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 瑜
论亚行大湄公河次区域合作未来发展规划与中国的任务
柴 瑜
亚洲地区在经济发展过程中面临着新的挑战。大湄公河地区是亚洲经济增长较为薄弱的次区域之一。该地区的经济繁荣与社会稳定不仅能够为亚洲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打下基础,而且也有助于中国未来地缘经济和政治目标的实现。亚行将制定未来10年大湄公河次区域发展战略,中国应及时把握亚行战略方向,以亚行自身发展战略为基础,结合中国未来10年经济社会发展总体目标,推动大湄公河次区域合作向有利于各成员国的方向发展。
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亚行;中国
亚洲开发银行(以下简称亚行)即将制定未来10年大湄公河次区域(GMS)发展战略。中国应及时把握亚行战略方向,以亚行自身发展战略为基础,结合中国未来10年经济社会发展总体目标,推动GMS合作向有利于各成员国的方向发展。
在数十年的发展历程中,亚行通过融资与贷款、技术援助、基金、提供政策建议和知识支持等多种方式,起到了减少亚洲地区贫困,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积极作用。
在亚行的运行机制中,制定长期发展战略是亚行重要的工作之一。这些发展战略规划,为未来10年左右的行动提供指导性方针,也为亚洲国家的经济发展重心指明了方向。
进入本世纪后,亚行已制定两次发展战略,第一次是《2001~2015年长期发展战略框架》。但是,亚洲地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在最近几年表现出一些新的特点。原有的战略框架已经无法对亚洲经济发展和亚行的工作起到指导作用。2008年亚行又根据经济形势的变化,制定了新的《战略2020》。这一战略是亚行将要制定的GMS战略的基本依据。通过这一方案的分析,可使我们对亚行未来GMS行动的方向有个总体把握。
根据最近公布的亚行2020年战略,在下一个10年,亚行的工作重点将围绕三个战略议程:共享式经济增长、环境可持续性发展和区域一体化。为了在三个战略领域取得进展,亚行准备依靠五大变革推动因素:私营部门发展与私营部门业务;良治和能力建设;性别平等;知识解决方案;伙伴合作。从具体业务上看,将在五大核心业务领域开展工作:基础设施;环境,含气候变化;区域合作和一体化;金融部门发展;教育。
在这10年左右的时间内,亚行主要的业务和机构目标是:(1)到2012年将80%的业务转移到新的核心业务领域。(2)推动私人部门发展,扩大私人部门业务,到2020年达到年度业务量的50%。(3)加大对环境可持续发展的支持力度,包括对二氧化碳减排和气候变化应对项目的支持。(4)在地区和次区域层面逐步增加公私部门合作业务,使之到2020年不低于总业务量的30%。
在本次制定的10年战略中,亚行认识到了变革的重要性,重新明确了亚行在不断发展变化的国际援助架构下的定位,规定了亚行的业务重点,设定了亚行的战略业务和机构目标。亚行将在获得必要资金和其他机构资源的情况下,努力提供完善的投资和知识产品援助。
与上一次的10年战略相比较,此次战略充分考虑了目前的区域经济环境的特殊性。
在2001~2015年的战略中,亚行针对的是1997~1998年刚刚过去的亚洲金融危机。在金融危机中大量没有社会保障的人群受到了最大的影响。亚洲多年高速稳定的经济增长所带来的减贫的成绩在很短时间内就丧失殆尽,大量人群成为贫困人口。因此,亚行提出了以减贫为核心的发展战略。在此指导思想下,战略领域包括:可持续性发展、可分享的社会发展(inclusive social development)、有效政策和制度的治理。这三个战略领域又由三个相互交叉的战略主题(strategic theme)来补充。这三个战略主题是:促进发展过程中私人部门的作用,支持区域合作和发展的一体化,强调环境的可持续性。
