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_ 妙红
赛场
可以炒菜了吗
文 _ 妙红
作为一名体育记者,亚运会期间我只干了两件与之有关的事,一件是拒绝了将我称为“品牌作者”的某刊的约稿,因为他们的主编非要我写亚运会,我却写了一条章鱼。再就是视我若草芥的某报向我约稿,只要三百来字,很可能还没有稿酬,而且也是关于亚运会的,我却欣然应诺,盖因文章的内容是编辑让我评价一下新华社记者杨明的《“一骑绝尘”引发的思考》(文章旨在对中国体育体制的种种弊端进行反思—编者注)。
坦率地说,我对亚运会没有兴趣。我倒是想起了1990年,北京亚运会开幕的时候,我还不是一名体育记者,我在川西平原与高原接壤的龙门山脉考察。当刘欢与韦唯唱响《亚洲雄风》时,我脚下生风,噌噌噌就上到了海拔三千多米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的月工资不到200元,中国的改革开放开始不过12年,我们需要一顶“亚洲第一”的帽子戴在头上,为自己壮壮威风。在此4年前的汉城亚运会上,中国代表团只在最后时刻才以4×100米男子接力勉强在奖牌数上超越了韩国。正如一种观点所说的,我们这一代人,经历了男排时代“振兴中华”式的烧棉絮,也经历了女排“五连冠”时砸水瓶的狂热,那个时候,不太雄壮的我们都迫切需要一些精神的壮阳“药物”,金牌或许是其中一种。
但现在让我们来谈论金牌重要还是增强人民体质重要,我觉得能写“新华体”的杨明老师确实有些迂腐。杨明说,有些省市体育局竞技体育处室与群众体育处室的人员和资金配置是10∶1,还有某些边远省份以6000万的巨资引进6匹名驹,花掉了全省一年的群众体育费用。杨明不便明说的是,这些地区就是为了一张面子。
而这张面子的价值,最直接的体现当然在于体育官员升迁的道路是否畅通。假如某地人民体质增强了,很多人好长时间不咳嗽了,这功劳的归属是不好计算的。是归功于卫生局,还是归功于体育局或者教育局,还有计划生育部门?当然可能还有环保局、技监局、团委、妇联,估计谁都说不好,但夺得了多少枚金牌,这就没话说了,一定是属于体育局的。
如今的亚运会已经不是20年前我们需要的精神壮阳药了,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确实不够雄壮。我也是在广州亚运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才知道有赛场周围的餐厅都不得在深夜12点之前炒菜的规定的。连菜都不能炒,你还增强什么体质?
因此在这里我们就不能讨论竞技体育与群众体育的关系问题,因为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用发泡塑料做成美妙造型,包装某些不堪入目的老旧建筑,或者到超市买一把菜刀需要出示身份证,这些与体育有关系吗?
我记得一件事。2006年西南某地大旱,本该放上游水库之水解下游之渴,却库中无水。原因是上一年此地洪涝,逢该地主办省运动会,怕洪水殃及盛会,地方政府提前放干了水库中的储水。说句老实话,不准炒菜我们还可以吃凉菜,不准用菜刀我们还可以用水果刀,没有水喝……当然,我们可以喝矿泉水,正如没有饭吃,何不食肉糜乎?
所以,亚运会的问题还不是金牌的问题,也不是增强人民体质的问题。不争金牌,就断了人家体育局局长升迁之路;不办盛会,便堵了某城某地扬名立万的机会。现在亚运会终于结束了,我想问一下城管,我老丈人那餐馆可以炒菜了吗?他店里的切菜墩上已经长满了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