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刊记者 张 宁
新生代农民工“进”城之旅
□ 本刊记者 张 宁
新生代农民工是城市工地上最活跃的分子。
“新生代农民工”是指一批经过基础教育之后就进城打工的80后、90后。面朝城市,跻身于流动性最强的一个群体,“新生代农民工”对农业、农村、农民的概念不那么熟悉;他们渴望融入城市生活,而城市在很多方面还没有完全做好接纳他们的准备。
一杆漂亮的开球,三球落袋。灯光昏暗的台球厅里,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孩正认真地击球。衣着朴素的他看上去跟旁边大学里的男生并无差别,只是他心里明白,自己被称为“农民工”,而非“大学生”。
他叫吴涛,1988年出生,高中毕业后便从家乡农村来到城市开始自己的打工生活。离家的四年里,他去过上海、到过温州,还在深圳停留过,如今在北京的城乡结合处清河一带谋生。做过建筑工地的工人,也呆过电子元件生产的流水线,现在的吴涛是食品公司的销售。
像吴涛一样,出生在80年代、90年代的农村孩子陆续涌入城市。随着第一代农民工的返乡,吴涛们已成为农民工的主力军。他们在目前超过2.4亿农民工总数中占有60%以上的比例,被称为“新生代农民工”。
四年的漂泊使吴涛过早成熟,简单大方的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与父辈不同的是,新生代农民工更加注重自己的形象,也多少经历过学校的文化教育。工作之余,吴涛会去网吧,也会和同龄人去台球厅打球。在吴涛的手机里保存着许多小说,这也是他平时打发时间的方式之一。
今年年初,吴涛来到北京寻找新工作。对他来说,深圳的流水线工作及两千出头的工资,虽能解决温饱,但每天十小时的工作量、机械的劳动以及周六日的加班,让吴涛觉得生活没有激情。
对职业抱有很高期望值,不再像父辈一样老实地呆在“累、没出息”的工作岗位上,是吴涛们的普遍特点。一家印刷厂的招工负责人称,“这一代年轻人很有脾气,在工厂有点不满意就能马上走人。”
带着做流水线工人时攒下的钱来到北京,吴涛找到了现在这份食品销售的工作。虽然开头很辛苦,收入不稳定,但吴涛对前景很看好。他把这份工作当做一份事业,每天奔波于各大商超零售店,努力完成自己的订单任务。“虽然累,但这比在流水线上工作有意义得多。”
吴涛认为,他的工作、生活早已“城市化”,价值观念、思维方式也与城里的孩子日益趋同。但是,他清醒地认识到,与众多新生代农民工一样,无法找到真正融入城市的钥匙。
“在诺大的北京,时常觉得自己很孤单。”在北京“漂”了五年的四川打工妹赵丽说。
北京的高房价让赵丽觉得在这里安家简直是天方夜谭,“像现在这样奋斗一辈子也买不一套房子。” 甚至与同乡平摊的租房费用都让她觉得贵之又贵。
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的赵丽对农事一窍不通,也不再习惯农村的生活方式。本想回到老家安稳生活的她,在农村呆不到一个月又返回了城市。“在老家也待不住,在城里做饭都是用天然气,回到家烧煤球很麻烦。习惯了城里下班逛街上网的生活,回家感觉生活很没劲。”
赵丽所面临的尴尬,也是许多新生代农民工共同面临的尴尬。他们是面向城市的一代,不想也无法再回到农村,也因此对老家的事漠不关心。同时,“攒钱回家盖房结婚”的观念也在这一代农民工身上逐渐淡化,“到大城市里不管干什么都比在农村好。”赵丽说。
但想在城市安家谈何容易,高昂的生活成本,生存技能的缺乏,相对于城市里遍地的大学生他们的知识水平又不够高……缺乏归属感的赵丽时常感到自卑:没有城市户口的她不敢告诉别人自己出生在农村;频繁地更换工作,也让她无法享受和城里人一样的社保待遇……赵丽觉得,自己和城里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般的距离。
与单身的赵丽相比,河南籍的王刚夫妇则更加关注孩子的未来。王刚在北京海淀区开了一家水果店,十多平米的店铺显得很是拥挤。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跟随他们来到北京读书。
在水果店的角落里,小男孩趴在一张小桌子上写作业。由于凳子过高,他不得不弯曲着背部靠近小桌子。外面不时有来往的顾客,询问着水果的价钱。
王刚称,孩子之前在海淀区新希望小学读书,由于这些打工子弟小学面临拆迁,儿子被分流到北京石油附属小学。对于这个结果,王刚露出满意的笑容,这让他感受到了政府对农民工的关怀。虽然在北京,小学对于外籍人员子女已开放,但并不能完全化解王刚的担忧,“孩子以后还要上高中、考大学,不知道那时政策是个什么样子。”
有研究者认为,新生代农民工将是我国未来经济发展的主力军之一。然而,每年春节期间,许多城市总要面对“用工荒”的尴尬。大批农民工返乡,他们留下的工作岗位无人接替。农民工的劳动对城市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但他们对工作所在的城市仍然缺乏归属感。
从今年年初到现在,北京、上海、广东,浙江等各省市响应中央号召,陆续举行了“关爱农民工志愿服务活动”。各省市企业围绕提高农民工岗位技能、维护农民工文化权益、保障农民工身心健康、关爱农民工子女等方面开展志愿服务活动,使广大农民工在精神和生活上都得到关爱,增强对城市的归属感,培养农民工的“城市主人翁”意识和“新市民”理念。
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副部长杨志明认为,政府要加快建立统一的人力资源市场,加强农民工培训体系化建设,缓解他们技能缺乏、就业难稳定的问题;同时,推动农民工纳入住房保障范围。政府还要以放宽中小城市落户为工作重点,推进农民工、特别是新生代农民工在城镇落户。
针对新生代农民工享受不到城市居民的同等待遇、全国范围内的社保管理体系无法在短时期内建立的现状,浙江、上海、广州、成都、武汉等地推行使用“居住证”代替“暂住证”的制度。 一字之差,使已经施行多年的流动人口暂住证制度终结,也让更注重精神世界的新生代农民工感受到了尊重。
在尊重背后,是农民工对平等享受城市管理和服务机会的渴望。过去,各省市的外来务工者持“暂住证”几乎无法享受公共服务,但持有“居住证”,外来务工人员在医疗保险、子女上学、住房保障等方面能享有更多保障。
浙江省嘉兴市外来务工人员凭借居住证,他们的孩子可以到居住地公立学校读书,并且减半缴纳借读费;若在外来民工子女学校就读,可凭政府发放的教育券免学杂费;可以参加城乡合作医疗保险,还可以报考嘉兴市所属的各高中和中等专业学校。
上海针对外来人口已进一步细化、明确了公共租赁房的准入条件。根据规定,申请公租房的外来人口,需持有《上海市居住证》达到两年以上,并且连续缴纳社会保险金达到一年以上。这无疑更给新生代农民工带来了希望,使他们在大城市安家落户成为可能。
广东省中山市实行农民工积分制入户城镇制度,对于农民工来说降低了文凭的门槛。只拥有技术,一样可以高积分入户城镇,获得市民身份。
“居住证”到“暂住证”的转变,是政府职能由管理到服务的转变,这不仅能够增加流动人口的归属感、提高他们的待遇,更无疑是亿万农民工实现“市民化”的一个良好开端。
□ 编辑 郭 铁 □ 美编 王 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