此后,由于美国等发达国家市场的拉动作用,亚洲经济出现了反弹,并以异乎寻常的速度重新增长,使更多人口超过了日均1美元的贫困线。但是,随着经济增长的恢复,这10年来,发展的差距却有所拉大。在GMS区域内部,一些发展基础较好、制度较为健全的经济体经济发展更为稳健,而另外一些产业基础薄弱、政局不够稳定、基础设施等初始条件较差的国家则增长乏力,前景不明朗。即使在一些增长较快的GMS国家内部,增长的差距依然存在。例如,在中国,人均国民收入2008年达到了2200美元,但是在西部贫困地区,人均收入远远低于这个水平。在泰国,以曼谷为中心的城市地区收入水平较高,但外围地区则相对低一些。由于增长差距和收入分配的原因,经济快速增长的利得并没有被更多的人所享有,这为经济的长期增长和社会的稳定设置了障碍,更不利于区域内市场的形成和发展水平的整体提高。因而,正视并有效地促进区域经济发展的均衡性是本次战略的重要考虑。
同时,在本次的战略中,亚行重申了作为本地区第一大融资伙伴和地区发展进程中的合作与协调中心的必要性。按照亚行的研究,从2009年到2012年,要实现29个亚洲开发基金借款国的千年发展目标需要1000亿美元的资金。GMS国家基本都是借款国。但是按照目前的经济发展速度,到2020年一些国家将不具备这一资格。尽管如此,亚行仍需要寻求持续的支持,充实资金实力。根据对目前普通资金来源贷款的需求增长的预测,亚行将不能维持当前的普通资金来源业务水平,更不能满足扩大对消除贫困的援助和推进三大议程的资金需求。《战略2020》的制定也有助于在战略上达成共识,在实施伊始就确立明确的融资方向和行动指针,从而为确立最优资金水平和来源打下基础,巩固亚行在亚太地区发展融资机构中的地位。
按照亚行的研究,目前在亚洲地区面临着9大挑战。这些挑战突出表现为贫困人口增加、在发展中国家内部收入和生活水平差距拉大、经济发展与破坏环境之间存在着相关性。环境污染有可能加快本地区自然资源和能源的枯竭,加剧全球气候变化。中国和其他的GMS国家不仅面临着这些挑战,而且有些领域更加突出。
在亚太地区,大约有6亿多人口生活在日均1美元的绝对贫困线之下。在这些贫困人口中,除中国之外的其他GMS国家由于人口总数有限,绝对数字并不显著,但是就所在国家而言比例仍非常可观。到2020年,本地区生活在日均1美元贫困线以下的人口的比例有望降到2%。但是,要达到这个目标,对GMS国家而言还需要更多艰苦的努力,如维持目前的高增长率,并采取更多的措施来保证贫困人口能够参与经济增长的进程。
据中国国务院扶贫办数据,中国农村的绝对贫困人口从1978年的2.5亿,下降到2007年年底的1479万,占农村总人口的比重从1978年的30.7%下降到2007年的1.6%。但是,如果按照2009年启动的新贫困标准,中国的扶贫对象将由1479万人增加到4300万人。这一标准大约是每人每天3元人民币,离国际每人每天1美元或者2美元的标准还相差很远。如果按照国际1美元标准,中国的贫困人口数量大约在1.5亿左右。亚行认为,中国生活在2美元线以下的人口可能为4.52亿。2008年中国就投入了187个亿用于扶贫开发项目。中国扶贫的任务非常艰巨。
整个亚洲的基尼系数从1993年的46.82上升到2003年的52.42。社会上层人口收入增长和消费增长的速度大大快于贫困人口。同时,在贫困人口中,营养不良、婴儿死亡率、文盲率等指标也大大高于非贫困人口的发生率。①亚行,《2007年关键指标》;中千年发展指标,www.un.org。经济体之间的收入差别和非收入性指标的差别是相当大的。在亚洲,如果按PPP来计算,发达经济体如日本,人均收入达到3万多美元,而比较低的GMS国家如柬埔寨则只有3000多,相差10倍之远。②www.un.org。从非收入差别来看,柬埔寨营养不良人口所占的比例2009年占全部人口的26%,中国这一比例是9%,马来西亚、韩国和日本是5%。在教育、基础设施、卫生、健康等各个领域,这种国家之间的差别都普遍存在着。随着一些国家(如中国和越南)经济发展速度较快,而另一些则发展较慢,这种差距有扩大的现象。
据联合国2008年最新公布的有关中国最新人类发展报告称:1985年,中国城镇居民收入是占总人口60%的农村居民的1.9倍。截至2007年,这一数字扩大至3.3倍,如果考虑到基本公共服务的不平等,甚至可达5~6倍。该报告称,在2006年,中国最富有10%的城镇家庭可支配收入是最贫穷10%家庭的9倍多。据亚行推算,自1990年代初,三分之二亚洲发展中国家的基尼系数都有所增长,该系数被普遍用于衡量社会不平等状态。如果收入完全平均分配,该系数为零;如果所有收入归于一人,该系数则为一。中国的基尼系数在1970年代曾为0.30左右,而到2005年已达0.45,2007年、2008年中国的基尼系数仍在继续走高。
