗涤尘埃、平静心灵的效用(见图4)。
从整体上看,东郡会所是成功的,它通过将本体符号化的手法将使用者引导感受古典的中国气质,是近年来设计上的突破。应该指出的是,在设计要素的选择上,要素之间的关系亦是一个重点。于是,在设计之中试图想找到承载生活情节的动态联系,寻找一种记忆、情境的表达方式。
梁思成曾写道,“……这些美的存在,在建筑审美者的眼里都能引起特异的感觉。”在建筑美的意境之中,能使他感受到愉悦感,产生共鸣。也就是说,一个建筑作品要具备感染力,空间的组合、编排、意境缺一不可,是一个复合的整体。例如,在中国佛教的禅室中能体现出与世无争、平静、宽容的空间,营造出一种天人合一、普度众生的氛围。在一些当代设计师的空间作品中,空间设计的主题融入了情节,并且表现得更艺术、更多元化,不拘泥于传统的内容题材,广泛地借鉴了其他艺术门类中的情节,更多地展现了一种生活中的意境。在人类建筑文化的进程中,不是将生活情节融进空间,就是将空间作为现实生活中的一部分,并没有将两者分离,而是将它们系在一起,表现了一种和谐有感触的秩序,一种有情趣、感知到的、认同了的场所感——这并非写实,是存在于聚居空间中的场所意象。总之,空间承载着生活,聚居空间的记忆依托于关联意境的表达。于是乎,意境便成了联系各要素之间的纽带。
诚然,意境不是一种特定的空间设计手法,也不是一种风格形态的表达,更不是一种评判的标准,而是一种超越于功能、形式,又与功能、形式锚固在一起的空间感受,是一种基于生活体验的空间编排艺术,表现在空间关系上的就是一种有张力的场所意象。
设计师是空间的导演,通过空间要素的编排,让使用者解读空间、感受故事。若没有引发人们心中共鸣的空间注定没有生气、没有感染力。通过分析图案设计手法,探索加强空间丰富性与感染力的策略,建构一个能唤起人们记忆的空间,进而形成场所认同、增强空间感染力的空间设计方法。在体验者经历过相关经验的前提下,此空间能唤起他们曾经的记忆,引发对当时情境或是某种情境的重温;而在未经历过的状态下,又能激发体验感知,形成新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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