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明
(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学院 政治理论教研室,安徽 合肥 230031)
二战后美国对华政策的延续性论析
许月明
(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学院 政治理论教研室,安徽 合肥 230031)
二战后,美国对华政策一直处于变动不居的状态,历经三次重大调整,但其战略意图、价值取向、终极目标一直没有改变,体现了惊人的延续性。美国不会轻易、主动地放弃遏制中国,尤其是在中国日益强大和崛起的前提下,美国的对华政策无论以何种形式出现,都不会改变它的基本方向。
二战后;美国;对华政策;延续性;战略意图;价值取向;终极目标
二战之后,美国对华政策历经了三次标志性的重大调整,体现了变动性的特点。但它又是一个大的系统、一个复杂的综合体,如果把其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我们发现二战后的美国对华政策呈现出了惊人的延续性,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
二战之后,美国推出了旨在称霸世界的全球战略。美国对华政策一直都从属于它的全球战略目标,随着其全球战略的调整而调整。无论遏制还是接触,也无论敌对还是缓和,都只是美国根据其全球战略意图和战略目标需要所采取的不同策略、手法而已。纵观二战后美对华政策的演变过程,对华政策始终服从和服务于美国全球战略这一点并没有改变。
二战结束不久,1947年,美国政府就出台了以“反共”和“冷战”为主要特征的“杜鲁门主义”。“杜鲁门主义”的出台标志着美国已经进入全球扩张的新阶段,是美国推行全球战略的开端。杜鲁门政府认为,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国家是美国实现其全球战略目标的最大障碍。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当美国在中国的“扶蒋反共”政策破产及新中国成立后,美国对华实施了遏制战略。具体的对华政策表现就是:政治孤立、经济封锁、军事包围、外交上不予承认。随着美国全球扩张的深入,杜鲁门之后的艾森豪威尔政府继续推行全球扩张战略,对华“遏制”政策较之前任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主因在于“共产主义正在亚洲取得进展,中国牌子的共产主义比苏联牌子的共产主义威胁更大”[1]174。因此,国务卿杜勒斯甚至表示:“我们将做我们能做的一切,来为推翻这一政权出份力。”[2]198
20世纪60年代,肯尼迪和约翰逊政府时期,美国继续推行遏制共产主义、进行全球扩张的基本政策,但由于自视过高、战线过长,遭遇了严重挫折。这突出表现在美国深陷越南战场无法脱身。美国企图称霸世界的野心与其力量不足之间的矛盾暴露无疑。到尼克松总统上台之时,美国已经处在内忧外患当中,在美苏争霸中也渐渐处于劣势。为了走出困局,尼克松政府调整了美国的全球战略目标,即由在世界范围内的战略扩张转到保住已有霸权地位、维护既得利益上。这样,美国出于实现新的全球战略目标的需要,出于利用中苏分裂的机会与中国联手对抗苏联的需要,不得不调整对华政策,改善中美关系。70年代末卡特政府时期,苏联的急剧扩张对美国的海外利益威胁愈加严重,中国在美的战略地位也就愈加上升,美国最终放弃了对待中苏“不偏不倚”的态度,接受了中国提出的建交三原则,与中国正式建交。80年代,里根这届政府希望冲破均势格局,在军备和争取第三世界上与苏联展开激烈的争夺。美国的这种全球抗衡苏联的战略离不开中国的配合,“中国是一个潜在的盟国,或者说,至少是一个反莫斯科的重要地区性堡垒”[3]。正是全球战略促成了1984年4月里根总统的访华。
冷战后,美国再次对其全球战略目标进行了重大调整,明确提出建立一个以美国为主导的世界秩序。围绕这样一个战略目标,美国对华政策也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整。美国对中国的迅速崛起充满疑虑,视中国为其实现称霸世界目标的潜在对手和新兴大国,将中国定位为“战略竞争对手”。所以,克林顿和小布什政府在执政初期,都对中国实行了比较强硬的遏制政策。但同样从全球战略出发,这两届政府又无法舍弃在经济和国家安全方面的利益,后期又都开始寻求与中国的合作和交流,缓和两国关系。
二战后,美国对华政策虽然几经调整,但贯穿于其中的核心思想和价值取向却始终没有改变:一是霸权主义,一是反共产主义意识形态。
