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吕绍虞对外国图书馆学的译介功绩——《编译四十年记》增注

吕绍虞（1907—1979）是中国现代著名的图书馆学家、目录学家。他先后在上海大夏大学与武昌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学习，并在上海大夏大学图书馆、上海鸿英图书馆、南京中央图书馆等处工作过，建国后则转到武昌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与武汉大学图书馆学系从事教学与科研工作。吕绍虞毕生从事图书馆工作及图书馆学教育与研究工作，在图书馆学特别是目录学方面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著译等身，尤以《中国目录学史稿》等书影响最大。

目前所见，中国图书馆学界对吕绍虞编著译成果的研究屈指可数，我们所能查阅者似乎仅有吕绍虞晚年自订、查启森整理的《编译四十年记（1932—1972）——吕绍虞先生编译书目》 （分为“著译目录（书籍之部）”与“吕绍虞先生著译（论文之部）”两部分，以下简称《书籍之部》与《论文之部》）一文。我们发现，《编译四十年记》涵盖了吕绍虞一生绝大部分的编、著、译成果，但仍存在些许疏漏与错误。比如，吕绍虞在各种报刊杂志发表的文章与出版的单行本中有许多其实都是译文或译本，但《编译四十年记》既未注明此点，也未点明其所据外文文献的相关情况。因此，本文将着重向读者展现吕绍虞对外国图书馆学著作与论文的译介详情，以便让读者深入了解吕绍虞在引进外国图书馆学理论方面所作出的贡献与取得的功绩。

1 关于图书采购

图书馆成立与发展的根本在于图书，图书采购在图书馆工作中的重要性不言自明。吕绍虞很清楚，中国图书馆事业起步较晚，在图书采购方面经验欠缺、研究亦少，有必要向外国图书馆界学习。他身体力行，翻译了一部外国著作《图书之选择与购订》，向中国图书馆界介绍外国在图书采购方面的先进经验。

关于这部《图书之选择与购订》，《书籍之部》中的记载如下：“图书之选择与购订 上海大夏学报社9月 29面 25公分 未刊单行本 15，000字”[1]如果单以这条目录为据，我们会以为这本《图书之选择与购订》即为吕绍虞自撰的著作。但事实上，我们查阅原书得知，该书其实是一本译著，原作者是美国图书馆学家罗纳·丹尼斯·阿涅特 （Lonna Dennis Arnett，1870—1947）。此人长期任职于西弗吉尼亚州立图书馆，1922到1924年连续3年担任西弗吉尼亚州立图书馆协会会长，其主要著作包括TheSoul——AStudyof Past and Present Beliefs（心灵——古今信仰研究，1904）、The Teacher and the Library（教师与图书馆，1925）、Elements ofLibraryMethods（图书馆方法精要，1925）、Readings in LibraryMethods（图书馆方法读本，1925）等。而吕绍虞将ElementsofLibraryMethods译为《图书之选择与购订》一书，由上海大夏大学的大夏学报社于1934年9月印成单行本，但并未公开发行。该书包括十一节，即：选择图书的人员、广告与书评、书价的估计、评判书籍的意见、书目和目录、出版事业、书籍的印刷、出版家、图书的购订、图书的增益、版权的注册。

此外，《论文之部》也有如下记载：“图书之选择与购订（1312）上海《大夏学报》1卷4期 91—119面 9月15日”。[2]虽然原目录并未曾介绍这篇文章的具体内容，但我们查知，该文分为“选择图书的人物”“广告与书评”“著者”“图书馆里图书价值的估计”“评判书籍的意见”等若干部分，论述如何选择与购买图书，其内容与大夏学报社印行的《图书之选择与购订》一书基本一致。

2 关于图书编目

吕绍虞十分关注图书编目工作。《书籍之部》中有载：“图书之分类与编目[591]上海大夏学报社 7月 52面 25公分 40，000字”。[1]由于这条目录未曾标注其编、著、译性质，读者很容易就会认为,上海大夏学报社于1934年7月出版的这本《图书之分类与编目》是吕绍虞自己的著作。