亚太地区人口变化主要呈现两方面的压力,一是人口数量仍然在迅速增多。从2004到2025年,亚洲地区的人口可能增加7.5亿。随着人口增加,到2030年需要创造4.2亿个就业机会,但是目前该地区失业人口还有5亿之多,占全部劳动力的29.4%。人口增加对就业、社会保障、教育健康等一系列经济和社会领域都提出了挑战。二是一些发展中经济体人口老龄化趋势日益显著。这对经济实力还不强,养老、医疗等制度尚不健全、能力相对有限的发展中国家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考验。GMS国家中,如何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是一个大问题,而且社会保障体系的建设也面临着资金严重不足、保障覆盖面较小的挑战。
庞大的人口数量一直是中国国情最显著的特点之一。虽然中国已经进入了低生育率国家行列,但由于人口增长的惯性作用,当前和今后十几年,中国人口仍将以年均800~1000万的速度增长。按照目前总生育率1.8预测,2010年和2020年,中国人口总量将分别达到13.7亿和14.6亿;人口总量高峰将出现在2033年前后,达15亿左右。受1980年代至1990年代第三次出生人口高峰和现行独生子女生育政策的影响,在2005~2020年期间,中国将迎来第四次出生人口高峰。③《中国人口现状》,人口计生委网站。
庞大的人口数量在给经济社会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劳动力资源的同时,也给就业及产业结构调整、经济发展、社会进步、资源利用、环境保护等诸多方面带来沉重的压力。目前,中国城镇每年新增劳动力近千万,农村剩余劳动力2亿多。并且,劳动年龄人口将保持增长态势。据预测,2016年15~64岁劳动年龄人口将达到峰值10.1亿,2020年仍高达10亿左右。2000年,65岁以上老年人口比重达7%以上,根据国际标准,中国已经进入老龄社会。据预测,到2020年,65岁老年人口将达1.64亿,占总人口比重16.1%,80岁以上老人达2200万。中国老龄化呈现速度快、规模大、“未富先老”等特点,对未来社会抚养比、储蓄率、消费结构及社会保障等产生重大影响。④《中国人口现状》,中国网,2008年4月14日。
亚太地区的经济增长基本上是一种资本投入式增长方式,技术进步和创新对经济增长的贡献非常有限。⑤《东亚奇迹》,世界银行出版社,1993年;《东亚创新未来增长》,中央财经出版社,2005年。快速增长所造成的环境破坏和资源枯竭已开始危及该地区的发展以及生活质量,而其中贫困人口则受害最深。过去20年,亚太地区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占全球的比重增长了两倍多,从1980年的8%增长到2005年的28%。亚太地区是世界上空气污染最严重的地区。该地区的生态系统、自然资源以及生存环境因此而面临着严重威胁。在GMS中的其他国家,贫困人口数量庞大。他们主要依靠以自然资源为基础的农业、简单加工业等为生。他们是环境污染和自然环境破坏的直接受害者。
中国的环境保护问题是伴随着经济快速增长而产生的新挑战。中国不断加大环境保护工作力度,淘汰了一批高消耗、高污染的落后生产能力,加快了污染治理和城市环境基础设施建设,生态保护和治理得到加强;采取了一系列应对气候变化的对策措施,全社会环境保护投资占GDP的比例开始超过1%。在经济快速发展,重化工业迅猛增长的情况下,部分主要污染物排放总量有所减少,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加剧的趋势减缓,部分地区和城市环境质量有所改善,核与辐射安全得到保证。中国现在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还不到有些大国的六分之一,部分排放也是由于经济全球化、国际产业分工导致的结果,中国也是一个遭受气候变化不利影响的发展中国家之一。①《国家环境保护“十一五”规划》,国务院2007年11月26日发布。尽管如此,中国的环境保护的形势还是相当严峻的。二氧化硫排放量和重点流域区域治理还未达到目标要求,主要排放物排放量远远超过环境容量,自然生态功能失调和退化,经济社会发展与资源约束之间的矛盾越来越突出。我国已进入污染事故多发期和矛盾凸现期。
