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网络战略“魔盒”搅乱世界

沈逸

近期，美国的新互联网战略受到舆论广泛关注。在热炒的同时，也有人开始担心，“潘多拉之盒”是否会被打开：如果允许单一国家凭借自己的判断，用非对称手段来还击针对关键基础设施的黑客袭击，如美国国防部说的那样——“你黑我的网络，我就用导弹砸了你家烟囱”——这个世界，究竟会变成怎样？

作为美国历史上罕见的跨部门联合行文发表安全战略，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会引发其他国家，尤其是其他大国的担忧。对中美关系来说，这一新战略的消极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削弱和动摇中美战略关系稳定基础的战略互信。美国颁布的战略将来自特定国家的黑客袭击视作“政府资助的行为”，而且还有可能依据冷战思维进行“有罪推定”；这将从两个方向恶化大国的战略互信：美国国内的人士可以通过炒作来自中国的“威胁”来营造和凸显中国政府对美国的所谓“敌意”，进而在宏观战略，而非仅仅是在信息安全问题的领域侵蚀与消解中美战略互信，将中国塑造成为美国的“敌人”。对中国来说，美国公开在“互联网自由”战略的指导下，从技术、资金以及外交、政治等方面，支持和资助某些公开宣称以“颠覆中国政府”为目标的非政府组织，鼓励私营公司挑战中国的国内法律，无法解释为何中国必须在面对此等对待时，继续像个童养媳一样地委曲求全、唯唯诺诺。

其次，增加偶发事件升级、恶化乃至擦枪走火的可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坦率地说，能够从中美相争中谋取额外利益的国家与非国家行为体不在少数，中美这两个大国在正常相处的过程中，磕磕碰碰的意外偶发事件，本身也不在少数。考虑到全球信息空间的技術、物理特性，中美关系面临偶发、突发事件所带来的不确定性的考验，本身就已经面临某种空前的水平。美国新版的国际战略没有采取有效措施消除这种不确定性，反而使得冲突变得更加容易：分派两个黑客，一个到中国，一个到美国；然后交互攻击一下；只要成功诱导双方相信攻击源自对方政府授意，依据美国这种用炸弹惩罚黑客的逻辑，危机可能于不经意间发生。

第三，为中美两国的冲突控制等提出了新的议题。自冷战时期开始，利益存在冲突的国家之间就始终没有结束过猫捉老鼠的游戏；冷战结束之后，这种游戏仍然在继续，比如当中美两国经贸关系密切发展，或者就朝核、伊核问题进行密切合作时，并不妨碍美国海空军对华实施例行观察行动，也不妨碍中国的海空军采取某些护航或者驱逐行动。但显然，这些行动都被克制在了某个可以被接受的范围之内。现在的挑战是，如何将信息空间的这种行动保持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美国方面这种用炸弹报复黑客的新规则可能带来他自己都不愿看到的天下大乱：其他国家都效仿的话，比如，当伊朗发现某种正攻击其核电站的电脑病毒恰恰是从某个以色列的电脑里跑出来的，然后又遵照美国的标准，用一发导弹砸了那电脑所在的地点，后果是什么？中国如果因为某个黑客的莫名袭击被华盛顿发射的导弹砸了，如何进行报复？如何确保避免因为未经授权或纯粹民间的袭击，引发两国之间的大规模冲突，将在未来构成一个严峻的考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美国的新互联网战略有些类似要打开一个潘多拉之盒，它将成为考验多方政治智慧和勇气的试金石。

（作者为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青年学者）

责编/杜美丽 美编/李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