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三个投影”

傅华

城市的“三个投影”，是指我们不仅要看到城市现在的模样，而且要联系到城市的历史，看得到城市的未来，不是历史的归历史，未来的归未来。历史、现在和未来一定程度上浓缩在城市的同一时间和空间。

“三个投影”构成一个完整的城市

城市的“三个投影”，具体来说，一是“城市的记忆系统”，即城市的历史，也就是记忆中的城市、历史上的城市。古都风貌的保护，文物系统的保存，史学研究、志学研究、传记和传说等，构成了城市的记忆脉络。依靠这种记忆，我们可以复原城市流逝的景观，可以再现城市往日的辉煌。二是“城市的当代形象”，即城市发展的现状，也就是当下的城市、眼前的城市、正在发展的城市。路网纵横，店铺林立，高楼万幢，老百姓安居乐业，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协调发展，显示了城市的生机和活力。三是“城市的未来愿景”，即城市的明天和未来，也就是规划中的城市、梦想中的城市。经济更加繁荣，城市更加文明，社会更加和谐，环境更加宜居，百姓更加幸福，我们的明天会更好。

“三个投影”共同构成城市的完整景象，共同构成城市的竞争力。一个人来到一座陌生城市，如果没有读过关于这座城市的书籍和介绍，没有看过这座城市的规划，那他眼前呈现的只是一座“扁”的、“平”的城市。即使他游览了城市的每一个景点，逛完了所有的商店，那他也只是窥见了城市的某一个空间侧面或时间片断。这座城市在他心目中只会留下一个当下的、瞬间的“投影”，只是一座苍白的、单薄的、空洞的城市，缺乏质感，鲜有内涵，没有立体感，形不成强烈的冲击力和内在的吸引力。因此，如果我们只重视当代形象，无法提供城市的记忆系统和未来愿景，那么这座城市注定只有空间，没有时间；只有当代史，没有通史。

准确描绘城市的“三个投影”

不断深化对城市“三个投影”的研究，并将其准确描绘出来，至少可以在以下几个方面发挥作用：

一是通过对城市记忆系统的发掘，可以丰富城市的审美元素，强化文化认同的基础，建立城市面向未来的信心。城市之所以美，除城市自身条件外，还和审美者的素质相关。如果审美者有相应的知识储备和信息储备，而且这种储藏在我们内心深处的知识和信息能够和眼前的景物产生共鸣、形成互动，那城市就显得更美。老人游北京和小孩逛北京，感觉是不一样的。老人有着过去的体验，800年京华烟云在他脑海里浮现、飘荡，故宫、长城、天安门、颐和园、王府、寺庙、街巷胡同、风土人情、京腔京韵……在他面前上演着一幕幕鲜活生动的历史场景。这些林林总总的景象，构成了他丰富的记忆系统。因此，在他眼里，北京就是一个丰富的文化遗存，是一个文化的载体，是一本厚重的历史教科书。而一个牙牙学语的儿童，没有丰富人生的支撑，他就只能直观地、浅层次地、表面地理解眼前看到的那些景象。在他眼里，北京就是一座大马路、大楼房组成的大城市。

有作家提到过，当走在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上时，就会想起老北京、想起什刹海，嘴里会不知不觉地有枣香回味。著名作家、记者埃德加·斯诺提到老北平的时候也讲，北京不仅有红墙碧瓦，还有冰雪满树，什刹海湖面上闪耀着的冬季的阳光。老夫老妻为什么“相看两不厌”，不弃不离？因为他们有初恋时的浪漫記忆，有携手共同走过的风雨人生，因此，虽然脸上刻满了皱纹，但是彼此看着，还是非常美的。所以，城市的这种记忆系统，对这个城市审美价值的提升，有着非常积极的意义。通过城市的记忆系统，我们了解了我们共同的过去，实际上是建立起了一种文化认同、身份认同。城市创造的这些光辉历史，令我们信心大增，我们完全有自信能够做好今天的事情，能够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