在GMS国家,基础设施不足的情况表现得尤其突出。由于对基础设施投资严重缺乏,导致城乡生存环境恶劣,能源消耗很大,生产性资金特别是外资难以引入,农业生产率无法提高,工业化进程和就业创造能力都受到了严重影响,城乡贫富差距加大。这些问题首先与这些国家自身制度薄弱、监管失效和缺乏金融体系有关,但是亚行作为区域合作银行应该并能够在这个方面发挥积极作用。
中国的基础设施在1990年代以后得到迅猛发展,利用国债支持,农业、水利、能源、交通、邮电通信、原材料等基础产业和基础设施投资迅速增长。1990年以来,基础产业和基础设施投资的年均增长率都在25%左右,比同期国民经济年均增长速度要高出4~8个百分点。经过这些年来的重视和大力投资,中国的基础设施状况有了相当大的改善。农田水利建设不断加强,农业基础地位得到巩固。能源工业生产能力极大提高,对国民经济发展的基础保障作用显著增强,综合交通运输网络四通八达,信息通信和邮政基础网络发展迅速,信息网络规模和用户数均居全球之首。环境管理和保护、城市公共交通、绿化、污水处理、供水供气等设施条件明显改善。从投资和商务的硬件环境上看,中国目前在发展中国家之中均处于较好水平。但是,随着经济的持续高速发展,对能源、基础原材料、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的要求也逐渐提高,特别是面临着经济增长方式转变和可持续性发展的挑战,基础产业和基础设施投资建设的任务仍然艰巨。②《中国基础产业和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大幅增长》,国家统计局,2009年9月15日发布。
在GMS国家,经济体之间收入和自然禀赋等存在着差距,经济上互补性较强。同时,这些发展中国家,除了越南和中国外,自身人口少、市场小,缺乏规模经济。区域经济合作和一体化有助于扩大市场规模,通过拉动经济增长,提高生产效率和增加就业,减少贫富差距。特别是当国际多边贸易体系谈判陷入僵局时,各国都将目光更多地转向了区域及双边的经济一体化安排,以规避贸易保护主义的风险。GMS之间的合作虽然具有较大的发展空间,但受限于历史、政治、经验等多方面的因素,如何深化相互信任仍然是一个难题。而亚行的介入就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合作双方的疑虑,为合作进程的平稳深入打下了基础。
中国在进入1990年代以来,开始重新定位和重视与发展中国家、周边国家的关系。在此基础上,中国首先与东盟签订了自贸区协定,并由此开始,与智利、新西兰等完成了自贸区谈判,同时与数十个国家的经济合作协定也在商谈之中。不仅如此,中国还广泛深入地参与了亚太经济合作、东亚合作、亚欧合作等多种区域合作机制。这些机制拓展了中国在国际和区域经济事务中的影响力,加强了与周边国家的互利共赢关系,为中国经济发展营造了较为稳定安全的政治和经济环境。但是,中国是一个大的发展中国家,由于历史和政治方面的原因,一些GMS国家对中国的迅速发展仍然抱着观察和疑虑的态度,担心中国在发展的过程中或者发展起来以后,对其在国家战略、政治地位和经济利益上造成威胁。因此,引入如亚行这样的国际和区域发展机构作为第三方,利用其较为中立的立场,增强合作双方的相互信任,这对于GMS合作的长期发展是非常有益的。
亚洲地区发展中国家众多,经济发展水平低,金融体系不完善,金融深化的程度低,金融监管和防范风险的能力薄弱。资本市场不发达的状况造成了融资渠道狭窄(主要是银行),中小企业、农村地区、非正规部门等很难享受正规的金融服务,投资难以流向酝酿期长的基础设施等项目。同时,在经济全球化的情况下,跨境金融交易也对这些国家的金融风险管理、信贷标准和内控程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GMS国家,这些问题更加突出。在经济基础较为薄弱的情况下,如何获得发展所需的资金、如何有效利用现有的资金资源都是紧迫的问题。同时,亚洲金融危机和此次的国际金融动荡都极大地影响到了GMS国家。特别是1997~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泰国更是危机的重灾区。在市场开放、经济增长和金融深化的同时,保持金融体系的稳定也是一项重任。
