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维汉双语教学研究综述

李文涛

（西北师范大学 西北少数民族教育发展研究中心，甘肃 兰州 730070）

自古以来新疆就是多民族的聚居区，在166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聚居着维吾尔、汉、哈萨克、回、蒙古、柯尔克孜等47个民族。正因如此新疆也是一个多语言地区，世界六大语系中有三大语系的语言汇集在这里。新疆2010年统计年鉴数据显示维吾尔族人口为1011．98万人，汉族人口为841．96万人口，分别占了全部人口的46．42%和38．99%，所以新疆虽然是一个多语言多民族的地区，但是同时也是一个以维语、汉语为主而其他语言为辅的地区，因此做好维汉双语教学的研究是促进新疆地区整个教育发展的最根本方法，只有做好新疆地区的双语教学研究才能提高整个地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水平。

一、双语教学的主要政策及其变革历程

新中国建立后，我国少数民族双语教育进入了一个新时期，焕发出勃勃生机。党和政府制定了一系列法律和政策，使我国少数民族双语教育有了根本的保证。

1949年9月通过的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和1952年颁布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明确规定：“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1952年公布施行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区域自治实施纲要》规定：“自治机关得采用一种在自治区内通用的民族文字为行使职权的主要工具，对不适用此种文字的民族行使职权时，应同时采用该民族的文字。”“自治机关得采用各民族自己的语言文字，以发展各民族的文化教育事业。”1951年经政务院批准的 《关于第一次全国民族教育会议的报告》中指出：“关于少数民族教育中的语文问题，会议规定凡有现行通用文字的民族，如蒙古、朝鲜、维吾尔、哈萨克、藏族，小学和中学的各科课程必须用本民族语文教学。有独立语言而尚无文字或文字不全的民族，一面着手创立文字和改革文字；一面得按自愿原则，采用汉族语文或本民族所习用的语文进行教学……各少数民族的各级学校按照当地少数民族的需要和自愿设汉文课。”1954年 《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文化教育文员会民族语言文字研究指导委员会及中央人民政府民族事务委员会关于帮助尚无文字的民族创立文字问题的报告》中提出，“对于没有文字或没有通用文字的民族，根据他们的自愿自择，应在一定时期的调查研究之后，帮助他们逐步制定一种拼音文字。”1978年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重新声明“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1984年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区域自治法》第10条规定：“民族自治地方的自治机关保障本地方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第47条规定“保障各民族公众都有用本民族语言文字进行诉讼的权利。”

在地方性语言文字工作法规、文件中也有双语教育的相关规定。1950年5月，新疆省人民政府发出 《关于目前新疆教育改革的指示》，规定：“所有中学均加授外族语文选修课，维族班选修国文和俄文，汉族班选修俄文或维文。”1960年自治区组织编写了维、哈、蒙三种文字的初中和高中“五、三、二”制学校的汉语教科书。1963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教育厅组织力量编写了民族中学的汉语课本和教学大纲。同年3月教育厅发出 《关于提高民族中学汉语教学质量的几点意见》。1960年4月，西疆召开文教工作会议，会议明确指示，民汉合校要列为教学改革的内容之一。同年教育厅发布 《关于提高民族中学汉语教学工作的通知》。1977年新疆教育厅下发的小学教学计划明确规定：“民族学校一律从小学三年级起至高中毕业开设汉语课”，并且提出了具体要求。1980年，新疆教育厅组织编写了汉语课教学大纲，并重新编写了从小学至初中的七册课本。1984年7月下发了 《民族学生上汉语小学、中学学习的几个问题的通知》。1985年9月新疆教育厅下发 《关于调整五年制小学部分课程计划的通知》，要求城镇民族小学从1985年起开设汉语课，并要开足课时，农牧区小学要积极创造条件，必须于1987年开设汉语课。从20世纪80年代起新疆开始了双语教学实验。1992年3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第二届民族语言文字工作会议指出：双语教学，特别是民族学生的汉语教学，对少数民族人才开发，对自治区经济、文化和科技的发展具有非常重大的作用，提出了“双语教育是提高民族文化的必由之路”的理念。1996年6月，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教委在新疆财经学院联合召开了“HSK与新疆少数民族教育研讨会”，1997年1月汉语水平考试首次在喀什师范学院设立考点。2000年新疆教育厅发布了 《关于大力推进我区双语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意见》。2004年3月新疆教育厅下发了关于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中小学少数民族“双语”教师培训管理暂行办法》的通知。2006年新疆教育厅印发了 《关于进一步加强管理提高中小学少数民族“双语”教师培训质量的意见》。2008年7月，新疆党委政府颁布了 《关于进一步加强学前和中小学双语教学的意见》的通知和 《关于转发加强中小学少数民族“双语”教师培训教学实习工作意见的通知》。