二是通过对当代形象的准确描绘，可以展示城市的生机、活力，释放城市的视觉冲击力。这种描绘，可以从多角度、多层面为世人揭示出城市的核心价值，展示其魅力所在，吸引社会各界更多关注的目光。谁能吸引更多的注意力，谁就能获得更多的发展机遇。如果缺乏这种准确的描绘，将导致文化符号的杂芜，从远方归来的游子就会产生失去家园的感觉，甚或引起城市空间的倒错，使城市失去其本身固有的审美价值。

三是通过对未来愿景的叙述，可以唤起一种梦想、一种期待、一种信任。一种真实的、符合历史逻辑的、包含各方面共同利益在内的城市发展目标，可以让市民和政府团结一心，建立起克服困难、开创美好明天的信心；可以揭示城市的潜质、未来的价值空间，优化我们的发展环境，吸引更多的投资，实现创新发展。

“三个投影”暗示了城市发展的路径和境界

历史不仅仅是背影，它存续于当今；未来不仅仅是梦想，它从当今出发，孕育萌芽于执政者和市民的心里。这“三个投影”反映出城市发展在时间上的延续性和在空间上的整体性、体现着城市结构上的有机性和功能上的递进性，揭示出城市发展的路径选择和对历史的依赖，展示了绵延在城市血脉中的精神纽带和人文风貌。

城市的“三个投影”是有序生成又相互叠加的。城市的演进存在着“路径依赖”现象。城市的明天日新月异，但它是由城市的今天、昨天影响和决定的。不懂这座城市的历史、传统以及由此而形成的气质、性格，我们就没法规划并建设好这座城市。如果任由当代人释放个性与创意，那城市有可能成为一座粗糙、没有灵魂的“世界公园”，“故乡”的概念亦会随之淡化、消逝。因此，只有厘清“三个投影”间的关系，我们才能把握城市的发展脉络和演变规律。这种历史的贯通，将为城市未来发展、为城市科学规划奠定基础，为城市发展提供正确理念，使城市空间合理，风貌和谐，活力洋溢，成为有性格、有内涵、有特征的城市。

要设法寻找贯通城市“三个投影”的纽带。每一座城市都是独特的，因为它们拥有独特禀赋和文化性格。一切坚固之物终将烟消云散，唯有城市精神可以绵延不绝。城市精神是城市建设发展过程中积淀、传承的文化财富，是一代又一代市民在劳动、生活中创造、凝聚的共同价值，是市民智慧的结晶。北京市通过广泛征集意见，已将北京精神的表述语确定为“爱国 创新 包容 厚德”。市民反映这8个字最能阐释北京深刻厚重的民族情怀和积极进取的精神状态，最能体现北京兼容并蓄的文化传统和容载万物的人文精神。

要善于孕育城市博大宽厚的人文情怀。城市发展有三个境界：富裕、美丽、友爱。当城市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时，爱有可能成为城市美好生活的最为鲜明的主题。城市的家具、物件、设施都彰显着人性，充满着人文情怀。城市的每一个功能、每一项工程、每一个举措、每一次发展都饱含着爱。过去、现在和未来，城市的主人都在努力为城市提供着清新的气息，制造着温馨的感觉，让城市坚硬的外表中蕴藏一颗柔软的灵魂。这种柔软源自市民内心深处，温润着城市每个角落。北京在奥运会之后，融历史的厚重、现实的关怀、未来的憧憬于一体，提出了人文北京发展理念和目标，旨在通过改善民生、弘扬文明、繁荣文化、建设和谐，使北京成为最具人文关怀、文明风采、文化魅力、最为和谐宜居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首善之区，以人性的光辉、道德的力量，塑造城市柔软灵魂，使北京不仅富、美，而且充满爱。

（作者：中共北京市委副秘书长）

责任编辑：魏晔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