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时期技术的哲学思想探究

项继光,任 莉

(武汉理工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湖北武汉 430063)

古希腊时期技术的哲学思想探究

项继光,任 莉

(武汉理工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湖北武汉 430063)

分析了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对技术的哲学思考。他们的思想包含了对技术问题的深刻反思和追问,成为现代技术哲学的思想渊源。深入探究古希腊时期技术的哲学思想,对于丰富和完善现代技术哲学思想体系裨益匪浅。

古希腊;技术思想;技术哲学

关于技术的诸多睿智哲学思想,在古希腊时期已经开始显现并伴随着当时的主流——自然科学思想——一起默默发展着。在古希腊最著名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哲学思想中也包含了丰富的关于技术的深刻反思。对古希腊时期的重要技术思想进行再思考和再认识,对技术哲学的发展和完善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和意义。而鄙俗的;亚里士多德同样认为,“尽管其他的科学比哲学更必需,但没有一门科学比哲学更优越。

正是基于古希腊时期的哲学传统和当时特殊的社会历史原因等条件,技术被古希腊哲学家们“遗忘”了,技术的哲学反思一直处于研究的边缘地带,始终没有得到系统的研究,也没有形成系统的关于技术的哲学理论体系。

一、被“遗忘”的技术

古希腊语中的“技术”一词本义为“技能”“技艺”等,那时候人们一般认为技术只是一种手艺而已,是一种知识含量非常低的简单活动。因为古希腊哲学“从一开始就被规定为只同理论思维和人们无法改变的观念领域有关,它必然与被认为是以直观的技术诀窍为基础的任何实践活动、技术活动相对立”[1],因此,“技术”也就不值得人们从哲学的意义上深刻思考,也就根本不会引起那些身份高贵的哲学家的关心。柏拉图也曾表示,人才不应该去从事技术工作,甚至连关注这些事情都不应该。所以,哲学家们“对于技术工作很难有第一手的认识,也没有被要求去改进它”[2]。

在古希腊技术与知识还没有完全被区分的时期,哲学反思与技术活动从根本上是相对立的,“哲学的知识在与诡辩的技术的冲突中,贬低了一切技术在知识方面上的价值。”[3]即使是古希腊时期从事技术发明工作的阿基米德,也认为工程师的工作和一切服役于生活需要的事情都是卑贱

二、襁褓中的技术哲学

但是,由于技术发明所取得的辉煌成就对当时社会产生了巨大影响,以及后来古希腊哲学的转向,哲学家们开始更多地关注技术活动并对技术与人的关系等问题展开了深入的思考。作为古希腊最著名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哲学睿思中也包含了对技术的深刻反思,他们对技术的思考和论述成为技术哲学的思想源头。

1.苏格拉底对技术的哲学追问

苏格拉底生活于古希腊哲学启蒙时期。此时,哲学从纯粹思考客观世界本质的自然哲学向着研究人、人的活动等内容的人的哲学转向,哲学思考的逻辑也从“什么是自然,因而什么是人类”的模式转到了“什么是人类,因而什么是自然”[4]的逻辑模式上来。苏格拉底主张哲学除了研究自然问题以外,也要包括对人事的追问,解决人的问题才可能进一步解决外在世界的问题。也正是在这样一种思想的引导下,苏格拉底对技术在人类征服自然过程中的作用提出了质疑,认为“既然学会了人们所从事的手艺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够用其所学为自己或者自己愿意的别人服务,那么那些研究‘天上’的事物的人是不是想,在发现了支配每一件事物的规律后,能够随心所欲地制造风、雨、季节变化以及诸如此类的事物?”[5]60

苏格拉底对技术功能的哲学追问无疑是具有绝对的超前性的。人们一直把技术视为认识、征服和改造自然的手段,并渴望通过技术手段的发展与应用实现人类征服自然的梦想;并且通过这一过程完成“什么是人类,因而什么是自然”的哲学认识。但即使技术能够帮助人类达成更多的目标,最终人类能否顺利地实现征服自然的,“随心所欲”的理想呢?苏格拉底在当时提出的关于技术功能的这种追问,不仅是对当时哲学家思考人及其活动的一种深刻启示和引导,也是当今人类在面临各种技术问题时重新思考人与自然关系问题的先声,为技术人类学的研究开辟了先河。

