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万武
谈唐三彩侍女俑的艺术魅力
范万武
一把普普通通的黄土,在唐代先民手中,通过辛勤的劳动创作出生动、传神、闲适的陶俑形象,内容极为丰富,题材也非常广泛。人物造型有侍女、文官、武将、胡俑、天王等,侍女俑是其中的珍品,她以若隐若现、清新典雅的特征独具艺术魅力。
唐代;侍女俑;艺术魅力
陶俑在古代雕塑艺术中占有重要位置,早在原始社会,人们就开始将泥捏的人体、动物等一起放入炉中与陶器一起烧制。到了战国时期,随着殉人制度的衰落,陶俑就替代了殉人陪葬。
唐朝随着国力的增强,经济的发展,中外经济文化联系的频繁,教育的兴旺,大唐盛世出现了,使人们拥有辽阔的视野、创新的精神,顺应时代变化的艺术表达能力也空前增强。中国古典文化进入了成熟期和巅峰期,博大精深、雄奇劲健,集各民族文化之大成,融中外文化于一炉。唐俑比之秦俑,无论是在数量、题材、手法上,都要丰富得多。唐俑种类很多,有人物、动物、碗盘、水器、酒器、文具、家具、房屋,甚至装骨灰的壶坛等等。其中,唐代侍女俑是这个时代的亮点,仅侍女俑就可以有数百种,其发型、服饰、体态、神情、动作各尽其妙,前所未见。
浪漫主义特色在唐三彩侍女俑中非常突出。唐三彩的女俑有三种形象,即贵族妇女、侍女、艺妓,而劳动妇女的形象较为少见。艺人们通过对社会现实生活中人物、动物形象的认真观察,提炼加工,将其艺术地表现出来。
唐代陶俑在制作中,为了达到坚固耐用、色彩丰富等一系列的艺术要求,在烧制时,就用铅的氧化物作为熔剂,可以降低釉料的熔融温度,使各种着色金属氧化物融于铅釉中并向四方扩散和流动,各种颜色互相浸润,形成斑驳灿烂的彩色釉。多呈赭、绿、黄色,因此,又称为唐三彩。其中,女俑色彩淡雅,流动自然,釉面光亮,富有古典美的浪漫情调,充分表现了女性柔媚的性格。
唐三彩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舞女在翩翩起舞,舞姿优美,色彩鲜艳,具有唐三彩之典型特征。隋、唐时期妇女的日常服饰,大多以上身着襦袄、衫,下身束裙子。襦裙是唐代妇女的主要服式。在隋代及初唐时期,妇女的短襦都用小袖,下着紧身长裙,裙腰高系,一般都在腰部以上,有的甚至系在腋下,并以丝带系扎,给人一种俏丽修长的感觉。唐代女俑形象大多数直接取材于宫廷的嫔妃、贵妇、侍女和年轻的生活在社会上层的歌舞伎。按照封建社会宫廷的打扮来塑造,是宫廷、官府和贵族之家生活的缩影。宫廷、权贵之家将民间俊秀女子强行选入宫中或府邸,侍候帝后权贵的生活、奏乐、歌舞甚至供主子们骄奢淫逸的生活享受,这些人的年龄、等级、遭遇各不相同,因而表现出来的风姿神韵、精神状态均不相同。 如 《彩绘胡服女立俑》头戴毡帽,身穿白色月服,脚蹬红靴。虽然面容平静,默然而立,但从她身后背着的水壶,有力紧握的双手完全可以看出她是位矫健的骑手。一套潇洒的胡装显出大胆奔放而又含蓄的性格。
