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莉
(扬州职业大学,江苏扬州225000)
伦理—经济生态视域中的职业精神解读
张莉
(扬州职业大学,江苏扬州225000)
在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市场经济时代,我们应树立什么样的职业伦理观念才能顺应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发展要求?通过追溯中、西方传统职业伦理精神的渊源,剖析传统伦理与经济发展的内在张力,试图解读新时期亟待构建的职业伦理精神。解读认为:利己是人性中的本我倾向,也是道德得以发生的必要条件;人的同情心、道德感,往往又源自内在的私念。
经济生态;伦理-经济;职业精神
在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市场经济时代,究竟需要什么样的职业伦理精神,才能走出传统的“经济人”与“道德人”二律背反的“囚徒困境”,而与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相和谐?本文尝试从经济伦理的学理角度对新时期亟需的职业伦理精神进行解读。
从古至今,中、西方在经济发展史和伦理史上,有关利益追求与伦理道德何者更有优先权的激烈争辩一直不绝于耳。
(一)西方职业伦理精神的理论渊源
西方哲学家们的道德追求目标主要是社会德性与个人幸福。主张人性是源于自由之理性,尤其是主张人性源于神性,多把德性看成是道德追求的对象;主张人性是源于自然之感性的伦理,多把个人的感官幸福看成是道德追求的对象。亚里士多德是德性伦理的重要代表,他认为:“人离开了德性,将是最肮脏、最残暴、最坏的纵欲者和贪婪者。”[1]而伊壁鸠鲁则是快乐主义的典型代表,他认为:“人生的目的就是追求快乐,快乐是幸福生活的开始和终结。”[2]但其“快乐”只立足于个人,鲜有与社会幸福、群体利益相联系的,这也是快乐主义为后人所诟病之处。这两种思想分别被后来的道义主义和功利主义所继承,其重要代表为康德和密尔。善良意志是康德伦理学的逻辑起点,体现在职业中“人们所追求的财富、权力、荣誉……也就是名为幸福的东西,如果没有善良意志,就可能造成道德祸害。”[3]密尔的代表作《论自由》则强调为个人自由划定一个不可侵犯的最小范围,其目的是保证个人的生存和发展权。由此可见,从职业伦理精神的渊源来看,西方古典伦理学主要围绕两种价值取向展开碰撞:一是强调德性追求、人格完美,从而实现社会的整体和谐。二是强调个人自由发展和终极幸福。两者看起来各执一端,实则相互补充、相生相成。
(二)中国商业伦理的“义利之辩”
纵观中国伦理精神的历史渊源,其中最能体现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核心概念即是孔子的“仁”。它内发于人性又推己及人,更是实践于经济、政治与社会的连续活动。遗憾的是他的“仁爱”是有条件的“等差之爱”,体现在职业伦理观上,孔子崇尚“职业有等和因才择业”,[4]他向往从政和从教,对于其他技能,皆不屑一顾。孟子发扬了孔子的“仁”,提出了更具行为意义的“义”,“义”、“利”观是孟子学说也是儒家思想的第一要义。从孔子奠定的“君子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的思想始,“义”始终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居仁由义”、“舍身取义”,在“义”、“利”互相冲突的现实面前,儒家坚定地做出了先义后利、舍利取义的伦理价值观选择。但是,它过多地强调了经济的道德价值,其经济活动中的科学精神和职业价值取向却最终抑制了经济生长的活力。
(三)“经济人”与“道德人”的二律背反
历史发展到近代,1776年苏格兰经济学家、哲学家亚当·斯密的两部经典著作《国富论》和《道德情操论》令世人瞩目,在《国富论》中,斯密以人性自私为出发点,阐述了“经济人”行为的利己性:“我们每天所需的食料和饮料,不是出自屠户、酿酒师和烙面师的恩惠,而是出自他们自利的打算。”[5]而他在《道德情操论》的道德视野中,又以人性的同情为逻辑起点,强调了“道德人”行为的利他性:“无论人们会认为某人怎样自私,这个人的天赋中总是明显地存在着这样一些本性……这种本性就是怜悯或同情。”[6]上述逻辑矛盾也引发了众人对道德和利益两难选择的再度思索:作为一个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的商场职业人,在德性和幸福之间到底该如何抉择?认真研读斯密的两部巨著,不难发现“亚当·斯密问题”其实是一个假命题,隐藏在背后的深层逻辑是:利己心既是人性中的主要倾向,也是道德得以发生的必要条件。没有人的自私性,就无所谓人的道德性;没有人的同情心,就不可能有道德。可见,道德和利益这对孪生兄弟之间,必然有着可以互相对话、协调发展的可能。