在中国,尽管改革开放30多年来金融体系获得了长足的发展,资本市场已逐步建立起来,但是上述这些发展中国家的普遍性问题依然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例如,在发行股票筹资的全部筹资额中,来自境内市场的比重大概在20%左右,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通过H股市场筹集的。发展资本市场是中国的当务之急。同时,中国债券市场的痼疾——企业和居民等实体经济部门很难进入债券市场筹资依然严重存在。因此,大力发展公司债券和与居民消费相关的各类债券也应成为另一重点。①历年《中国金融发展报告》,中国网。目前的金融体系还难以满足中小企业和农业部门的融资需求,相应的非银行金融服务还需进一步完善,如农业保险等等。在资本账户尚未开放,而经济全球化又对各国的金融监管水平提出更高要求的情况下,中国金融体系的完善与能力建设就显得尤为重要。
发展中经济体必须培育科技能力和创新能力,未来的竞争优势并不在于劳动力的低成本,而在于开发并掌握技术,生产高附加值产品,提供高附加值服务的能力。发展中国家迫切需要制定发展战略,推动技术和配套能力的发展。在国内吸收能力达到一定水平后,创新才有可能出现。在GMS国家,目前仍然是资本投入、非熟练劳动力以及自然资源等所推动的经济增长,而要转变到以创新所推动的经济增长还需要相当长的时期。
中国目前正处在技术升级和经济增长模式转变的关键时期。中国是发展中大国。中国经济发展战略的基本思路是提升自身的技术能力和国际竞争力,改变目前以劳动密集型产品、高耗能低附加值产品的生产和出口为主的发展模式。中国在2006年发布了《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中国未来15年科技发展的目标是:到2020年,自主创新能力显著增强,科技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和保障国家安全的能力显著增强,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提供强有力的支撑;基础科学和前沿技术研究综合实力显著增强,取得一批在世界具有重大影响的科技成果,进入创新型国家行列,为在本世纪中叶成为世界科技强国奠定基础。到2020年,全社会研究开发投入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提高到2.5%以上,经济增长的科技进步贡献率要从39%提高到60%以上,对外技术依存度降低到30%以下,本国人发明专利年度授权量和国际科学论文被引用数均进入世界前5位。②《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要达到这样的宏伟目标,中国还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亚洲地区是目前全球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快速经济增长对政府管理公共经济和社会事务的能力和体制性的进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政府和公共机构必须制定和实施更完善的战略和政策,推动经济增长和减少贫困,同时推进社会公平和收入均等。在开放的国际环境下,发展中国家政府一方面要改善贸易、投资和技术等领域发展的配套政策,另一方面还要提高对经济和社会问题的监管能力,防止全球化带来的冲击。这就要求发展中国家提高公共资源管理和公共服务的效率和水平,增加透明度和改善法律的制定与实施。在这些问题上,GMS国家还面临着相当艰巨的任务。一些国家政府政策的透明度较低,政局不稳定,腐败现象还比较严重。
中国是一个经济和社会发展基础非常薄弱的发展中国家。改革开放30多年来,政府致力于经济和社会体制的建设与完善,取得了较为显著的成绩。首先,对发展经济、提高收入水平、加强法制建设、促进依法治国、建设社会公平与正义等基本方向与原则,全社会都具有高度的共识和决心;其次,政府一直在努力探索管理经济社会事务,提高政府治理水平的新方式,实际效果也是有目共睹的。还应看到,法律体系虽然基本健全了,但有法不依的情况还比较严重,政府体制改革和职能转变的任务还远未完成,社会化服务体系尚未建立,公共资源还有待于更加有效地利用,权力腐败和社会分配不公的问题还有待于进一步解决。这些问题是伴随着经济快速发展而产生的。因此,借鉴成熟市场经济国家的先进经验,将有助于推进我国政府治理向更加规范、高效、廉洁的方向发展。
