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欧·亨利短篇小说的艺术空间

2011-08-15 00:42:57宋玲玲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2011年4期
关键词:故事性戏剧性理查德

宋玲玲

(烟台职业学院,山东烟台 264003)

论欧·亨利短篇小说的艺术空间

宋玲玲

(烟台职业学院,山东烟台 264003)

文章立足于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以文本分析、解构主义和对比研究的方法,挖掘其短篇小说的多元艺术空间:故事性、戏剧性、反讽性和人性化,彰显其小说独特的借鉴意义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地位。

超越;欧·亨利;短篇小说;艺术空间

一、浓郁的故事性

日本著名短篇小说家芥川龙之介曾说,“我不认为没有像样‘故事’的小说是最佳作品。所以,我不主张写没有像样‘故事’的小说。首先,我的小说大抵有‘故事’。没有素描,绘画就无从成立。与此完全相同,小说建立在‘故事’的基础之上。(我所说的‘故事’的涵义,并非单有‘物语’一意)。严密说来,如果完全没有‘故事’,任何小说都不能成立。故此我对有‘故事’的小说表示尊敬实属理所当然。自《达夫尼斯与赫洛亚》这一故事诞生以来,一切小说和叙事诗都立足于‘故事’之上。既然如此,谁能对有‘故事’的小说不表示敬意呢?”[1]作为篇幅短小、人物集中的小说样式之一,较之长篇小说,短篇小说对于故事性更加侧重。因为它不仅是铸就独特构思和精巧结构的起点,而且是反映主题和折射人生的重要切入口。纵观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不难发现,他的小说都具有浓郁的故事性。

这种故事性首先表现在小说的命名上。其一,欧·亨利的作品中有许多直接以叙事为题的短篇小说,如《证券经纪人的浪漫故事》、《没说完的故事》、《布莱克·比尔藏身记》、《生活的波折》、《闹剧》等。在这种直观表现叙事的篇章里,又分别是从两个角度来体现这种故事性的:其一,以《证券经纪人的浪漫故事》、《没说完的故事》为代表,以故事命名直展故事性;另一种则以《布莱克·比尔藏身记》、《生活的波折》、《闹剧》为代表,用“记”、“波折”、“剧”等蕴含故事情节性的词语传达故事性的。因为不论是“记”还是“波折”,抑或“剧”,都是表示时间跨度和暗含信息传达的词语,必然牵涉到故事的讲述。其二,欧·亨利作品中以具体的人和物命名的篇章俯拾即是。以人物命名的,有《咖啡馆里的世界公民》、《丛林中的孩子》、《几位侦探》、《双料骗子》、《姑娘》、《催眠术家杰甫·彼得斯》、《两位感恩节的绅士》、《财神与爱神》等。既然这些篇章写的是人,而人又是行为的发出者,于是这些作品就因对人物行为和结果的描述回归到叙述本位上来,从而带上了故事性;以事物命名的有《麦琪的礼物》、《带家具出租的房间》、《最后一片叶子》、《小熊约欧·亨利翰·汤姆的返祖现象》、《女巫的面包》、《托尼亚的红玫瑰》等。这些都是以事物为核心,引发人们的一系列行为,从而衍生出故事性。更让人称奇的还在于,为了最大程度从命名上充分展现故事性,欧·亨利不仅直接以故事,以具体的人或物命名小说,而且还通过人和物并置或对比并置,来强化小说的故事性,前者如《警察与赞美诗》、《公主与美洲狮》,后者如《财神与爱神》、《心与手》、《心理分析与摩天大楼》等。这是其他二大世界著名短篇小说家莫泊桑和契诃夫短篇小说中未曾有过的现象。就他们而言,他们大都只是简单地以人或以物来命名小说,以传达对故事性的侧重,前者如《羊脂球》、《项链》,后者如《小公务员之死》、《变色龙》。契诃夫虽然也不乏有人物并置体现故事性的作品,如《胖子与瘦子》,但只是个别现象。