查阅原书，我们可以知道，《图书之分类与编目》一书分为“分类”与“编目”两部分。“分类”部分包括：智识的分类、图书分类表、十进分类法、展开分类法、美国国会图书馆分类法、学科分类法、形式分类、图书分类方法；“编目”部分包括：编目中常用名词的定义、编目规则概要、编目方法、印刷目录卡、余话。其中，“编目方法”这部分最为详细，又细分为“著者登录”“标题登录”“书名登录”“出版栏，图卷栏，人名”“合著者”“编者与纂辑者”“标题”“善本与佚名书籍”“附注与目次”“分析登录”“团体登录与政府公报”“期刊”“重版与改订版”“参照登录”“丛书登录”“书架目录”“书号”与“书卡”等18种。

我们发现，该书所录专有名词均附其英文原文，比如“抽象科学ABSTRACT SCIENCE”“具体科学CONCRETE SCIENCE”；[3]3有时还附上可供读者详阅的英文参考书目，如“智识分类群详见Richardson's Classification： Theoretical and Parctical”[3]3（“ Parctical”当为“Practical”之误——作者按）。我们认为，书中所给的例子也当是摘自外文书籍的实例，比如，他为“展开分类法”提供的例子为“法国语言 F39；英国之妇女KW45；记忆BIP”。为“美国国会图书馆分类法”提供的例子为“烹调TX651；鸟QE871；渥海河税 Hj2427； 维 琴 尼 亚 囚 徒 （Prisons in Virginia）HV8386”。[3]20特别是在“编目方法”这部分中，在论述各种编目方法时所用例子全为英文，比如：

因此，虽然原书确实未曾注明它到底是编，是著，或是译，但我们根据书中内容可以断定，《图书之分类与编目》绝非吕绍虞自己撰写的著作，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译作，而是吕绍虞根据多种外国书籍编译而成的结果。我们还发现，该书内容也曾发表在1934年7月15日出版的《大夏周报》1卷第3期上，但未注明其著译性质，故而《论文之部》也仅记载如下：“图书之分类与编目[1980、2232、2324]上海《大夏周报》1卷3期 41—92面 7月15日”，[2]并无法让读者了解吕绍虞的译介功绩。

《图书之分类与编目》之外，吕绍虞还主编过一本《图书分类的原理与方法》。关于此书，《书籍之部》中有载：“图书分类的原理与方法[627]上海大夏大学 2月 313面 22.5公分 195，000字”。[1]该书确实是由上海大夏大学于1935年2月出版，内收章新民翻译的《图书分类的理论》、沈丹尼译述的《图书分类原理》、朱家治的《杜威及其十进分类法》等15篇论文或译文，对于引进外国图书编目理论也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3 关于图书馆之利用

图书采购完毕，经图书馆编目人员编目之后，即可进入流通环节，供读者借阅。但初次来到图书馆的读者，很难了解如何充分利用图书馆、如何查找与借阅书刊。这也正是很多图书馆为新读者开设各种讲座，向他们介绍利用图书馆之方法的缘由所在。也正因为如此，吕绍虞翻译了两部图书馆利用方面的外国著作，即《图书馆使用法》与《图书馆利用法》。

关于《图书馆使用法》，《书籍之部》中有载：“图书馆使用法[730]上海教育编译馆 10月 46面18.5公分 10，000字”。[1]如未详察，单据该条目录，我们很可能会认为1934年10月出版的这本《图书馆使用法》是吕绍虞自撰的著作。但事实上，该书是吕绍虞根据M.S.洛兹（MarthaScottStuartRowse）与E.F.洛兹 （Edward Francis Rowse）的 HowtoUse the Library（如何使用图书馆）一书编译而成的。该译本卷首有“译序”，卷末有“索引”与“附录：译者其他撰著”，正文包括7部分：书籍的结构、图书馆书籍的排列、卡片目录、字典、百科全书、其他参考书籍、读者指导、书目。

关于《图书馆利用法》，《书籍之部》仅记载如下：“图书馆利用法[693]上海商务印书馆 5月181面 19公分 75，000字”。[1]事实上，这本 《图书馆利用法》同样也是一本译著，是吕绍虞根据勃朗（Zaidee Mabel Brown，1875—1950）的 The LibraryKey:AnAidinUsingBooksandLibraries（《图书馆概要：图书与图书馆使用帮助》）一书翻译而成的，由商务印书馆1935年5月初版，列入“图书馆学丛书”。该译本卷首有“沈序”“原序”“著者中译本序”，正文分为10章，包括：图书馆及其书籍的排列、书籍、卡片目录、字典、百科全书、参考书、期刊和期刊索引、购书及藏书、编制书目、笔记。