GMS国家面临着共同的目标和挑战,这是中国与亚行合作、发挥亚行独特作用、推进GMS合作进程并实现中国自身发展目标的坚实基础。推动这些目标的实现不仅有利于中国的国家利益,有利于GMS国家的共同繁荣与发展,也有利于亚行在本地区发展融资和协调计划的顺利实施。毕竟,中国是区域内的发展中大国,中国逐渐上升的责任意识和影响力都是不容忽视的。
引导GMS的合作方向,首先要使其服务于我国国内的政治经济发展战略。这些战略既包括长期发展方向,如党的十六大所确立的“2020年建成小康社会,2050年左右发展成为中等发达国家”的目标、西部大开发战略、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等,也包括中期的发展战略,如“十一五”(2006~2010年)、“十二五”(2011~2015)和“十三五”(2016~2020)的发展规划中所确立的阶段性发展目标。在这些发展战略中,对于不同时期所面临的挑战都有针对性较强的战略考虑,而这些不同的重点考虑则有必要同亚行的相关目标结合在一起,利用亚行的资源,在GMS国家中加以推动。
在中国的经济发展中,对外开放和利用国外市场具有长期和战略性的意义。这样的发展模式有赖于较为宽松的国际经济环境和较为和平的国际安全环境。为了营造这样一个战略机遇期,中国有必要以发展中大国的姿态和责任意识对国际和区域发展秩序的塑造施加影响。亚行提供了一个有益的平台,中国可以依托这个平台,在推进GMS地区经济和安全秩序的和谐稳定方面,作出自己的贡献。
亚行的目标及工作框架是GMS各方疑虑较少、可以接受的基本蓝图。我国应认真研究这些目标和工作框架的主要思想和实质内容,以此为出发点,设计利用亚行机制、结合GMS特点、推进GMS合作的具体措施。
亚行的《战略2020》提供了一个战略性的指导方针,主要是确立各领域的努力方向,但具体实施内容和项目还需进一步充实和完善。GMS合作是其中一项重要工作内容,必须要服从这一战略方针。因此,我国应在对亚行战略进行分解的基础上,完善与GMS国家关系密切、而我国又能够发挥积极作用的具体方案。
自1999年至今,减贫一直是亚行的首要目标,也是其成立以来规划和业务的主要特点。消除贫困是GMS地区尚未完成的重大任务。围绕着减贫这个核心,亚行将重点支持三个独立而又相辅相成的地区发展议程:共享式增长、环境可持续发展和区域一体化。
这三个议程是亚行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基于亚行对国际与地区形势、挑战与未来发展趋势的认识,发展议程进一步落实了行动目标与任务。
首先是共享式经济增长。以共享式增长为纲的发展战略有两个相辅相成的战略重点:第一是经济的高速可持续性增长可以创造和增加经济机会,第二是改善社会成员获得这些机会的条件可以保证社会成员参与增长过程并从中获益。
中国应将这一议程与国内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总体规划结合起来,积极推进这一议程,同时也通过亚行使GMS区域国家了解中国以人为本促进和谐的社会进步所取得的成绩。中国更应使GMS国家认识到,区域及周边经济体共享了并将继续分享中国的快速经济增长。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将继续为GMS区域的繁荣和发展作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其次是环境可持续性发展。为了支持环境的可持续性增长,亚行将支持环境友好型技术的使用,支持采取环保措施及加强环保措施执行机构的能力,通过地区性合作来推广有效经验,促进环保有关技术的转让。同时,亚洲地区的二氧化碳排放占全球的比重增加,亚行也将进一步强化缓解与适应气候变化的地区性措施。
中国应利用这一议题,在GMS区域内推进环保领域的能力建设。一是加强环保技术的推广,扩大我国环保产品的市场;二是在环保立法和执行方面进行各国的信息分享和相互学习;三是以GMS国家的立场推动发达国家技术转让;四是利用亚行对发展中国家更深入的了解,帮助国际社会理解GMS国家在高速发展时期二氧化碳减排任务的艰巨性。