在一般侍女俑中,头梳高髻,面颊圆润丰满,五官清秀,神态安详,是盛唐宫廷妇女的典型形象。唐代女姓以胖为美,雍容富态、健康自然成了美女的主导性标准。女性体态美是额宽、脸圆、体胖,高耸的发髻,飘扬的披帛,低胸开衫,雍荣华贵,华丽大方,充分体现了女性美上的“盛唐气象”。她们的打扮是中国历代女性中最为大胆和性感的。有的女俑头梳双垂髻,身穿圆领窄袖长衫,是质地华美的锦绣彩缎,腰系宽带,丰满妩媚,又很聪明文静,年纪很轻,生活很幽闲,身份不低。有的女俑年龄稍大,相当于嫔妃一类人物,衣着讲究,色彩很绚丽,面相端庄而肃穆,丰肌秀骨。其中,《双环髻舞女俑》则显得华美缛丽。雕塑家不遗余力地刻划她的服饰。面庞丰颐,头发梳成硕大的双环髻,半臂雁尾式翘起。纤细的腰肢下束一短裙,裙下有一片三角形绣花护裆,镶有尖角状扉边,半遮住拽地的内裙。上身着宽袖的小襦,袖上方刻二道扉棱,增加了装饰美感。雕塑家抓住了她飞舞游移之中静止的一瞬加以雕刻,反映出上流社会崇尚浮华、奢侈腐朽的生活面貌。唐朝女俑生动再现了唐朝兴盛时期的歌舞升平景象,是唐代女姓以胖为美的生动再现。
而盛唐以后,女俑塑造不仅有明显的时代特点,而且在艺术上熔铸南北。以雕塑而言,在北方原有浑厚劲健的基础上加进了南方艺术清新柔润的特点。工匠们在艺术实践中,把各种人物形象加以提炼、概括,严格选材,反映社会现实的主题比隋和初唐都深刻。比起汉女俑,人体比例更加准确,人物表情愈益丰富。为了摄取神态,女俑形象都很简练,特别追求形神与情思的结合。如铜川《四女俑》均梳鬟发垂髻,面颊圆润,分别穿蓝、白、花上衣,上加半臂及帔巾,两边女俑,身稍侧、面向内,似在交谈细语;中间女俑,一似在凝神聆听,一似在颌首会意。作者通过写实的艺术手法,把女子们文静典雅的性格特点,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雕塑家用心良苦,是用素朴的面容来衬托其华丽的服饰。她们似乎是期待恩宠的宫嫔,眼中还含着忧虑,但她们不甘心失败,正竭力打扮,想用华贵的服饰打动帝王的心。光亮的袖面证明丝绸的润泽,绿色丝绸上的白色花朵悦目赏心,还有衣服上五彩缤纷的图案,构成一幅工笔重彩的画图。该唐三彩女俑衣服色彩搭配上以蓝、黄、白色互相浸润交融,形成了非常自然而斑驳灿烂的彩色釉,给人一种瑰丽华美,缭绕变幻的感觉,充分反映出唐代制陶工匠高超的技艺和智慧。
唐三彩贵族绿色裙装女俑展现了唐韵风采,或婀娜或妩媚,古色古香回味无穷!唐代妇女的生活也呈现出空前绝后的活跃、开放和丰富多彩,尤其体现在服饰和发式上,中国古代人们视头发为身体的精华,认为头发中蕴含着人的精力和生命。唐代妇女对秀发的钟爱可谓甚矣,并且发髻名目繁多,词义美好,有云髻、半翻髻、锥髻等等。在众多出土文物中,梳各种高髻的唐代妇女形象随处可见,让人感到当时唐代妇女的大胆追求和崇尚华美的精神。
唐代侍女俑在艺术创造上,既有必然性也有随意性,既有雕塑的特征又有绘画特征,是一种复合艺术形式,这是与前代陶塑风格一脉相承的。在我国,雕塑与绘画有着同样悠久的历史,早在新石器时代,就出现壁画与陶塑人像,如彩陶制作。商周时期的青铜器,兽纹的运用,卷云纹线条的处理,到了唐代新出现的三彩工艺,都是对器物的美化,是雕塑和艺术的完美结合,把实用性和艺术性紧密结合,从而进一步发展了彩绘技法。
西方各门类艺术之间有着严格的界限,有其特定的表现方法,如西方雕塑是通过对人体结构准确表达,从而抒发情感。而中国的各门类艺术则是共通的,这是由于中西方不同的文化心理造成的。西方雕塑艺术有其特定的门类规则和创作方法,而中国的雕塑表现出与绘画艺术的密切结合,唐代侍女俑只是借塑成的俑胎为绘画的载体,就相当一张画纸,对它的彩绘,就像是在纸上作画,给纸赋予了生命。这样,工匠不必着力去雕刻人物的五官、形体及剧烈动态下所形成的身体结构。因此,唐代女俑的雕塑感远没有希腊、罗马雕塑强烈。绘画是用线条与颜色组成的平面艺术,雕塑则是在长、宽、纵深三维空间进行创作。但是,对唐代女俑的绘画是集雕塑和绘画为一体,通过绘画创作,不但更能体现雕塑的量感,更能体现出中国画中的线条美。