其实，吕绍虞早在1933年就已经开始翻译勃朗的这本The LibraryKey，其中的第9章以《书目之编制》为题名发表在1933年3月出版的武昌《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第5卷第1期上，第5章以《百科全书之用法》为题名发表在1933年6月出版的《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第5卷第2期上，第6章以《图书馆参考书籍谈》为题名发表在1935年1月1日出版的南京《中央军校图书馆月报》第16期上。但《论文之部》的各条相关目录均未能指出这几篇文章的译文性质，殊为可憾。比如，关于《书目之编制》一文，《论文之部》记载如下：“书目之编制（2321）武昌《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5卷1期59—72面 3月；《图书馆利用法》第9章”。[2]

4 图书馆学基本理论

吕绍虞也十分重视对外国图书馆学基本理论的译介，主要包括同在1936年3月出版的《大学图书馆研究》与《图书馆通论》。不过，《书籍之部》均未指出这两本书的翻译性质。

关于《大学图书馆研究》，《书籍之部》指出：“大学图书馆研究 上海中国图书馆服务社 3月 未刊单行本 50，000字”。[1]其实，该书是吕绍虞根据美国图书馆学家威廉·麦迪逊·兰达尔博士 （Dr.William Madison Randall，1899—1984）的一本著作翻译而成的。兰达尔出生在美国密歇根州，曾担任芝加哥大学的图书馆学教授兼副系主任。兰达尔在图书馆学方面的主要著作包括TheAcquisition and Catalogingof Books（《图书采购与编目》）,PrinciplesofCollegeLibrary Administration（《大学图书馆管理原则》）与TheCollege Library（《大学图书馆》）等等。《大学图书馆研究》即为The College Library一书的中译本，其卷首有“序言”，正文包括8章，即：资料的来源与研究的旨趣、经济状况、建筑、职员、藏书数量及其发展、藏书内容、实务、标准。

而据《论文之部》，《大学图书馆研究》的部分章节在该单行本出版前后曾在几种刊物上公开发表过，包括：《美国大学图书馆服务人员的研究》（载1935年7月10日出版的南京《时事类编》第3卷第13期）、《美国大学图书馆建筑研究》（载1935年7月23日出版的南京《中央时事周报》第4卷第28期），《美国一百九十三个大学图书馆实务之研究（附表）》（载1935年10月出版的广州《教育研究》第62期）、《大学图书馆标准研究》（连载在1935年10月4日、21日出版的上海《大夏周报》第12卷第3、4期）、《大学图书馆研究的资料来源及旨趣》（载1936年3月1日出版的南京《中央军校图书馆月报》第28期）、《美国大学图书馆经济状况的研究》（载1936年3月1日出版的南京《中央军校图书馆月报》第28期）、《美国大学图书馆藏书内容的研究》（载1936年3月15日出版的南京《学觚》第1卷第2期）等。不过，《论文之部》的相关各条目录均未指出这些文章是译文。

关于《图书馆通论》，《书籍之部》记载如下：“图书馆通论 上海中华学艺社 6月 102面 24公分 1元 本刊单行本 90，000”。[1]但该书其实不是吕绍虞自撰的专著，而是约翰·考顿·达纳（John Cotton Dana，1856—1929）一本著作的中文译本。达纳是美国极具影响力的图书馆学家与文艺学家，其主要著作包括 ALibraryPrimer（《图书馆入门》，1899），AmericanArt（《美国艺术》，1914），Libraries:Addresses andEssays（《图书馆：演说与论文》，1916），TheNew Museum （《新博物馆》，1917），Art is All in Your Eye（《所见皆艺术》，1927）等。《图书馆通论》即为吕绍虞根据A Library Primer一书翻译而成，全书共45章，介绍了图书馆的各项工作流程及美国一些图书馆组织等的相关情况。该译本的部分章节也曾在几种刊物上发表过，包括：《图书之选择》（该书第9章，下同）（载1934年6月1日出版的南京《中央军校图书馆月报》第 9期），《关于图书馆规章》（第6章），（载1935年9月1日出版的上海商务印刷所图书馆部《图书馆通讯》创刊号，《民众图书馆馆长的事权与人选》（第7章）（载1935年9月1日出版的上海商务印刷所图书馆部《图书馆通讯》创刊号），《图书馆的参考工作》（第10章）（载1936年4月1日出版的南京《中央军校图书馆月报》第29期），《图书保管的方法》（第14章）（载1936年4月1日出版的上海《大夏图书馆报》第2卷第1期）等等。[2]同样，《论文之部》的相关各条目录也均未指出这些文章是译文，殊为可憾。