通过考察国家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关于双语教学的政策发展变化的历程，不难看出随着时代的发展，语言环境与双语关系均在发生变化，双语教学的重点也在发生变化，这说明双语教学中的不同语言及其作用都在变化之中，这一方面是客观因素制约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民族群体主观需要的反映。但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在充分尊重少数民族使用自己母语的基础上，大力推进汉语文教学，有条件的地方还要开展英语教学。这是国际语言交际发展的普遍趋势。

二、新疆维汉双语教学研究的重点领域

“我国的双语研究从无到有、从少到多，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主要表现在从单纯的语言文字的研究角度转向语言文字与民族心理、民族文化、民族教育等多方面的综合研究的角度，拓宽了双语研究的内容与方法范围。而且，各地双语现象研究都比较热，形成了多种具有地方特色和民族特色的双语研究模式，双语研究的队伍也逐渐形成并日益壮大。”［1］维汉双语教学作为我国民汉双语研究的一个分支，对其研究的整体步调和我国整个民汉双语研究是一致的。由于新疆独特的地理位置构成了其独特的民族文化特点，作为连接欧亚大陆的独特交通要塞，是多种文化的汇集地，各种文化的载体，因此其语言不可避免地发生相互交流、影响和学习。所以新疆的双语教学已经经过了一个久远的时间，但系统的研究却是近半个世纪的事，从文献的分析来看，新疆的双语教学始于20世纪50年代，对其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初。我国学者从不同角度对双语教学进行了研究，有的研究国外的双语教学期待给我国的双语教学提供借鉴，有的进行双语教学的实验，有的从教师的角度进行研究，有的从课程的角度进行研究，有的从方法的角度进行研究等等，发展到当今已经出现了许多论文性的成果和理论性的著作。而我国维汉双语教学的研究集中主要体现在政策研究、模式研究、教师研究、课程教材研究和评价研究等方面。

（一）新疆维汉双语教学政策研究

顾华详从新疆政策的完善性、政策的支持力度、教学的推进力度和双语教育民心工程得到全面实施四个方面分析了新疆双语教学政策的发展情况。［2］李忠儒和曹春梅在 《新疆少数民族双语教育千年大事年表》（一、二、三）中为我们详细分析了从西汉到当今不同时期新疆地区的双语教学政策。王振本等详细分析了1993年到1999年这7年中新疆颁发的各种关于双语教学意见、文件和法制法规。［3］

（二）新疆维汉双语教学模式研究

方晓华分析了新疆地区双语教学的三种模式，并且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双语环境较好的杂居地区，尤其是城市的中小学汉语教学可以从学前班开始，在小学阶段实现民汉兼通，从初中起，理科全部用汉语教学，有条件的，部分文科也可用汉语教学，使学生能参加汉语高考。县以下的农村、牧区多为少数民族单语区，可按现行教学体制，从小学三年级起开设汉语课，但一定要选择好汉语教师，改革教学方法，创造语言环境，强化教学，使学生能真正习得标准的汉语。从初中起，逐步实现部分课程用汉语讲授，使学生学以致用，有实践汉语的机会，这对提高汉语教学的质量，培养学生的语言能力大有好处。”［4］贺群和胡文华从宏观的角度对我国当前双语教学取得的成绩进行了总结，同时也提出了许多双语教学存在的问题。［5］顾华详从师资的质量、师资的培训速度、汉文化的传播、双语教学的信息化、质量评价体系、民族学生语言天赋优势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关系来分析了新疆双语教学存在的问题。然后分别针对这些问题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2］阿依努尔谈了一些关于双语教学模式的想法。［6］

杨淑芹具体分析了新疆不同地方所采用的双语教学模式类型，同时说明了要根据双语教学基础、民族分布特点和双语教学的现行情况来采用不同的教学模式，不能一刀切。［7］张梅首先简要分析双语教学的四种模式，然后重点对四种模式的选用进行了详细的分析。［8］马戎对新疆少数民族双语教育的体系，政策、模式、问题等方面，进行了系统性的总结和评述。［9］