再次是区域经济一体化。在支持旨在减贫和提高生活水平的国家级规划的同时,亚行将尝试通过加大区域一体化的实施力度,来加快经济增长,提高生产率和就业率,缩小经济差距,在支持全球性和地区性公共产品供给方面建立紧密的协调与合作。亚行也将协助发展中成员通过一体化及加强与邻国的联系而促进增长。特别是对一些贫困人口赖以为生的共享资源(如河流等),扩大地区性商品、服务和资本市场可以提升资源的利用效率,增强其国际竞争力。亚行所倡导的更加紧密的区域协调有助于提高GMS国家能力和政策质量,使其更有效地应对突发及意料之外的经济环境变化。
GMS国家赋予厚望的一体化过程为这一议程提供了良好的基础。本地区领导人也坚定地承诺推进更紧密的经济一体化和开放的地区主义,在跨境问题上的合作也更为紧密。GMS的合作是亚行推进区域一体化尝试的一个成功案例。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中国在未来10年的任务至少应包括:(1)表明中国与GMS区域内各国加强经济合作、实现互利共赢的诚意;(2)促进建设有利于中国的稳定安全的周边经济安全环境。在GMS区域性公共产品的提供方面,如自然环境保护及气候变化、重大及流行性疾病防治等,中国应从区域责任的角度出发承担义务。对于亚行的区域协调功能,中国应积极支持和大力配合。
对于实现战略议程的五大推动因素,亚行战略强调的是以这些推动因素为着力点,通过加强和完善这些领域的建设,促进战略议程或者战略目标的实现。
首先,是私营部门的发展和私营部门的业务。
亚行的计划主要是这几个方面:一是亚行作为风险承担者,促成私营部门的投资;二是协助发展中成员吸引私营部门投资,促进共享式增长和环境改善;三是对基础设施进行投资,给经济体提出建议改进投资环境,促进公私合作。
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我国“坚持平等保护物权,形成各种所有制经济平等竞争、相互促进新格局”。明确了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公共发展的原则,特别是国有资本进一步向关系国家安全和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集中。中央企业80%的资产集中在石化、电力、国防、矿业、通讯运输、冶金机械等行业,企业户数只有138家。①李荣融《走中国特色国有企业改革发展之路》,《学习时报》,2009年6月18日。与此同时,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加快行政管理体制改革,建设服务型政府,为民营经济发展创造更好的发展环境。2005年,中国出台了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简称非公经济36条),最近又在酝酿新的鼓励投资政策。尤其随着中国产业结构调整和人民币的逐渐升值,中国开始鼓励企业“走出去”投资国外。如果亚行成为风险承担者、基础设施的投资者、改善投资和商务环境的帮助者,中国必然是这些角色的受益者。
对中国而言,促进民营经济的发展需要政府拓展外部经济活动的环境和空间,GMS就是可以利用的机制。目前一些大的国有企业比较好地利用了这些机会,而中小型企业对与GMS合作的机会仍然非常不熟悉,有必要通过政府的努力而提升其国际商务能力。而“走出去”的战略更需要亚行帮助GMS东道国提升吸引外资的制度性环境和硬件基础设施。中国应推动亚行在这一领域发挥更大作用。
其次,是良治和能力建设。
在这个领域,亚行主要着眼于:一是改善公共产品和服务的消费比,推进公共资源的共享性;二是减少腐败给发展造成的严重损失。
在这个领域,中国也正在加快行政管理体制的改革,大力打击腐败、行业垄断和其他政府提供公共服务中的问题。利用亚行这一领域中的倡议,在GMS国家中,推进政府公正廉洁以及政策的稳定性、透明性和可预见性是主要的引导方向。在措施制定、信息交流、人员培训等方面都应争取亚行的支持,提高GMS国家政府管理经济和社会事务的水平。
第三,是性别平等。
性别平等在减贫、提高生活水平和经济可持续增长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亚行已经或者将采取促进性别平等成效的项目。