生态经济是以伦理道德为基础的良性经济。“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经济决定伦理,伦理对经济有反作用,伦理—经济矛盾运动的价值指向是形成二者之间现实合理的有机关联,这种合理状态就是生态。”[7]可见:在社会主义的现代职业精神中,伦理与经济、道德与利益并不是不相兼容的,而是彼此关联、互相促进的。
(一)新教伦理对现代资本主义发展的推动
作为人类文明的重要成果之一的资本主义经济发展,就是源于西方的宗教改革与文艺复兴而来的。关于伦理与经济发展之间关系的研究,是西方20世纪最重要的学术成就之一。德国著名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美国著名思想家丹尼尔·贝尔的《资本主义文化矛盾》及英国、荷兰两位学者合著的《国家竞争力——创造财富的价值体系》可以称之为“里程碑式”的研究成果。韦伯认为新教与天主教的重要区别之一就是以“蒙恩”诠释现世的牟利活动。“把追求财富本身作为目的是应当谴责的,但若是作为从事一项职业劳动的果实而获得它,那便是象征着上帝的赐福。”[8]正是新教伦理的这种源于“蒙恩”的“天职”、“节俭”观念,造就了资本家的经营精神和资本积累意识,从而推动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贝尔循着韦伯的经典研究继续追踪,从文化学、经济学、社会学、伦理学的多维视角,对资本主义的现代发展进行整体化透视,由此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发现:现代资本主义的根本矛盾竟然是文化矛盾!英国学者查尔斯则在调查了美、英、日、法、德等表现卓越的资本主义国家后,则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文化信念是国家竞争力的来源,伦理精神的人文力对经济发展具有最为深刻的意义。上述三大研究成果形成了西方世界关于伦理—经济关系所进行的世纪性反思的正、反、合的辩证过程。
(二)儒教伦理与市场经济贯通的可能
“中国传统文明最重要的特质是把以血缘为基础的伦理与经济、社会成功地结合,形成一个互动循环的生态。”[9]首先,人伦本位作为儒家伦理的基础,其价值主体是自觉遵循伦理秩序的个体,因此,儒家理论也渗透着某种理性主义:根据韦伯的观点,“孝”不仅是家族的凝聚力,而且也是经济上协作、团结的凝聚力的源泉。其次,“义”、“利”观是儒家伦理精神中最有代表性的构成,其实质在于如何处理个人与他人、个人与社会的关系,即使是在人的经济冲动得到最大释放的市场经济时代,仍然需要引导人们如何向善向义。因此,提倡“以义制利”对每一个市场参与主体,即每一个“职业人”都有极大的规范引领意义。再次,传统伦理精神“投桃报李”的人情交换,是一种极具深邃人文智慧的伦理设计,在交换中,人们可以得到利益和价值的双重实现。
因此,无论是韦伯、贝尔、查尔斯的分析,还是中国传统伦理与经济关系发展的历史,都揭示了这样的问题:伦理—经济应当处于有机的生态关系中。基于这样的结论,我们就有可能重塑儒家伦理的合理架构,承接传统、开拓未来,重构新时期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需要的职业伦理精神。
现代职业伦理精神要求我们认真思考:在急功近利的市场经济时代,面对日渐膨胀的物质诉求,每一个职业主体(包括企业和个人)应该树立什么样的人文品质,才能正确处理自我的利益需要与谋利的合法性、辛勤工作与回报的合理性、安逸、享受与资源的有限性等一系列深刻矛盾,从而不仅实现劳动者综合素质的提升,更能实现构建和谐社会所提出的可持续发展的崇高理想目标。
(一)理性求利的新型“义”、“利”观
在现代社会,职业具有三重含义:“其一,谋生手段。其二,社会角色。其三,自我实现之路。”[10]从谋生手段看,职业主体是“经济人”,为满足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在职业生活中合理地追求自身经济利益的最大化,是无可厚非的。但职业人又是“社会人”,必须履行其社会责任和义务,才能获得自我生存发展的社会舞台。然而,2008年我国曝光的“三鹿奶粉”事件、2010年富士康高新科技集团五个多月内连续发生12起员工跳楼事件、政府土地财政与暴力拆迁、食品生产中的添加剂事件等等,实在是骇然听闻。痛心之余,留下反思:全球化的市场经济时代,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经济利益集团,怎么可以不讲经济伦理、不要经济道德,为了追求利润,为了眼前“利益”而丧失了起码的良知和理性?经济生产一旦置公共安全和人民生命、财产于不顾,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市场经济(伦理—经济生态),最终带来的结果必将是不仅带来经济的巨大损失,而且给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抹黑,其政治上的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二)德才兼备的伦理职业观
