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语言变体中情态成分与心理空间建构

2011-10-30 10:00陈海霞
关键词:变体情态预设

陈海霞

(哈尔滨工程大学 外语系,黑龙江 哈尔滨150001)

女性语言变体中情态成分与心理空间建构

陈海霞

(哈尔滨工程大学 外语系,黑龙江 哈尔滨150001)

性别语言变体中相对频繁地使用情态成分,使性别语言变体文本和话语在心理空间的构建上有了不同的特点。性别语言变体文本相比普通文本在预设心理空间相同的基础上,在预设触动空间上进行了拓展,使原本的目标心理空间建立了更加具有容纳性的新目标心理空间。这样的心理空间特点同女性语言具有多声性的特点殊途同归,情态成分成为女性语言变体的独特现象,这一点通过心理空间的构建过程得以体现。

女性语言变体;情态;心理空间

一、引言

认知语言学是研究建立在我们对世界的经验以及观察和概念化世界的方式基础之上的人类语言的一门新兴学科,它为我们再认识和理解语言提供了新的模式。情态的研究也是认知语言学的重要研究内容。首先在认知领域进行情态认知研究的是Talmy。Johnson于1987年提出的动力图式理论成为了Talmy的主要理论依据。从动力图式理论出发,Talmy重新解释了义务情态和认识情态,即情态动词的义务意义可以用作用力和障碍图式来解释。受Talmy的影响,Sweetser将情态的认知研究推进了一步。根据Sweester的解释,语言中的情态是真实世界领域对理性世界领域和言语行为领域的投射,即认识情态是在义务情态(根情态)的基础上进行的语义延伸。她指出这种投射的原因是人的内部心理世界映射了外部世界的语言,并且这种应用经常呈现出一种与外部世界并行的隐喻性结构。[1]在Talmy和Sweetser研究的基础上,Langacker将他们的研究进行了进一步的提升,将情态的认知研究上升到更高的具有哲学意味的平面,针对情态的演变,他提出了自己独特的理想化认知模式——动态演变模式。[2]

作为语言的一种社会变体,性别所导致的语言运用的差别早被语言研究者发现并进行了不同程度的研究。性别语言研究契合了当代语言学家最为关注的“语言与人”这个关乎语言本质的主题。随着社会语言学这一学科的建立,性别语言的研究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社会语言学的重要研究项目之一“语言变异”的核心内容就包括性别语言变体的研究。自20世纪90年代起,社会语言学的变异研究同认知语言学相结合,产生了认知语言学的一个分支——认知社会语言学。认知社会语言学将语言研究的重点放在语言的应用上,关注语言的社会变异现象,认知语言学的基本理论有:认知语法理论、原型范畴、概念隐喻、构式语法理论和概念转喻和概念整合等理论,通过这些基本的理论,社会语言学对语言和概念层面的变异进行了认知和应用层面的研究。认知社会语言学的建立为性别语言变体的研究提供了崭新的研究视角。

在认知语言学的框架下,根据Fauconnier提出的心理空间理论和Talmy用动力图式理论对英语情态的分析,本文将对女性语言变体中运用情态进行心理空间的构建过程进行探讨,并进一步提出女性语言变体运用情态构建的独特的心理空间结构。

二、心理空间理论

认知语言学家Fauconnier和Coulson,根据多年的研究,将心理空间和概念整合理论进行了扩展,使之成为话语理解和话语管理的一个综合性的认知理论。在话语理解过程中,大脑会激活以前存储在脑海中的关于人、事物和事件的各种语言和非语言的知识框架,[3]形成一个新的、暂时性的信息集合。Fauconnier把这些储存在思维中暂时的、在线的话语信息的集合称之为心理空间。

心理空间理论的一个主要观点是:语篇的加工与处理过程是一个包含若干相互关联的心理空间网络的结构体。[4]心理空间理论要解释的是话语在展开的过程中所涉及的心理空间的构建和它们之间的关系。

