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时期的黎渊和北洋法政学堂

李文希

辛亥革命时期的黎渊和北洋法政学堂

李文希

今年是辛亥革命胜利100周年，它是中国历史上一次伟大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推翻了清王朝及在中国实行二千余年的封建皇权制度。现在处在太平盛世中，回想当时为了解救国难、为了民族自强，而奉献青春、牺牲生命的英雄们，不禁感慨万千。

我的外祖父黎渊在辛亥革命期间任当时北洋法政学堂监督，即校长。北洋法政学堂于1906年（光绪三十二年）6月由直隶总督袁世凯指令创办。校址在河北新开河堤头村河坝下，曾做过天津农业学堂。该校曾经为中华民族培育了一大批优秀的革命家、思想家、法学家。1925年，该校18周年校庆时，外祖父曾受邀观礼，并赋诗一首，其中有两句是：“百年已著储才效，再到还增化鹤悲。莫怪种花人易老，门前桃李见孙枝。”在诗的注解中就提到了白兴亚、李大钊、夏敬民等人。

北洋法政学堂经历了清王朝、北洋政府、国民政府，到解放初期结束为止，它曾六易校名:北洋法政专门学堂、北洋法政学堂、北洋法政专门学校、直隶公立法政专门学校、河北省立法政专门学校、河北省立法商学院，人们习惯上称之为“天津法政”。中共早期领导人李大钊就曾经在这所学校就读。

1906年，袁世凯委任黎渊为天津北洋法政专门学堂首任监督。黎渊字伯颜，生于1879年，贵州省遵义市人。幼时勤奋好学，1901年经四川总督公派日本，入东京中央大学专修法律。1904年毕业后到该大学高等研究科深造，专攻行政法、刑法、刑事诉讼等科。1905年获得法学学位回国，成为中国第一位法学博士，遂奉旨筹办北洋法政学堂各项工作。另外，还任资政院秘书官、直隶总督署文案。民国初年，任北洋政府总统府秘书、政治会议议员、约法会议议员、参政院参政，后任北京政府国务院法制局参事。

北洋法政学堂原貌

北洋法政学堂1907年开办典礼时的照片

黎渊的叔叔黎庶昌是清廷驻日公使。1882年，袁氏在“壬子事件”到朝鲜时，曾致函黎庶昌，请教处理朝鲜事务的方略。黎写了《复袁慰亭》一函，分析日本及朝鲜形势，暗示方略:“此间交涉，诸凡平平，尚称顺手。外务大臣久致大隈重获重任，伊藤博文充枢密院长，接办内阁总理者，系黑田清隆，局面小有更变。朝防暂可无事。所宜备者，只东北一方耳。”袁世凯得函，心领神会，对朝鲜事务处理得精善妥帖。

至此以后，袁世凯对黎家颇多照顾。黎渊自日本回国后，袁世凯就打算请他入阁。当时，清王朝封建专制统治还在，黎渊不愿为官，就以秉性散淡婉拒。袁世凯就亲自到家中去请他。黎渊不便再辞，就答应做袁世凯的幕僚。

辛亥革命期间，当时有一批人正在从变法、维新、立宪的希望中清醒过来，走向革命者的行列。当时，黎渊的学生里面这种思想比较突出的就有李大钊、白坚武、胡宪、徐铮、蓝鸿翥等人。“中国北方政治运动首推天津，天津以北洋法政为中心。”这是据史料记载李大钊回忆起自己母校时的话语。

1911年12月19日，当时天津各学校爱国青年响应武昌起义在该校聚会，商议集会赴总督衙门请愿召开国会的事情。会上，各校发起人意气风发地登台讲述请愿的目的和意义，言词激烈，动人肺腑，演讲激动时，更有拔刀刺臂，以刺血在白布上大书“速开国会”、“誓死请愿”的字样，做成大幅标语，挂在会堂醒目的地方。当时，北洋法政学堂学生的这些做法受到天津直督的责问，并要求黎渊作为校长惩办带头学生，而黎渊却认为学生们的立宪、召开国会的请求完全合理，所以对学生们的做法都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并想办法从中斡旋，以免学生受到迫害。

黎渊虽为袁氏幕僚，但他坚持共和立场，反对袁世凯称帝。袁世凯宣布实行帝制后，黎渊即毅然离开了总统府。1916年春的一天傍晚，袁世凯之子袁克定坐着汽车来到黎宅，将黎渊迎到他住居的“团城”，询问“转圜”之策。黎渊后来有诗忆及这段旧事云:

花鸟依然第主更，驱车此日过团城。尘谈一夕关天下，蝇吊千秋见世情。市味竞传三海鲤，宾筵长忆五侯鲭。孟尝门下承恩客，谁副当时国士名。

这就是《过北海团城有怀袁云公子》一诗，此诗第二联前句“尘谈—夕关天下”下的自注是:帝制事起，屏迹者累月。及西南事急，一夕，君忽以汽车相迎，询以转圜之策。余劝其转劝首座，退职以谢天下。

袁世凯复辟闹剧之后，北京政坛—团混乱。黎渊深知国事难为，决然退出政坛，隐居京华。1919年，40岁时，曾写诗感怀:

年少浮生类转萍，乘槎曾记破沦溟。胡天飞雪黄龙府，江户樱花赤阪町。杯酒论交湖海士，布衣千揖相公庭。而今壮志销磨尽，一炷芸檀伴读经。一椽人海寄鹪鹩，回首前程万念消。槐国升沉随梦幻，荆枝零落感霜凋。沧桑旧影悬双鬓，花月闲愁送六朝。壮不如人遑论老，余生只合溷渔樵。

作者系民革北京市委办公室秘书

责任编辑 崔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