其次,浓郁的故事性还表现在情节的故事性之上。翻开欧·亨利的短篇小说选,经常会发现此类叙述语:“有两三件事我想弄明白。我才不管它神秘不神秘呢。因此我开始去打听”(《包打听》);“故事本该在这儿打住了。我跟你们一样,也热切地希望如此。不过,为了明白究竟,我们还得刨根问底”(《财神与爱神》);“这一带有成百上千这种住客,这一带的房子可以述说的故事自然也成百上千。当然,它们大多干瘪乏味;不过,要说在这么多漂泊过客掀起的余波中找不出一两个鬼魂,那才是怪事哩”《带家具出租的房间》等,它们直接以故事和趣闻的叙事性字眼吸引读者阅读的兴趣。更加奇特的是,欧亨利出于对生动曲折故事情节的追求,故而在讲述故事时,屡屡一波三折,且结局出人意料。如四处向人表白自己是世界公民,却又因为别人诋毁自己家乡不惜与人大打出手的《咖啡馆里的世界公民》;如为了能够送给丈夫圣诞礼物,妻子不惜卖掉一头秀发,买下金表链,而丈夫却为了能够给妻子买圣诞礼物,不惜卖掉金表,买下梳妆套装的《麦琪的礼物》;忙于工作,忘记自己结婚,又重新求婚的《证券经纪人的浪漫故事》等。这些都无一不以具象化的故事情节,吸引读者深入其中,进而思考背后的社会因素和人性关怀。

二、精彩的戏剧性

所谓戏剧性,即“在假定性的情境中展开直观的动作,而这样的情境又能产生悬念、导致冲突;悬念吸收、诱导着观众,使他们通过因果相承的动作洞察到人物性格和人物关系的本质。”[2]具体而言,戏剧性主要是通过人物、场景、动作和对话来加以展现。作为一种后起的文学体裁形式,小说尤其是短篇小说在自身的发展和完善过程中,不仅吸取了戏剧长于对话性、场景化和人物动作描写的特征,进一步丰富了自身的内涵。这一点在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中表现得尤其明显。关于欧·亨利短篇小说的戏剧性,学术界已有许多学者对其进行论述,但大多局限在结尾之出人意料之上,对其对话性,尤其是场景化之特性挖掘不够。而这不仅是欧·亨利短篇小说故事性、反讽性尤其是哲理性的基点,更是他区别于其他短篇小说家的亮点之所在。

就对话性而言,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中随处可见。《财神与爱神》大部分的篇章由肥皂大王安东尼·罗克韦尔和儿子理查德、姐姐埃伦、受雇人凯利,以及埃伦与理查德、理查德和兰特里小姐间的对话组成;《爱的牺牲》集中由年青艺术家夫妇的对话组成;《咖啡馆里的世界公民》虽然全篇基本上是名为E·拉什莫尔·科格兰的世界公民在夸夸其谈,但是“我”的倾听实际上是一种无言的回应,而发问便是一种思考后的探讨,故而也是一种对话。通过这种对话描写,欧·亨利不仅丰富了人物形象,而且使促进故事生动曲折地展开,还原了小说的真实,拉近了文本与读者之间的距离,而且在这种对话性的描写中,传统的线性时间结构被打破,老罗克韦尔与姐姐埃伦的对话、理查德与兰特里的驾车前往剧院的对话被并置在同一时间点上,而老罗克韦尔用金钱造成交通拥堵,最终圆儿子梦想的情节被抽离到了小说的最后。这样,金钱与爱情的冲突被尖锐化了,而资本主义金钱万能的观念也最集中化地展现出来,增添了文本的反讽意味。

就场景化而言,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中亦是不胜枚举。如“在纽约西区南部的红砖房那一带地方,绝大多数居民都如时光一样动荡不定,迁移不停,来去匆匆”(《带家具出租的房间》);“索比急躁不安地躺在麦迪逊广场的长凳上,辗转反侧”(《警察与赞美诗》);“证券经纪人哈维·马克斯韦尔于九点半在年轻女速记员陪同下步履轻快地来到办公室”(《证券经纪人的浪漫故事》)……不论是纽约西区南部的红砖房那一地带,还是麦迪逊广场的长凳上,抑或办公室里,这些地方都无一不是小说主角出场的介绍,更为读者深入解读小说提供了背景资料,从内容和叙述语气推断来看,都极似戏剧开场白,表现出深厚的场景特色。更让人称奇的,还在于欧·亨利深谙场景化在戏剧性以及故事情节的生动曲折性,尤其是结尾出人意料之作用,故而在作品中屡屡出现场景的特写镜头。

三、强烈的反讽性

与莫泊桑和契诃夫短篇小说极具讽刺意味相同的是,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也具有非常强烈的讽刺意味。但不同的是,由于小说本身故事情节的生动曲折、戏剧性的意味深长,尤其是结尾的出人意料,使得欧·亨利短篇小说的讽刺意味具有强烈的反讽色彩。