在美利坚民族形成和发展的过程中,有三种文化因子或思想原点,它们分别是“美国例外论”——美国人认为:美国不同于其他国家,它更加有道德、独立、宽宏大量、民主,在各个方面有很高的思想。美国是光彩夺目的正直榜样,它将领导世界各地的人民向往美国的幸事和优势,最终采纳美国的价值和体制。“美国天赋使命论”——美国是上帝的选民,肩负着上帝赋予的“义不容辞”的使命,将美国式的文明传播到全世界。“美国万能论”——美国是“救世主”,美国是当仁不让的世界领袖。这三种思想源远流长,深入美国人的灵魂,从而激发了美国人强烈的历史使命感。正如英国学者吉尔·伦德斯塔德所言:“美国人传统上视自己为世界负有特殊使命的一个独特民族,其他国家只有利益,而美国却肩负责任。”[4]6这种历史使命感体现在外交上就是美国要主导世界,而美国的强大更是为其实现主导世界的使命提供了物质基础和信念源泉。美国抱着自以为无所不能的心态和以自己的意志建立一个“新世界”的强烈愿望,在世界范围内推行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实施称霸世界的全球战略。这种外交政策思想不可避免、潜移默化地作用于美国对华政策。二战后,粗暴干涉中国内政,卷入中国的内战;冷战后,涉足台湾问题、人权问题、西藏问题、新疆“东突”问题等,都源于这种主导世界思想和霸权主义政治。
反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始终是影响美对华政策的一个关键因素。中美两国的意识形态截然不同又有鲜明的对抗性,双方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分歧和斗争会直接反映到各自的外交政策上,而这一点在美国对华政策当中体现得更为显著。美国人始终认为共产主义是洪水猛兽,是民主的死敌、与民主水火不容。二战结束不久,1947年,美国总统杜鲁门向国会两院提交了“美国对共产主义暴君扩张浪潮的回答”[5]47的咨文。咨文后来被称为“杜鲁门主义”。“杜鲁门主义”的出台标志着美苏争霸的开始,同时也确定了美国对社会主义国家外交的基本框架和价值取向——以意识形态划线。所以,当一个崭新的社会主义中国以苏联盟友的身份出现在美国面前的时候,留给美国决策者们的政策选择余地实质上已经很小了,只能是封锁、敌视、遏制、孤立。即使出于战略利益考虑,在对华推行接触政策、缓和中美关系的时候,美国仍然没有忘记向中国输入所谓美国式的民主和价值观,人权外交的攻势也依然不减。冷战后,美国不战而胜,成为惟一超级大国,这让美国对它的那套制度和价值体系更加自视完美,信心十足。美国人不可一世地认为,必须要用美国的制度和价值观来引领世界潮流、规范国际秩序,不能容忍“异端”。于是,冷战后,美国加大了对社会主义中国的民主输出力度,企图“西化”、“分化”中国。比如,小布什上台后,美国政府对华采取对台进行一揽子军售、任命“西藏事务协调员”、停止中美军事交流等一系列强硬动作,就是由于“它受特色鲜明的美国式国际主义思想内涵的驱动,将国家利益推到至高无上的位置,对单边主义宠爱有加,强硬外交的浓墨色彩亦淋漓尽致地倾泻出来”[6]24。而冷战后在美国甚嚣尘上的以意识形态分歧为逻辑起点的“中国威胁论”,更是深深影响着美国对华政策。这一理论宣传、夸大、歪曲所谓的中国威胁,是为了渲染美国的自由、民主和主导意志,妖魔化中国是为了美化美国的神圣使命性。
针对美国惯于将意识形态因素渗透、植入对华政策中的外交特性,中国究竟该如何应对呢?一方面,根据目前中美两国国家力量对比的实际状况,在现阶段,中国要尽量避免因意识形态分歧出现国家间的对抗。在保证国家利益的前提下,倡导双方求同存异,寻找双方超越意识形态分歧的利益共同点,主张文明多样性,寻求和探讨中美两国在意识形态领域的“结合点”和政治合作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在中美之间的意识形态斗争中,尤其在涉及诸如人权、主权等问题时,我们必须据理力争,在国际社会面前树立中国的正面形象。此外,我们要全面制定国家文化安全战略来应对美国对文化领域的冲击,要加强文化建设,发扬优秀传统文化,发展创新民族文化,进一步增强中华文化的同化力和向心力。
二战以来,美国对华政策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根据美国全球战略和国家利益的需要表现出不同的形式,但政策的主导趋向或者说基本方向以及终极目标是一贯的、不变的。美国对华政策的主导趋向或者说基本方向始终是遏制和防范中国,而终极目标则是要改变中国的政治制度,颠覆中国的现有政权。