中国在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建设中,提高妇女地位和发挥妇女在社会经济中的重要作用是题中应有之义。利用亚行的工作侧重点,中国应推动在GMS中为妇女特别是农村妇女创造和争取更多的经济发展机会。目前一些非政府组织在这一领域比较活跃,采用了小额贷款和其他一些扶助计划,但是这些计划的规模不大,覆盖面也非常有限,如果能够得到亚行的实质性支持,其影响力和受益范围都将扩大。
第四,是知识解决方案。
亚行具有多学科的专业人士队伍和丰富的知识和经验。亚行不仅能够提供这些知识支持,而且能够致力于选择、判断并推广最佳模式。
中国应抓住建设创新型国家和知识经济的有利契机,尽力促成中国专家、GMS其他国家的专家与亚行人士在GMS合作各领域的共同工作机会,学习和掌握亚行的发展融资知识和能力,不仅为我国今后对外战略的实施打下基础,也有助于相互了解和信任以及有助于GMS合作的创新性思想的产生。
第五,是伙伴合作。
亚行完成2020年战略的推手之一是建立伙伴关系。亚行将继续并开拓与国际开发机构、多边和双边机构、私营部门、非政府组织、社区组织和基金会的合作关系,这种关系在亚行的规划、融资和实施中占有中心地位。同时,合作关系还将从官方发展融资合作扩大到覆盖私营部门。在合作模式上,项目联合融资和使用市场化的投资工具等方面将密切与私营部门的合作。
针对亚行继续和开拓伙伴关系的过程,中国可以有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如何创造机会推动民营企业与亚行在GMS领域的合作,提高民营企业把握国际和区域机会的能力;二是在与亚行接触的过程中,学习亚行建立合作关系的能力,并通过亚行的活动建立起中国与GMS国家合作伙伴的相互了解和信任,为日后合作打下基础。
[责任编辑:潘丽清]
Key words:regional governance;local government;new institutionalism;administrative agreement On ADB’s Future Development Strategy of GMS and China’s Task
CHAI Yv
Asia has been faced new challenges in its economic development process.GMS is one of the subregions in Asia,which has to be given strong impetus for economic growth.Economic prosperity and social security in this region not only lay a solid foundation for the whole Asia,but also benefit the realization of China’s future economic and political targets.Asia Development Bank would make the GMS development strategy for the next ten years.China should integrate ADB’s strategy orientation with China’s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targets in the next 10 years,in order to advance GMS economic cooperation for the benefit of each member in this region.
Great Mekong Subregion(GMS);economic cooperation;ADB;China
F061.5(33)
A
1673-8616(2011)01-0031-08
2010-11-12
柴瑜,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所长助理、经济室主任、研究员、博士后(北京,100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