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刘中民
那些应被记住的近代海洋人物
撰文/刘中民
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非整理水师不可,欲整理水师,非设局监造轮船不可。
——左宗棠
鸦片战争期间,左宗棠虽然地位低微,却密切注视着时局的发展。1840年英军进犯广州城时,他就提出了歼敌于广州的三点建议:一是扼守险要,围困敌人;二是封锁海口,坚壁清野;三是招募水勇,动员民众。当时,他的意见难以产生什么影响,直到20年后,左宗棠任封疆大吏时,才有将其思想变为现实的可能。
在晚清的两次海防大讨论中,左宗棠作为朝廷重臣和封疆大吏,针对中国海防危机的日益加深和西方国家从海上的频繁入侵,在主张加强西北边疆塞防的基础上,提出了一系列海防思想。左宗棠的海防思想,在中国近代海防思想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在近代中国,左宗棠是较早对台湾战略地位有充分认识的先驱,他提出了在台湾设防的积极主张,并推动了这一主张的实施,对维护国家主权的统一和完整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
在海军是否装备铁甲舰的问题上,左宗棠的思想也经历了一个变化的过程。第一次海防大讨论时,左宗棠还拿不定主意,主张待铁甲购到,看其是否合用再定。他认为:“(铁甲船)质重而坚,不能入口收泊。其利在冲劈轮船,然将到之时,巨浪汹涌,轮船从容起碇,亦可预为之计。至西人拟为水炮台,便轮船依泊之说,似指轮船停外洋而言。中国轮船行驶外洋,收泊每依山岛,均有一定之所,无须乎此。若收泊各口,铁甲不能驶入,亦不畏其冲劈也。俟铁甲购到,再为察验,庶可决其合用与否。”
1885年第二次海防大讨论时,左宗棠的海防思想有所发展,他不仅同意购买铁甲舰,而且提出要建立集中统一指挥的海上机动兵力与沿海防御兵力相结合的海军舰队。为了打破“畛域攸分”,“意见难以相同”的弊端,他主张设立“海防全政大臣”或“海部大臣”,统管沿海七省防务。左宗棠的海防思想此时已从“专防海口,不争大洋”发展到不仅“以八军分驻各省海口”,还要以二军巡防大洋,使海军冲出海口防御,到更广阔的领域去迎击敌人,充分发挥海军作战的机动性。
沈葆桢对中国近代海防的贡献突出表现在他对福建船政和台湾海防的经营——在主持福州船政局以及海军学堂期间,造轮船10多艘并培养了一批航海人才;在办理台湾海防期间,对近代台湾的国防建设和经济开发作出了重要历史贡献。沈葆桢不仅参与了中国近代的海防实践,而且还提出了一系列海防思想,在中国近代海防思想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福州船政局是在时任闽浙总督的左宗棠的倡议下于1866年开始兴建的。1867年,在左宗棠的推荐下,沈葆桢任总理船政大臣,主持福州船政局的工作,直至1875年被调任两江总督兼办总理通商事务大臣,督办南洋海防。对于沈葆桢任总理船政大臣期间的历史功绩,有学者评价说:“作为第一任船政大臣,沈葆桢为创建中国近代海军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他是中国封疆大吏中第一个真正进入近代化技术操作层面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人物。”
鸦片战争以来,列强的舰船屡犯台湾。第二次鸦片战争后,西方列强强迫清政府陆续开放基隆、淡水、安平、高雄为通商口岸,大量输入鸦片,掠夺资源,台湾局势也因此日渐紧迫。
丁日昌任职东南各省时,已注意到台湾在海防上的重要性。早在1868年,他在任江苏巡抚时,就根据台湾的优势地位、条件及列强多次侵扰觊觎的形势,向两江总督曾国藩建议,“置南洋海防重心于台湾。”因此,对于台湾的防务地位,丁日昌与左宗棠等人有着相同的看法和主张,他无疑是近代首倡台湾设防的思想先驱。
丁日昌所持的在台湾海防建设中应兴修铁路以发展交通,架设电报线以发展通讯的思想与晚清思想家王韬、郑观应等人的主张十分接近,但王韬的思想是在旅居海外,广泛接触西方社会的背景下形成的;郑观应的思想与其作为民族资产阶级的代表密切相关。因此,丁日昌作为清廷的官员,能够提出这种思想无疑更加可贵。中国无海不能立国,无海军则无海。