由于线条是在三维立体的陶胎上绘制,本来平面的线条随着形体的转动,巧妙地创造出了立体的效果。线条的运用是唐三彩侍女俑最富特色的表现手法之一。为了体现出线条的美感,女俑多采用立姿或坐式。最大限度拉长衣纹的长度,线条随身体转动变化而变化,又以衣褶转角来显示空间效果,使雕塑衣纹既呈现出飘逸流动的柔美,又具绘画线条的效果。同时,运用彩绘给单调的陶胎穿上一件美丽的“衣服”,掩盖了黄土的单调,丰富了雕塑的语言。
唐代女俑在形式上所表现出的写实而又不拘泥于写实,介于写实和写意之间,反映了中国的中庸思想。这种和谐优美表现在神态上,唐代女俑通过含蓄的人物表情、简单的动态塑造,达到了用最简练的笔墨传达最丰富的信息,以形写神,以神托形的境界。在动势上,侍女俑不象天王俑那样有着发达的筋骨和肌肉,以及昂首挥拳等剧烈动作,也不如一般男俑动态多样。她们姿态稳重,动作简捷,多以静姿为主,即便骑在马上,也显得悠闲自得。
唐三彩女俑无论是从人物的塑造上,还是在施釉技艺上都是非常成功的,代表了唐三彩高超的烧制水平,充分反映了唐代人的审美情味和审美观点。特别是她那丰满的面庞和圆润的肌肤体现了质感和美感,女俑姿态恰到好处,人物五官端庄优美,表情既柔和又宁静含蓄,姿容华贵典雅,使雕塑与绘画完美结合,创造了具有强烈时代特征的人物形象,形象地展现了中国古代的美学特点。
艺术源于生活,反映生活。侍女俑艺术构思中体现出的整体全局观念,是中华民族的民族个性,也是中华民族及其文化保持长期统一并绵亘至今的心理基础和认识基础。从这个意义上,与公元前后世界各地有代表性的文化作品横向比较,可以说侍女俑更多、更深刻地体现了整个民族的心理与精神状态。
唐代陶俑的最大特点,还在于形象塑造的神妙上。通过多样的手法与圆熟的技巧,造就了一个个形体优美,比例准确,表情生动的艺术形象。唐俑也吸收了外来美术的造型手法,注意强调结构的起伏和形体的凹凸,又由于唐代崇尚富含生命力的健康美,这就使唐俑塑造出的各种人物,尽管其身份一般较低,如侍女、卫士、乐伎、马夫、猎手之类,却一个个体魄强健、精神奋发昂扬,充满自信心与生命力,没有丝毫的怯懦,也没有半点奴气。而这又越出审美需要的范畴,变成对人性、对人格的一种热烈追求。这与社会的开放,人的自尊是分不开的。如果拿唐俑与唐代文化的其他种属,如诗歌、音乐、舞蹈、绘画、书法等做横向比较,不难看出,尽管表现形式不同,但它们却都有着共同的文化内涵,共同反映了唐代作为中华民族成长史上的一个伟大时代,生气蓬勃、勇于进取的时代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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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1)05-0132-02
范万武(1974-),男,洛阳理工学院(河南洛阳471003)艺术设计系讲师,陕西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考古艺术、中国传统文化。
2010-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