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企业家：概念与探讨

李晓敏

（河南大学 经济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4）

一、什么是社会企业家和社会企业家活动

在过去的二十年中，“社会企业家”和“社会企业家活动”这一概念变得越来越流行。戴维·伯恩斯坦在《如何改变世界》一书中提出了社会企业家这个新概念，他认为，相对于“商业企业家”而言，“社会企业家”是那些为理想驱动、有创造力的个体，他们质疑现状、开拓新机遇、拒绝放弃，最后要重建一个更好的世界［1］32。彼得·德鲁克认为，社会企业家是指为了创造更高的产出率而改变社会部门流程的人，并且社会企业家应是有理想并能够推广理想的人［2］56。关于社会企业家的概念，西方学者们并没有形成一致的看法，但这并没有妨碍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来研究社会企业家活动。

有学者认为社会企业家活动是一种旨在创造社会价值的非盈利活动［3-4］，还有学者声称社会企业家活动是社会变化的催化剂，是一种减少社会弊病的方式［5］260–282。 而 Dees认为社会企业家活动主要包括五个特征：第一，以创造和维持社会价值为使命；第二，为了达成使命，认识到新的机会后能够执著地追求；第三，投身于持续的革新、适应和学习的过程；第四，大胆地行动，不受现有资源的约束；第五，对为之服务的民众展示出高度的责任感［6］7-15。

本文认为，社会企业家活动是一种慈善活动、社会活动或者创办非盈利组织的活动，它纯粹由利润动机以外的心理动机驱动，如同行的认可和欣赏以及加强社会联系等，而不是经济利益或政治权力的考虑。

二、谁可能成为社会企业家

Cannon讨论了三种可能成为社会企业家的人，第一种是热衷于慈善的富人，第二种是对现有社会体系厌恶的个人，第三种是有着较高的学历并立志成为社会企业家的个人［7］1898–1904。

有一种观点认为，许多成功的社会企业家是社会名人。如创办壹基金的李连杰就是一个成功的社会企业家，同时他又是一位知名的电影明星；中国首善陈光标就是著名企业家等。社会名人更容易成为社会企业家的一个原因可能是借助其名气、社会地位和影响力，社会名人在与政府部门交涉、创办社会企业和扩大公信力等方面与普通人有一定的比较优势。另外，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社会名人大多已经摆脱较低层次的需求制约，更有可能追求更高层次的理想。然而，这并不是绝对的。“阿育王”（一个国际性的专门寻找并培育社会企业家的组织）的创始人彼尔·德雷顿认为，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社会企业家大多数并非名人、政要或工业巨子，其中有医生、律师和工程师，还有管理顾问、社会福利工作者、教师和记者等，尽管原有的职业不同，但社会企业家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他们以改变社会进程为己任，他们必须是一群具有强烈道德力量的人。的确，较高的道德水平和社会责任感是成为社会企业家的又一必要条件。另外，社会企业家与商业企业家一样，是具有创新能力的人，能通过一定的商业推广模式将社会资源配置到最需要的人群身上。社会企业家本身兼具慈善家与企业家的双重理念和能力，这正如世界经济论坛主席克劳斯·施瓦布所说，社会企业家是“比尔·盖茨和特蕾莎修女的混合体”。

三、社会企业家的角色和特征：兼与商业企业家的比较

社会企业家受着某种社会使命的驱使，目的是寻找解决社会问题的创新途径，因而他们从事于那些为人们所急需、能够增加人类福利、同时又是政府失灵和市场失灵的领域和项目。社会企业家以创新、足智多谋以及机会,提供实际的方法解决社会问题,并且承诺产生社会价值。

Prabhu指出，社会企业家像商业企业家一样，想要控制他们所处的环境，并且对不确定性有着相对较高的容忍度［8］140–145。Catford 认为社会企业家和商业企业家都对“社会公平”有着高度共识［9］95-97。另外，社会企业家和商业企业家都需要用创新来达到目标。

社会企业家和商业企业家的第一个主要差别在于其行动的动机不同，后者受利润驱动，前者不受利润驱动。第二个差别在于二者的约束机制不同。在利润动机的驱动下，商业企业家的思想和行为受到私有产权、相对价格的信息、报酬以及损益机制的激励和约束。在这种意义上说，市场经济中的商业企业家有很强的自我纠正机制，并在生产和交易上有很高的效率。而在非盈利的环境下，损益机制的约束是缺失的。那么，是什么机制指导非市场环境下的企业家行为，以保证社会企业家把资源配置给最需要的人们？离开利润和损益机制，社会企业家怎样才能在可有可无的项目、稀缺时间的配置以及避免资源的浪费之间进行挑选？捐赠者如何能确保代理人（社会企业家）努力达到捐赠人的要求从而克服委托-代理问题？这些问题表明，我们必须格外关注社会企业家面对的利润动机以外的激励和反馈机制。正如Dees所说：“任何关于社会企业家活动的定义应该反映出对市场机制约束的替代”［6］21。