第三、新疆维汉双语教学教师研究

杨淑芹和吴敏对新疆少数民族教师对双语教学态度的现状、成因以及转变方法三个方面进行了分析，提出了建设性的建议。［10］顾华详针对双语教师的双语教育质量和培训速度方面对双语教学中教师存在的问题进行了简单的分析。［2］阿依努尔也谈了双语教师的问题，认为无论是维族双语教师还是汉族双语教师在解决双语教学的问题上都存在自己的优点和不足，解决好这些问题要做到“无论是汉族还是少数民族教师，都应该积极地与学生沟通，积极地解决学习语言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另外，汉族教师和少数民族教师在工作中应该多接触，彼此互通有无，共同进步。还应多举办一些全疆范围的教学经验学术研讨活动，使这些教师有一些互相切磋业务、共同探讨教学方法的园地”。［6］顾英华详细探讨了教师提高双语教学能力的途径和方法。［11］柳惠从双语教师现状中分析了双语教学存在问题，然后提出从加强教师学历考核，增加双语师资数量，创造双语教师相互学习交流的环境等六个方面来提高维汉双语教师的教育质量。［12］

（四）新疆维汉双语教学教材研究

杨德明认为新疆哈密市鲁能小学之所以能比较成功的开展双语教学原因之一是创设了学科课程、隐性课程、活动课程“三位一体”的双语课程体系，而问题之一是缺少合适的教材。［13］艾吉尔·依米提的 《新疆高校少数民族物理双语教学状况分析及对策》、古丽娜尔·玉素甫的 《新疆大学经管类双语教学中存在的问题及其对策研究》、刘惠彬的《关于新疆维语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开展维、汉双语教学的几点思考》等从不同的科系出发，探讨在具体的科目中对双语教学进行具体的分析。

（五）新疆维汉双语教学评价研究

自治区少数民族小学双语教学整体改革实验课题喀什组对喀什地区三所学校双语教学情况进行评估，提出了当前喀什地区存在的六个问题，并提出了解决策略。［14］蔡万玲提出从考核内容、考核标准和考核具体实施步骤三个方面分析了新疆小学实习教师考核问题。［15］顾华详认为应该建立符合新疆实际的双语教学评价标准和体系。［2］艾吉尔·依米提出对新疆少数民族高校物理学科成绩进行了评价，最后得出结论虽然汉语水平一年比一年高但是物理成绩最高分一年比一年低而及格率一年比一年低，并且分析了导致这种状况的原因。［16］

三、新疆维汉双语教学的研究特点

（一）新疆维汉双语教学研究领域较广、成果丰富

我国近现代意义上的维汉双语教学研究真正开始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到现在为止也就发展了将近30年，虽然我国民族双语教学发展的时间不长但我国的双语教学却取得了重大的进步，到今天，我国教育工作者对双语教学的研究可谓涉及到了教学的各个角度，包括对教师的研究，对学生的研究，对教材的研究，对教学方法的研究，对课程和课时的研究，对开始双语教学学龄的研究，对双语教学模式的研究，对双语教学政策的研究，对双语学生心理的研究等等。所有这些，已经告诉我们我国的双语教学的研究领域已经十分广阔，研究成果也十分丰富。

（二）新疆维汉双语教学研究内容具体、体系完整

我们从文献的考察中可以发现，早期主要是集中在对问题的综合性研究。例如方晓华在 《新疆双语教育问题探索》，这些研究往往把许多问题综合到一篇文章当中，既有对教师问题的探讨，又有对学生问题的探讨。虽然包罗范围较大，但是缺少详细的指导。而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研究者逐步把问题精细化，把问题具体到了点，如杨淑芹和吴敏在 《新疆中小学双语教学推进中少数民族教师的态度研究》。这样就能更深入的研究问题，更容易找到本质的东西，从而更利于双语教学的发展。研究者最初关注的是双语教学的宏观问题，随着研究的深入和科学化研究的推进，微观具体的研究内容进入研究者的视角并成为研究的重点。