2.柏拉图对技术的哲学反思

英国哲学家怀特海认为,全部西方哲学史不过是为柏拉图的思想作注释。柏拉图是古希腊时期对技术研究得最深刻、最全面、最有影响的人,在他的哲学著作中蕴涵了相当丰富的技术哲学思想。法国学者戈菲则认为,“在柏拉图的著作中,技术哲学由三方面组成:一是对技术的评价,二是技术人类学,三是技术本体论。”[6]

柏拉图对技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认为,“人类新技术的发明仅仅是近一两千年间发生的事情,而在此之前有几万年的时间都持续过着未开化的野蛮生活。”[7]繁荣城邦的产生是建立在满足人的基本生存和追求更高层次生活需要的丰富的物质基础上的;城邦发展应当形成其独特的文化内涵和知识分子阶层;城邦为了满足其人口发展的基本需要又通常要通过战争来争夺土地等资源,这一切都需要依靠技术才能得以实现。因此技术的发展使人们获得了对抗自然的更大的支配力和形象力,也是满足人类文明进步的必要条件。

柏拉图从专门的技艺出发通过一系列纵贯式的“二分”将技术分为获得术和制作术两类。获得术是通过语言、行动等方式来获得已存在的所有技术,包括学习术、知识获得术、狩猎术,等等。制作术是指制作出原来不存在的事物的所有技术,包括实物制作术和影响制作术等。柏拉图不仅将技术进行了细致的分类,而且阐明了技术之间的相互联系,这些思想映射出技术体系的理念。他还提出了技术分工以及专业化的思想。分工的出现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因而也就产生了剩余产品。剩余产品的产生和人际交往的发展则导致了物品交换以及市场的产生,贸易促进了城邦的发展,因此城邦的产生源于互助的需要和自然的分工,而城邦的繁荣发展又促进了专业分工。

在划分可见世界与可知世界的基础上,柏拉图对技术的本质也进行了思考。他认为可见世界由实物和实物的影像两部分组成,这样的分类就把可知世界中的实在与技术的对象两种事物区别开。从事技术研究的人用理智思考代替了感觉经验进而上升到绝对原理的高度,“因此人们必然不会认为它们具有真正的理性,虽然这些对象在和绝对原理联系起来时是可知的。”[8]柏拉图认为,工匠可以根据床的理念制造出现实中人们所使用的床,而理念本身却是无法制造出来的,工匠们所制造的只是一张具体的、特殊的床,而不是真正的床或床的本质和理念。这样,技术就被引向真实的最末,是存在的仿制品而不是真实的存在。

3.亚里士多德对技术的哲学反思

亚里士多德自然哲学思想中最具影响力的当属其“四因说”思想,它是亚里士多德为了探究自然的产生和发展过程以及终极原因而提出的理论。在亚里士多德看来,技术中存在着“四因”,“人工产物”实体必须有质料因、形式因、动力因和目的因。比如建筑房屋,房屋的质料因是泥石、木头等,形式因是思想中的房屋,动力因是建筑师,目的因就是用于居住等。技术的动力因在技术者那里,“木材当然不能自己推动自己,必须由木匠的手艺对木头起作用”,如果在技艺中有目的存在,那么在自然中也有目的存在[5]144-147。从技术制作的质料、目的、形式和动力“四因”,亚里士多德类比推广到自然生产也是有“四因”的。“四因说”是把技术制品形成的原因比附到自然之物身上而已,亚里士多德用类比论争的方式将“四因说”作为关于所有自然物产生发展的过程以及终极原因的理论,这是四因说形成的真实根源[9]。

在亚里士多德看来,“技艺”是一个具有广泛内涵的概念。技艺运用于生产领域,创造出自然界无法自然生成的东西,同时也是文学、艺术修辞、辩论术等活动的技巧和方法。因此技艺不是自然力,而是人力,它是一种特殊的能力、技巧、方法和智慧形式。亚里士多德认为技术是制造的智慧,技术知识是在经验积累的基础上通过理性思维而形成的,属于理性知识范畴。通过比较技术知识与其他知识,他认为技艺是人类社会生活生产中最典型的实用性知识,它更直接作用于人的经济活动,而人的本性是关注实际利益,这也是技术知识曾被有智慧的哲学家不齿的原因。技术具有十分重要的社会价值,它可以帮助人类解决物质生活方面的实际问题,虽然为求知而求知的哲学“更为高尚”,但是技术知识却“更为必要”[10]10。