心理空间的主要类型有时间空间、空间空间、域空间和假设空间。[5]时间空间主要由动词的时态及体、时间副词表示;空间空间由表示地点的动态动词和地点状语来表示;域空间是指活动范围或某个场景;假设空间包括条件式场景、可能性、建议和推断等。

本文试图将心理空间理论应用到性别语言变体语篇中进行情态的使用分析,以图理解使用了情态的情况下性别语言变体中的心理空间的实时构建过程。

三、女性语言变体中的情态使用

目前,在美国热播的电视剧集《绝望的主妇》是一部女性特色鲜明的故事剧集。这部剧集中以女性故事为主导,女性语言特色鲜明,本文将以《绝望的主妇》第一集剧本中几位女主角的实际语言为分析对象,对女性语言中的情态使用进行分析,论述女性语言中情态的使用特点。

下面是考察《绝望的主妇》第一集中女性语言的句子中情态的使用情况:

《绝望主妇》中女性语言句子的情态使用比率

(一)情态与女性的社会态度

根据建构论的观点,人们的语言行为模式产生于其惯常性的实践活动和相关的社会成员的关系。社会语境决定了各类语言的变异特点和模式,西方社会女性语言的产生也是在社会实践过程中逐步形成的,这一过程中女性的社会地位明显低于男性。因此,相对于男子,女性语言长期以来获得了缺乏自信的特点,或者说男性“第一”的语言地位总在意识中或潜意识中发挥作用。女性据此采取的语言手段既是更多的使用情态,以此降低语言行为的“强势”来获得更多的认同。这一语言表现趋势在《绝望的主妇》剧集中有集中的体现。

在《绝望的主妇》第一集中,在所有女性话语中,有98个句子带有情态成分,在总共的339个句子中占28.9%,很明显,这个比率是相对较高的。如果只是限定表达态度的句子,这个比率会更高。

(二)从话语的多声角度看女性语言变体中的情态

从“多声”角度来看,女性语言变体中更加具有多声性。在女性语言中更多的使用“maybe”“I think”等情态介入成分,这种多声性表示身为说话人的女性意识到自己的社会地位和可接受性,承认自己话语中所提到的某项事情不是只有唯一的解释,可以容纳多种质疑和争议;这种多声性也可以表示说话人尊重那些持有不同意见的人。这种通过情态表现出来的人际意义恰好符合了女性在交际上对语言的需求,既希望通过语言交流来表达隐性判定、实现建议、促进发展交流双方关系的立场。因此,女性语言中较多的情态成分的使用表明女性在交际中愿意使自己的语言能够容纳多种声音,这样来自于外界的批评能够相对减少,有利于在表达自己观点的同时实现交流的目的。

许峰心不在焉,工作当然干不好,不久便被解雇了。他整天想要投资,结识权贵,看起来也很可笑,自己什么也没有,凭什么?

(三)礼貌原则与女性语言变体中的情态

礼貌原则是语言交际中的重要策略。西方学者霍姆斯对英语中所使用的礼貌原则在性别差异方面进行了研究。她认为:女性比男性在语言交际中更多的遵循礼貌原则,使用积极的礼貌策略。在女性语言变体中,话语的回应更加积极,话语中对于对方的支持和鼓励特征明显,女性通过语言更多的表示赞同而不是反对。礼貌策略的应用,使女性更加方便地寻求与对方的一致性关系,从而实现话语交流的无障碍进行,并增加自己表达的意义被认可的机会。

情态在女性语言中的突出使用,表达了女性在隐性判定、重视话语多声、遵循礼貌原则上所作出的努力。女性由于长期处于从属或者说较低的社会地位,特定的社会文化环境决定了她们的语言需要通过情态成分来表达自己的判定、容纳话语外的多种声音;另外,情态使女性语言更多地体现礼貌原则,从而保证话语交流的顺利畅通。[7]