Boettke and Coyne认为，由于损益机制的缺失，非市场部门中的社会企业家活动依赖于别的约束机制。声誉机制可能是其中一种［10］22。声誉机制作为社会企业家活动中主要的自我约束机制，能够将社会企业家的活动限制在根据声誉机制可以直接监测和约束的地方。在向社会企业家提供资助和捐赠时，如果资助基金或捐赠者拥有受让人的私人信息，并且能够密切监督以确保代理人（接受人）按照委托人（捐赠者）的利益行事，那么社会企业家活动在完成目标的过程中越有效率。通过声誉机制来克服委托-代理问题是有可能的，因为接受人的声誉资本是被担保的，接受人有很强的动机去完成任务。

声誉机制在非盈利部门的运作方式有许多种。在一些情况下，捐赠者会与社会企业家建立直接关系。在其他情况下，捐赠者向中介组织（NGOS、教堂等）提供基金，这些组织受到委托后以一种有效率的方式分配资金。这些中介组织扮演着一个对本地情况拥有超级知识的中间人的角色，而且有能力执行可行的项目。值得说明的是，信任和声誉在两种水平上运行：第一，捐赠者和中介组织之间；第二，中介组织和社会企业家之间。声誉是通过在长时间里建立信任而取得的。随着重复交往的发生，声誉机制将向中介组织提供资金以实施可行的项目，兑现社会企业家建议的项目。最终结果是，即使在捐赠者和社会企业家之间不存在正式合同的情况下，捐赠者的意愿也能基本得以满足。在许多情况下，捐赠者和中介组织往往要求以报告或其他可度量的方式提供详细的进展证据。进展证据有利于保证捐赠者的意愿，并且可以有助于增加未来交往中的声誉资本。

四、未来的研究方向

目前，社会企业家的大多数研究依赖于定性的研究方法。例如，Bornstein刻画了世界各地的九位社会企业家，目的是理解不同地区社会企业家的异同［11］23-36。目前，几乎没有关于社会企业家活动的经验研究。难得的是，Sharir and Lerner分析了影响以色列社会企业家的因素，作者研究了33个新的社会企业，指出下面的因素会影响到社会企业家创业的成功：第一，社会企业家的社会网络；第二，为创业成功投入的贡献；第三，在创业阶段的资本基础；第四，公共价值对创业思想的包容性；第五，创业团队的构成，包括自愿者与带薪雇员的比率；第六，长期与公共部门和非盈利部门的合作情况；第七，经受市场检验的服务能力；第八，企业家以前的管理经验［12］6-20。

随着新的数据获取性的增加，我们期待未来关于社会企业家活动的经验研究可以出现更多。例如，Meyskens and Post作了一个有关70个社会企业家的经验研究，全球社会风险投资组织“阿育王”对这些社会企业家进行了鉴定和投资。这项研究至今仍在进行中，将会有助于研究社会企业家的战略和已有的关于商业企业家活动模式的关系［13］36。

Mair and Marti强调了未来研究应该关注的两个关键领域：开发出衡量社会企业家活动对社会绩效影响的指标，以及理解社会企业家如何嵌入已有的社会和文化制度［14］36-44。他们提出一系列具体问题来强调社会企业家活动的未来研究领域：“如果背景和嵌入如此重要，那么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刻画不同地区社会企业家活动及其动机的差异？是否有一些社会企业家的活动形式比其他的形式更适合于满足特定需求？如何区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中的社会企业家活动的差异？我们如何观察高水平的社会企业家活动在地理上的集中？例如，对于印度和孟加拉国，哪国的社会企业家活动水平更高？如果可以，怎么解释这种地理上的集中？这种集中存在同构因素吗？何种制度因素可以解释企业家活动的出现以及何种理论可以有助于我们理解这些因素？社会企业家活动和可持续发展之间存在何种联系？社会企业家活动如何能对可持续发展作出贡献?”［14］43

正如上面这些问题所提出的，社会企业家活动这个新兴的领域充满许多有待研究的问题。现有文献几乎很少研究制度对社会企业家活动的作用。许多已有文献集中研究了社会企业家的特征，以及非制度因素对社会企业家活动的影响。未来应该研究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在社会企业家活动中的作用。什么正式制度促进或阻碍社会企业家活动？像规范和信任等非正式制度在社会企业家活动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对于成功的社会企业家活动来说，何种激励是必不可少的，何种制度能够产生这些激励？这些仅仅只是社会企业家活动领域的一部分问题。最终的答案将依赖于制度如何支配社会企业家活动。

［1］（美）戴维﹒伯恩斯坦.如何改变世界：社会企业家和新思想的威力[M].吴士宏，译.北京：新星出版社，2006.

［2］（美）德鲁克基金会.《未来的社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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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annon,C.Charity for profit:How the new social entrepreneurs are creating good by sharing wealth[J].National Journal,2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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