丁日昌
张之洞
——张之洞
张之洞不仅是近代中国洋务运动的主要代表,其海防思想也占有重要的地位。张之洞是晚清最为重视中国海防问题的重臣。特别是甲午战争后,他对中国海防形势的分析和关心,他对重建海军问题的重视,是中国督抚大臣中少有的,即使是清末中国最重要的海防论者李鸿章,在这个时期关于海防海军问题的论述,也不能与张之洞相比。
在海防作战思想方面,在当时单纯防口守岸的消极防御思想在海军作战思想中占居统治地位的情况下,张之洞明确提出海军必须“能海战”的思想,提出“战守两事,义本相资,故必能海战而后海防乃可恃”, 看到了海上作战的重要性和战守之间的辩证关系,突破了当时中国普遍遵循的口岸防御思想,有了依靠海军进行海上作战取得制海权思想的萌芽。当然,张之洞的海防思想也有其难以逃避的历史局限性,例如他所主张的借助英国等列强建设强大海军的主张无疑具有幻想的色彩。
海军为陆军之佐,表里相扶不能偏废,闭关自守患在内忧,海禁宏开患在外侮。内忧之起,陆军足以靖之,外侮之来,非海军不足以御之。
——郑观应
19世纪后半期是近代中国社会急剧变革的时代,封建社会内部的政治经济关系都处于剧烈的变动之中,作为新的生产力代表的民族资产阶级开始萌生并缓慢发展。他们“在政治上要求统治阶级实行民主化,使他们能够分享政治权利;在经济上要求改变重农抑商的政策,全面发展资本主义生产。他们要求国家作为一种脱离大众的公共权力必须具备抵御外侮、保护国防安全的功用,以保证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郑观应的海防思想表现了当时在民族危机日趋严重的情况下,资产阶级对国家权力必须保护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强烈要求,是当时中国外患迭起、国势衰微这一基本国情在思想界的反映。”
郑观应海防思想最显著的特点是把保卫海疆纳入国防战略,主张攻防结合,突破了单纯口岸防守的思想,更加具有近代海权思想的韵味。另外,郑观应还非常重视与列强的“商战”,为了“决胜于商战”,他提出首要的措施就是收回航权。郑观应深刻认识到,近代经济的发展已使各国贸易以海洋交通为主,因此,有无航权直接关系到本国工商业的发展。郑观应海防思想的另一个重要特点是相信群众、依靠群众的民本思想。郑观应认为,由于近代中国所面临的敌人是以近代科学技术和先进的社会制度为依托,在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上都远远超过中国的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决定了近代中国的反侵略战争只能是防御型的、持久的人民战争。郑观应认为要赢得反侵略战争,实现民族自强自立的梦想,必须坚持林则徐“民心可用”的思想,主张广泛地发动和组织群众,以建设巩固的海防。
英法创立水师百有余年,至于今,举数十万水师之将士,而人皆自爱,事尽称职;举数万万之帑金,而无丝缕之虚糜,无分毫之浮报者,夫岂以外洋之人贤于中国哉!亦法制使然也。
——马建忠
马建忠海防思想的最大特点在于他更多地从制度方面着眼,以便建立比较完备的近代海军军事体制。他不像一般人那样笼统地、大而化之地议论海防问题,而是抓住一些海防建设中的重要问题,结合西方先进国家的经验,联系中国的实际,具体而深入地进行分析。他也不像一般人那样主要从器物的层面或技术的层面谈论海防,而是着重从思想的层面、制度的层面、教育的层面和管理的层面立论。因而,他关于海防建设的观点,能发人之所未发,能详人之所不详,更加触及到海防建设的本质,更加具有可操作性,也更加系统和完整。对此,梁启超由衷地赞叹说:马建忠“每发一论,动为数十年以前谈洋务者所不能言;每建一议,皆为数十年以后治中国者所不能易”。
马建忠
王 韬
两次鸦片战争以后,近代中国所面临海防危机日趋严重。伴随两次海防大讨论的展开和洋务运动的深入,不仅朝廷重臣和各省督抚围绕海防建设献计献策,有着爱国情怀的知识分子也加入到了筹议海防的行列之中。有关海防建设的问题,王韬可能是最早一位以在野知识分子的身份,参与辩论,从而提出一整套海防思想体系的人物。