（三）新疆维汉双语教学既有理论研究，又有实践研究

理论是指导实践行动的基本框架，而实践是我们检验教学最好的工具。我们一定要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思想，实现双语教学实验和双语教学理论的同步发展。马克思主义的民族观、语言理论等均是指导我们借鉴并吸收国际上双语教学研究理论的有力武器。我国双语教学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在试验研究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其研究方法从主要靠借用国外理论逐渐发展为以试验研究为基础发展本土的理论研究体系。从文献分析看，无论是维汉的双语教学还是其他民族地区的双语教学，关于评价性研究的文章非常少，而且教学质量的考核缺乏统一的标准与测量方法，考试的结构、内容、难度不规范。而作为教学评价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对学生基本是以考试成绩和HSK作为评价手段而对老师基本是以HSK作为评价手段。但是这种评价手段是否真正能够检查学生和教师的双语教学能力还有待检验，我们一定要借鉴当前教学评价手段和国外一些学者做的关于双语教学评价的研究，形成诊断性、形成性和终结性三种评价的评价模式，同时要有一套具体的实施方式和测评方式，这是我国双语教学应该主要研究的领域之一。

（四）注重双语教学模式研究，开展多样化实验

新疆是一个多民族地区，双语教育情况复杂。由于受不同社会条件的影响，双语教育呈现出多样化的格局，发展也呈现出不平衡的特点。各级各类双语教育的发展速度、状态、水平参差不齐，给双语教育的全面发展带来了不利因素。由于我们对少数民族双语教育的内在规律知之不深，还没有形成一套科学、有效、针对性强的双语教育体系，因而对各类各层次双语教育的特点和教育方式研究呈现出多样化发展，一方面在积极探索双语教学的普遍规律，寻求科学的依据及形成有效的模式，另一方面因地制宜地开展多种理论支持下适合当地需要的双语教学体系。不管怎么样，双语教学最终还是要形成具有中国特色、适合民族地区实际的科学有效的双语教学理论与模式。

以上是对我国维汉双语教学的一些文献的梳理和思考，总体来看双语教学研究还是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既有全国性的研究，也有分地区的研究；既有综合性的研究，又有专题性的研究；既有理论的研究，又有实践的研究。无论是研究的广度还是深度，我国维汉双语教学的研究都取得了飞速的发展。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双语教学中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例如双语教师问题、双语教学模式问题、双语教学方式方法问题等等，而要使双语教学取得进一步的发展，我们就必须解决这些问题。而这些问题并不是某一个研究者或者某一个研究机构能够解决的。解决这些问题，需要一个综合性的整体性的体系的建立，是包括家庭、学校等整个社会的一个合作。只有这样我国的双语教学才能取得进一步的发展，民族地区的双语教学才能更加科学合理有效。

［1］王鉴．民族教育学［M］．兰州：甘肃教育出版社，2002．

［2］顾华详．新疆双语教育实现科学发展的对策研究［J］．民族教育研究，2008，（5）．

［3］王振本，等．新疆少数民族双语教学与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1．

［4］方晓华．新疆双语教育问题探索［J］．民族语文，1998，（2）．

［5］贺群，胡文华．新疆少数民族双语教育回顾与反思［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2005，（6）．

［6］阿依努尔．新疆双语教学的实践与创新刍议［J］．民族教育研究，2007，（6）．

［7］杨淑芹．新疆民族基础教育双语教学模式的回顾与选择［J］．教育探索，2008，（8）．

［8］张梅．新疆少数民族双语教育模式及其语言使用问题［J］．民族教育研究，2009，（6）．

［9］马戎．新疆民族教育的发展与双语教育的实践［J］．北京大学教育评论，2008，（4）．

［10］杨淑芹，吴敏．新疆中小学双语教学推进中少数民族教师的态度研究［J］．教育探索，2009，（1）．

［11］顾英华．如何提高新疆中小学双语教师汉语教学水平［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2006，（6）．

［12］柳惠．少数民族地区中小学双语教育师资问题及对策［J］．教学与管理，2008，（9）．

［13］杨德明．双语课程教学改革中探索双语人才培养模式［J］．民族育研究，2008，（2）．

［14］自治区少数民族小学双语教学整体改革实验课题喀什组．喀什地区三所学校双语教学情况评估报告［J］．新疆教育学院学报，2010，（12）．

［15］蔡万玲．新疆中小学少数民族“双语”教师教学实习评价研究［J］．新疆石油教育学院学报，2008，（1）．

［16］艾吉尔·依米．提新疆高校少数民族物理双语教学状况分析及对策［J］，中国大学教学，200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