“德才兼备”是个常说常新的话题,在现代职业精神的内涵中,“才”不同,“德”的内涵也就不同。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新型行业应运而生,人类的职业领域不断扩大,职业技能不断提升,相应的职业伦理也渐渐提上议事日程:环境伦理、科技伦理、生命伦理……凡有职业即有相应的伦理规范要求。试想,公务员以权贵自居,站在人民群众利益的对立面利用权力为自己捞好处;IT人才利用掌握的精湛技术盗窃他人银行账户进行犯罪活动;医学教授利用高明的医术在手术中切除病人器官借以谋利。如此种种,将是一幅多么可怕的图景。相反,我们期待的是:化工厂积极利用先进科技改良排污系统、将环境污染风险降到最低;食品加工厂谨慎使用每一种添加剂,将维护消费者的健康作为永恒的商业动机;公务员将捍卫群众利益、为老百姓说话视为最大职责;医生在第一时间忙于抢救病人的生命,而不是询问其支付费用的能力……唯有如此,我们才有信心地说:“现代社会需要的是现代职业精神!”
(三)崇尚节俭的生态消费观
在经济活动中,经济创造者主体获得满足的基本表现方式是劳动报酬——消费。但是,在当前,“超前消费”、“豪华消费”等层出不穷,穷奢极侈的挥霍浪费不仅与自然资源的日趋衰竭格格不入,同时必然激发社会低收入者的强烈仇富心理,酿造一起又一起让社会动荡不安的悲剧。因此,树立适度的、绿色的消费观是职业劳动者必不可少的伦理素质构成。西方新教伦理的“节俭”精神与东方“勤俭节约”的美德,古训有之。事实上,中外世界一流实业家如松下幸之助、比尔·盖茨、李嘉诚等,就都是现代职业精神消费观的代表。因此,对我们每一个职业劳动者而言,积极从事自己的职业,不贪图一时的虚荣,推崇科学、文明、简朴的生活观念,营造自然、健康的消费心理,弘扬“低碳”的消费模式,就是伦理—经济生态的职业操守。
综上,无论从西方职业伦理精神的理论渊源,还是从中国先秦儒家的“义”、“利”传统;无论是资本主义的新教伦理生态,还是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环境,现代劳动者都应该站在伦理—经济生态发展的角度,树立理性求利、德才兼备、崇尚节俭的新型职业伦理观。
[1]苗力田.古希腊哲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586
[2]周辅成.西方伦理学名著选辑(上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103
[3][德]康德.道德形而上学原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42
[4]涂平荣.孔子职业伦理思想探析[J].中北大学学报(社科版),2007,(4):49
[5][英]亚当·斯密.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上卷)[M].郭大力,王亚南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4:14
[6][英]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M].蒋自强,钦北愚,朱钟棣,沈凯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2
[7]樊浩.中国伦理精神的历史建构[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2:250
[8][德]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M].于晓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92:127
[9]樊浩.中国伦理精神的历史建构[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2:265
[10]王荣发.现代职业伦理学[M].上海: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199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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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4-342(2011)03-121-03
2010-12-21
项目简介: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基金课题09SJD880076。
张莉(1974-),女,扬州职业大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