王韬的海防思想尽管形成很早,但却较早提出了与魏源具有鲜明区别的海防思想。在1864~1866年间,王韬仍数次代人上书丁日昌及清廷地方官吏,提出御外之道,认为在海防建设和海军的操练上,要以攻势取代守势,改变了自魏源《海国图志》以来所主张的“守外洋不如守海口,守海口不如守内河”的“以守为战”的战略思想。
他还积极提倡利用上海作为远东国际大都市的优势,把它经营成为东南的商业重镇,利用其南北人才荟萃和华洋杂处之利,善用洋人助译西书以通夷情,悉夷事,尽得西学西艺之长,最后能做到“师夷长技以失其恃,明其所学以通其意”,此为“御外不易之要法”。
1874年日本侵台事件发生后,中国海防危机的不断加深导致了第一次海防大讨论的发生。在这场热烈的海防争议中,王韬一方面强烈表明海防建设的迫切性,在战略上提出了全面的布局;另一方面,也对日俄两国在远东的侵略扩张,表示关注与忧虑。他不但看到了俄国在陆上对中国构成的威胁,更提出俄国将成为中国海上的潜在大敌,海防建设不但要针对日本,也要针对俄国。在此阶段,王韬的海防战略思想日趋成熟,形成了“以战为守”、“四洋论”、“亲英、抗俄、保台、防日”的战略构想。
要是一个体面国家,决不容其没有象个样子的海军;要是没有海军,简直就不成国家了。
——陈绍宽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时,国际上围绕着海洋而进行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斗争日趋激烈,斗争的中心逐渐向太平洋地区转移。中国作为处在太平洋西岸的濒海大国,其海权状况却进一步恶化。帝国主义国家特别是日本多次出动海军、陆军侵犯中国沿海地区,中国的领海主权,已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被日军所控制。
国民政府海军高级将领们和社会上一些有识之士,面对国家海洋安全和利益受到的严重威胁,深感建设强大海军的重要。他们遵照孙中山关于建设海军的遗嘱,纷纷发表演说或文章,大声疾呼,唤起国人在反对外敌入侵时要特别注意海权丧失的危机,要重视、关心与大力支持国家海防尤其是海军的建设。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陈绍宽。
陈绍宽从年轻时期投身海军,到主持国民政府海军部工作,有30余年的海军生涯。他所提出的加强海军建设的意见和主张,具有较大的影响,对国民政府的海军建设起了重要的指导作用。
陈绍宽关于海防海军的论述,继承了孙中山的海权思想,并在其担任南京政府海军部长期间,部分付诸施行。陈绍宽认为,国家的强弱“全看领海权”,“只有海权伸张”,国家才能日臻富强。而“海权完整与否,全看海军”,海军的使命和任务“就是执行制海权”。在当今“海权争衡”的世界,中国作为太平洋地区国家,如不“图海军之发达”,就不能“把握海权”。
陈绍宽强调“海军是立国的必要”,而海防又是国防“第一道防线”,非有强大的海军不足以固国防而御外侮,必须把建立强大海军“视为国策”,并制定法案和规划,保证其与陆军“兼重”发展“而不容偏废”。他还提出,海军建设要着重抓好舰队、军港要塞和人才培训三个方面。
陈绍宽
海军之发展与国家之政治、经济、文化及诸种国防科学学术盛衰互有关联。而海军建设之成功又反作用于国家政治、经济、文化之强盛。
——桂永清
十八世纪是陆军称霸大陆时代,十九世纪是海军掌握海权时代,二十世纪是空军雄视空中支配人类命运的时代。
——白崇禧
海上权力就是一个国家在海面上有把握,有制海的力量。照广义说起来,不但以武力支配海面上的全部,或者是一部之军事上的能力,就是平和航海也包括在里头。换句话说,就是海军的能力,和商业的能力。
——林子贞
经济、技术与政治三种条件虽然同样影响到海军制度,不过每一条件却有其不同的力量,因此各有各的效用。归纳说来,经济条件是决定海军制度的发展途径,技术条件是充实海军制度的内容,至(于)政治条件,则为了(因为)海军制度本身就是政制之一,因此政制的变动同时即为海军制度的转变。
——王师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