四、性别语言变体语篇中的心理空间建构过程

上文分析中所谈到的角度论述了情态在女性语言变体中的使用特点和在语篇中所起到的作用。从认知角度来说,语言意义的构建过程是话语的构建过程,而话语的构建过程又是一个认知过程。心理空间不是语言的内部结构,而是根据语言表达式所提供的信息在语篇中建立起来的心理构造物。心理空间理论主要旨在解释语言即时或实时的产生与理解的过程。笔者认为,心理空间理论不仅可以应用于语篇中句子的分析,也可以扩展到语篇整体的分析。在语篇的整体分析中,预设心理空间是在话语理解过程中新空间得以构建的初始点,即所有的相关的语言意义编码的集合,以此为基点,扩充了最相关的新启信息,形成了预设触动空间,这两个空间之间的认知效果的或结合、或叠加、或排除形成了目标心理空间,使最终语篇理解过程中内部所构建的新空间得以形成。

这一过程可以归纳为如下图式:

在这个理论分析下,性别语言变体中频繁使用情态的特点能够通过其心理空间构建过程得以显示。性别语言变体中由于情态的使用,使原来的语言在预设心理空间相同的基础上,在预设触动空间上进行了拓展,使原本的目标心理空间建立了更加具有容纳性的新目标心理空间。

(一)心理建构过程一:预设心理空间的相同构建

性别语言变体同其他语言形式一样,预设心理空间的构建过程是一个动态的推理提取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记忆中任何信息都有可能被提取,形成一个构建预设心理空间的前提,即成为现时的预设心理空间。

在这个过程中,新信息在特定的场景下完成输入,听话人围绕着新信息,将以前的相关记忆、想法、计划、印象等旧有信息激活,这些信息此时进入听话人的注意力前端。在调用信息的过程中,首先被反应的是与新信息相关的语言意义,这个意义大多表现为词汇意义。在这个过程中,情态动词的相关概念意义也是首先被调用和反应的,如:can的概念意义是“能够”、“可能”、“允许”等,may的概念意义是“可能”、“允许”、“目的”、“让步”。

以下是一个女孩Mary和妈妈之间进行的对话,此时她正发现妈妈趁打扫时翻看自己物品:

Mary:I can clean my own room.

Mary’mother:Ok,I will leave now.

在上面的句子中,听话人“妈妈”最先反应的是与Mary所给定的新信息相关的概念意义,在将can相关的意义激活后,此信息被提取到听话人的注意力前端。can与动词和宾语的搭配让妈妈经过语言知识的推理过程,分析出它的意义应为“能够”,也就是说Mary“能够”独立做她所说的动作,“能够清理自己的房间”。Can所带来的意义构成了在语言理解中预设心理空间的部分内容。

预设心理空间构建中,can的这一部分构建得以最初完成,这只是对句子最表面意义的初始理解,但是从理解can的词汇意义开始,情态动词can就已经成为一个拓展的标记,使句子的之后的预设触动空间在原来不含有情态的基础上进行了拓展。

(二)心理构建过程二:预设触动空间的扩展

在预设心理空间构建之后,如果听话人无法按照正常途径来理解话语,他就会将理解的范围拓展到更广泛的知识背景和认知背景,根据记忆中存在的常识性知识去寻找与新信息最具关联性的意义,以此为基础建立起新的预设触动空间。

我们继续分析上面的对话,会发现在交际中如果只需要理解can的概念意义,那么这个概念意义在预设触动空间中似乎是多余的,因为根据社会常识,“清理房间”应该是一个正常的成人应该具备的能力,Mary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进行特别说明;can在这个对话中能够被说话人挑选它的概念意义“能够”来使用,本身是就构成了一种独特的语言现象,既在无需求的情况下强加的语言。它构成了Mary和妈妈言语双方根据共有的常识构建的一个心理触动空间。据此,一个新的预设触动空间得以拓展完成,那就是Mary和妈妈心里都非常清楚,can在这个特殊的对话中之所以强制出现,表达的意思为:我已经成人,有能力独立完成清扫,您可以停止这里的清扫工作了。