当然,亚里士多德不仅看到技术对于人类积极的一面,也深刻地认识到技术存在的危险性。“凡是就能够而言的,自身也能相反。”[10]224技术的结构既可以给人类带来幸福,也会带来威胁。亚里士多德倡导“技术理性”来避免技术的危险性。他认为,技术带给人类最终的结果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不取决于技术本身,而取决于那些掌握并运用技术的人;从事技术工作的人要有向善的追求和理智的选择,即“技术理性”。亚里士多德所提出的“技术理性”比后来的“工具理性”更全面、更深刻,是真正的理性,符合真正理性的技术创造是对真理、智慧的追求。总之,亚里士多德对技术的研究和理解已经深入到了技术现象背后的更高理论层次,成为其追求智慧的一部分。

三、追问技术睿思,发展技术哲学

作为古希腊最著名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他们的哲学睿思中所包含的对技术丰富、深刻、睿智的反思和论述成为技术哲学的思想源头,在揭示人与自然关系的世界观意义上具有深刻的哲学意义。无论是苏格拉底对技术功用的追问、人类学意义上的技术哲学反思,柏拉图对技术增强人类对抗自然能力和促进人类文明进步的积极评价、技术成体系的理念、在“两个世界”基础上对技术的本质的深刻思考,还是亚里士多德通过技术制造而提出的关于所有自然物产生发展的过程、终极原因的“四因说”、对“技艺”内涵的广义分析和对技术理性的深刻思考,古希腊“襁褓中的技术哲学思想”实际上已经深入到技术现象背后的更高层次,具有技术哲学思考的特征。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理论思维,不同的形式造就了不同的内容,但是人类社会是历史的过程,现在的哲学思想中差不多都可以找到古希腊时期哲学思想观念的痕迹,“凡是满足我们精神生活,使精神生活有价值、有光辉的东西,我们知道都是从古希腊直接或间接传来的。”[11]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技术哲学睿思“助产”了最早的技术哲学,并对后世的技术哲学研究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目前,对于技术问题的多学科研究才刚刚起步,作为一门具体学科的技术哲学还未得到充分的关注和发展,因此技术哲学又是一个充满了巨大发展潜力的特殊的哲学研究领域。为了促进现代技术问题的哲学研究和发展,我们有必要追溯古希腊时期的重要哲学大师们关于技术问题的深刻的哲学追问和反思。深入探究和思考古希腊时期的技术哲学思想,对于深刻认识技术的本质、特征及其与人的关系等问题,完善和丰富现代技术哲学思想体系,都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1]拉普.技术哲学导论[M].刘武,译.沈阳:辽宁科学技术出版社,1986:177.

[2]贝尔纳.历史上的科学[M].伍况甫,译.北京:科学出版社,1959:92-93.

[3]贝尔纳·斯蒂格勒.技术与时间:爱比米修斯的过失[M].裴程,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1.

[4]梯利·伍德.西方哲学史[M].葛力,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7.

[5]北京大学哲学系.西方哲学原著选读[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6]让-伊夫·戈菲.技术哲学[M].董茂永,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33.

[7]法篇[M]∥柏拉图全集:第3卷.王晓朝,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428-429.

[8]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268.

[9]谢江平,王晓红.试论亚里士多德的技术观[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7(7):66.

[10]形而上学[M]∥亚里士多德选集:形而上学卷.苗力田,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

[11]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1卷[M].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157.

Philosophy Thinking about Technology in Ancient Greece

XIAN G Jiguang,REN Li
(School of Politics and Administration,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Wuhan 430063,China)

Socrates,Plato and Aristotle’s philosophy thinkings about technology are analyzed.Their ideas about technology include profound reflections,and become the ideological origins of the modern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The deep exploration of the philosophical thoughts about technology in ancient Greece will be of great benefit to enrich and improve the ideology of modern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ancient Greece;technical ideas;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B 502

A

1008-9225(2011)06-0045-03

2011-05-29

项继光(1986-),男,山东烟台人,武汉理工大学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 刘晓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