5 图书馆学的其他领域

图书采购、图书编目、图书馆利用、图书馆学基本理论以外，吕绍虞还翻译了另外若干本外国书籍，涉及图书馆学的其他领域，如图书馆建筑、图书馆史与学术研究中的书目编制等。

5.1 关于图书馆建筑

《书籍之部》中记载道：“大学图书馆建筑[75]北平中华图书馆协会 3月 85面 22.5公分 50，000字”。[1]

事实上，中华图书馆协会于1935年3月出版的这本《大学图书馆建筑》也是一种译本，其原作者是美国著名图书馆学家吉罗德（James Thayer Gerould，1872—1951）。吉罗德是著名的研究图书馆协会（Association of Research Libraries）的创始人之一，其著作包括PlanningaLibraryBuilding：theMajorSteps（图书馆建筑设计的主要步骤）与The College Library Building：Its Planning and Equipment（大学图书馆建筑：设计与设备）等等，而《大学图书馆建筑》一书即为TheCollege LibraryBuilding：I ts Planningand Equipment的中译本。

此外，吕绍虞在图书馆建筑方面的译文还包括F.华纳 （F.Warner）与 C.H.布朗 （C.H.Brown）的 《建筑大学图书馆的几个原则》。这篇文章先是刊登在1933年2月27日出版的《大夏周报》第9卷第16期上，后又载1934年7月9日、8月12日上海《时事新报》，还收入位于丽水的浙江省立英士大学图书馆于1941年12月印行的吕绍虞著译集《图书馆学论丛》中。不过，《论文之部》未曾指出该文的译文性质。[2]

5.2 关于图书馆史

《书籍之部》中记载道：“世界图书馆史话[285]南京中央军校图书馆 6月 54面 25公分 抽印本60，000 字”。[1]

这本《世界图书馆史话》由南京中央军校图书馆于1936年6月出版，其实是吕绍虞根据1929年版《大英百科全书》（Encyclopedia Britanica）收录的世界各国图书馆条目编译而成的，包括以下几个部分：近代英国图书馆，英国属地，图书馆学校，专门图书馆，法国、德国、澳大利亚、瑞士，其他欧洲各国，远东，图书馆协会与训练，美国。

5.3 关于学术研究中的书目编制

《书籍之部》中写道：“如何从事研究工作 上海中华学艺社 6月 未刊本 50，000字”。[1]

实际上，上海中华学艺社1936年6月印行的这本《如何从事研究工作》是史鲁特·威廉·查尔斯（Schluter William Charles，1890—1932）的著作。查尔斯是一位美国经济学家，其主要著作包括Economic Cycles and Crises（《经济周期与危机》），The Pre-War Business Cycle：1907to1914（《战前商业周期 （1907—1914）》）与 Howto Do Research Work：a manual of Research Procedure Presentinga Simple Explanation of the Principles Underlying Research Methods等，而最后一本即为吕绍虞所译的《如何从事研究工作》。该译本分为6章，包括：研究题目的选择、参考书目的编制、问题的释义与辨异、确定可用的资料、资料的征集整理与分析、研究报告的方式与体例。其中的第2章“参考书目的编制”论及学术研究过程中相关参考书目的编制问题，值得各个学科的学者学习与借鉴。

[1]查启森整理.编译四十年记（1932—1972）——吕绍虞先生编译书目 著译目录（书籍之部）[J].图书馆研究与工作，1980（4）：67－69.

[2]查启森整理.编译四十年记（1932—1972）——吕绍虞先生编译书目 吕绍虞先生著译（论文之部）[J].图书馆研究与工作，1981（1）：67－74.

[3]吕绍虞编译.图书之分类与编目[M].上海：上海大夏大学大夏学报社，19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