其中最突出的篇章莫过于《警察与赞美诗》。这部小说讲述了一个名为“索比”的人为了抵御即将临近的严寒,能够在岛上待上三个月的愿望,不惜多次找碴犯事,却屡屡不能被警察逮捕。失意之余,他在教堂门前听到了星期天的赞美诗,灵魂得到了净化,思想得到了反省,于是决定勇敢地鼓足勇气去面对坎坷人生,可就在这时,他却无故被警察抓进警局,并且被宣判到布莱克韦尔岛上呆三个月。贫寒失意时,监狱竟然是一个正常人的最大的梦想,可是即便是这样的梦想,都无法实现;清醒鼓舞,并最终有迎接的坎坷的勇气时,但却无故被逮捕与审判。命运无法自控,机制毫无逻辑和人性的反讽意味并呈现出来。

又如《财神与爱神》。表面上看,似乎是理查德妈妈的遗物戒指让理查德获得了爱情。因为在兰特里看来,理查德这么在乎这个戒指,亦是在乎自己。其实,通过故事后面老罗克韦尔与凯利对话的补叙并知无论是马路交通的混乱与拥堵,还是爱神丘比特的消失,都是老罗克韦尔用金钱造就的局面,故而从本质上来讲,理查德爱情的最终获得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之上的。于是,他之前所言的“金钱无用论”瞬间被“金钱万能论”所湮灭,小说批判的矛头也直指资本主义金钱至上和金钱万能观念,是对整个制度的一种反讽。

四、哲理性

关于欧·亨利短篇小说主题的深刻性,学术界已形成共识。但是大都将重心放置在美国社会和纽约百姓生活及资本主义制度揭露和抨击之上。这样分析固然有它的深入之处,但遗憾的是,在取得种种研究硕果的同时,它又将欧·亨利短篇小说深刻的主题内涵弱化和狭隘化了。

因为较之于莫泊桑和契诃夫的短篇小说,主题的深刻性尤其是哲理性是欧·亨利的短篇小说的一大特色。它们都不像前二者的作品那样设定了很典型的社会背景:法国资本主义时期和俄国沙皇专制时期。虽然它们也是美国资本主义时期的产物,但是欧·亨利却有意无意地在作品中淡化了这些历史背景,从而使得作品的主题得以延伸,对于人性的反映和探讨也就拓展到了永恒的高度。如《爱的牺牲》和《麦琪的礼物》中青年夫妻彼此对对方的爱与真情是超越时代,永恒不变的;而《警察与赞美诗》、《带家具出租的房间》和《证券经纪人的浪漫故事》中弱小者命运的难以自控、人性中的欺骗与罪恶、社会人的“不自由”和“忙碌”,在今天仍然能够找到现代版;《最后一片叶子》中人性中美好的善都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最重要的是,这些对人性和人生深刻和永恒的探讨都不同程度上揭示了人生和命运的存在状态以及人自由的相对性,不仅是对当时人们生活的一种折射和反映,而且即便在近百年后的今天,它仍然能够提供一些有意的借鉴意义和指导。故而,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欧·亨利是胜于莫泊桑和契诃夫的。

欧·亨利的小说以其命名和情节的故事性、对话和场景的戏剧性、笔触的反讽性和主题的哲理性,既继承了短篇小说最精粹之所在,又超越于其他短篇小说家之上,从而打开了丰富多元的艺术空间,毅然屹立于世界文学之林,给后人无限启迪。

[1]芥川龙之介.文艺的,过于文艺的[M]//高慧勤,魏大海.芥川龙之介全集:第 4卷.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5.

[2]谭霈生.论戏剧性[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

(责任编辑:郑宗荣)

On the Art Space of O’Henry’s Short Stories

SONG Ling-ling
(Yantai Vocational College, Yantai, Shangdong, 264003)

This article discusses the multiple art space of O’Henry short stories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text analysis, deconstructionism and comparative study, and concludes that its artistic features of being narrative,dramatic, ironic and humanized reflect the reference significance of his short stories and indisputable authoritative status.

surpass; O’Henry; short stories; art space

I106.4

A

1009-8135(2011)04-0120-03

2011-03-06

宋玲玲(1973-),女,山东人,烟台职业学院开放教育学院讲师,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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