在这个过程中,can成为了预设触动空间进行拓展的关键,母女两人根据双方共有的社会常识,找到了更进一步的意义关联和心理联系,从而形成新的预设心理触动空间。

(三)心理构建过程三:更具容纳性的目标心理空间

要想最终构建目标心理空间,最终理解为什么Mary会有这样的反应,她通过语言手段想要表达的最终意义和交流目的是什么,我们恐怕要将构建的背景扩展到社会文化层面,并结合现场情景。目标心理空间的信息补充和构建完成,还需要在这个过程中理解其他的各种信息背景,包括时间空间信息,地点空间信息,域空间信息和假设空间信息。在假设空间信息中就包含了社会规范、价值观、历史沿革等因素。

在上面的例子中,对话双方Mary和妈妈对话发生的域空间信息是:妈妈翻看已经成人的女儿的私人物品;而假设空间信息是:在西方高度重视个人隐私的文化中,个人隐私和物品受到法律的保护,妈妈的这个行为是不文明的、无理的。这个社会规范在处于相同文化背景下的Mary和她的妈妈的头脑中已经形成了一种固有的旧信息,此时被调用以补充目标心理空间,完成最后的构建。在这样的信息补充下,Mary的语言使用的最终目的,以及双方之间对话的目标心理空间的建构过程得到了清楚的展示:说话人是用情态的概念意义在不适宜场合下的突兀出现表达自己委婉的不满和间接的抗议,这个不满被妈妈结合各种信息所理解,所以Mary的妈妈对女儿的抗议和不满采取了积极的回应——“我现在就离开”。

由于信息的间接性和来源的广泛性,目标心理空间有了容纳性强的特点,它的建立需要听话人付出较多的努力。如上例所分析,这个对话发生过程中的情态动词“can”的出现并非采取了单一的概念意义,而是结合了更广泛的域空间信息和假设空间信息。如果这些信息能够被处于相同的文化背景下的言语双方所识别,那么话语的目标心理空间将最终建立,从而形成新一轮的心理空间。

五、结语

通过以上分析,情态在女性语言中的突出使用,表达了女性在隐性判定、重视话语多声、遵循礼貌原则上所作出的努力。女性语言中较多情态成分的使用充分表达了女性在追求平等、寻求社会认同上的努力。性别语言变体中频繁的使用情态成分,使性别语言变体文本和话语在心理空间的构建上有了不同的特点。使用情态的语言和不使用情态的语言在预设心理空间相同的基础上,在预设触动空间上进行了拓展,使原本的目标心理空间建立了更加具有容纳性的新目标心理空间。这样的心理空间特点同女性语言具有多声性的特点殊途同归,情态成分成为女性语言变体的独特现象也通过心理空间的构建过程得以体现。

[1]Sweetser,E.From Etymology to Pragmatics:Metaphorical and Cultural Aspects of Semantic Structure[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0.

[2]Langacker,R.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Volume.2)[M].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1.

[3]Fauconnier,G.Mappings in Thought and Language[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7.

[4]Fauconnier,G.and Turner,M.Blending as a central process of grammar,in Goldberg,A.(ed.)Conceptual Structure,Discourse,and Language.Stanford:Center for the Study of Language and Information,1996.

[5]Stockwell,P.Cognitive Poetics:An Introduction [M].London:Rutledge,2002.

[6]吴莉.心理空间理论关照下的语篇分析认知图式解读[J].外语学刊,2006,(5).

[7]陈海霞.女性语言中情态成分的人际意义分析[J].华东交通大学学报,2010,(2).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性别语言变体的认知社会语言学研究”(编号:11YJA740049);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编号:HEUCF111204)。

陈海霞(1974-),女,硕士,哈尔滨工程大学外语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认知语言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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