中美两国在历史文化、社会制度、意识形态等方面的先天性差异以及美国人看待中国的惯性思维,都决定了美国对华政策的基本方向——遏制与防范。20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对中国的遏制是显性的、简单的、绝对的和粗暴的,我们自不必赘言。既使是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美国基于战略需要要和中国缓和关系时,也是不忘对中国加以遏制和防范的。60年代后期的肯尼迪政府就利用中苏交恶的机会,推出了“一手拿箭,一手拿橄榄枝”的战略,希望综合运用和平与战争两种手段,达到对社会主义国家演变的目的。尼克松政府在与中国接触、合作的同时,更是时刻谨记另一个目标,即向中国输入美国的民主与价值观念。冷战后,中美在冷战时期的战略合作基础发生了动摇,而且一个并不认同美国价值观念的社会主义大国的崛起,更是被美国看成是对其全球战略绝对优势的极大挑战,所以,遏制和防范成了美对华政策的必然选择,美国要遏制和防止中国发展成为与美国实力接近或同等级的战略竞争对手,遏制和防止中国挑战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霸权地位和既得利益,遏制和防止中国与美国的其他竞争者进行战略结盟。遏制和防范的方法集中表现为:以台湾问题为王牌,在政治上利用人权问题来发难,在经济上鼓吹中国威胁论,在军事上构建针对中国的军事攻防体系等。但战后国际形势的变化、中国自身实力的变化又使中美两国在经济、国家安全领域存在着很多利益交汇点。同样出于国家利益的需要,美国又必须加强同中国的交流与合作。所以,冷战后的美国对华遏制政策与冷战时期的遏制政策相比,形式上就有所不同了,是隐性的。我们可以称其为“接触加遏制”政策,或者称为“软遏制”政策,甚至可以称为“接触”政策。但无论什么政策,都不改变其基本原则和主导趋向——遏制和防范中国的崛起。即使“9·11”事件以及美国的金融危机加深了中美两国在反恐、经济等方面的合作,而且当前及未来的美国对华政策会以合作和交流为主线,但美国对中国遏制与防范的政策基调并不会改写。
美国的对华政策实际上是一个包括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目标在内的复杂的目标体系,而在这些具体的政策目标当中最长远、最根本的、终极的目标就是要改变中国的政治制度、颠覆中国的现有政权、促进中国的“自由”。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在20世纪50、60年代,美国采取了与“红色政权”尖锐对抗的政策,双方甚至在朝鲜战场进行了直接的军事对抗。但自70年代开始,美国逐渐在对华政策中注入了灵活性,增加了技术含量,主张实行对华接触政策,在接触中改变中国。其实,这里的“接触”并不是要与中国进行平等、友好的往来,而是要通过接触把美国的“民主”和价值观渗透、植入中国,最终“西化”、“分化”中国,促使中国发生和平演变。可见,所谓“接触”也只不过是为了实现改变中国的政治制度这一终极目标而采取的另一种策略方式而已。
分析表明,美国不会轻易、主动地放弃遏制中国的政策,尤其是在中国日益强大和崛起的前提下,对华政策无论以何种形式出现都不会改变它的基本方向。对于这一点,中国要有清醒的认识。崛起国与霸权国之间的斗争无法避免的事实已经多次被国际政治的历史所证明。中国要崛起,美国要遏制。中国究竟该如何应对美国的遏制而减小崛起的阻力呢?我们在坚持走和平崛起道路的同时,一定要打牢实力基础,有所作为,在中美关系中争取主动权。此外,要增强战略谋划和战略运用的能力,关键时刻能够运筹帷幄,灵活机动地化解危机,实现国家利益的最大化。美国的帝国主义本质决定了其永远不会放弃和平演变中国的图谋,相反,冷战后美国当权者加快了其推进中国和平演变的罪恶行径。对于这一点,中国更是要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
[1]Walter LaFeber.America Russia and Cold War,1945―1984[M].New York:Alfred A. Knopf press,1985.
[2]迈克尔·沙勒.二十世纪的美国和中国[M].徐泽荣,译.上海:三联书店,1985.
[3]里根从强烈批评中国逐步转为说中国的好话[N].纽约时报,1984-04-28.
[4]Frederick Gentles & Melvin Steinfield.Dream On America[M].San Francisco:Canfield Press,1975.
[5]刘同舜,姚椿龄.战后世界历史长编:第 3分册[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
[6]陆忠伟.国际战略与安全形势评估[M].北京:时事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 叶厚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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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5261(2011)01-0028-03
2010-09-17
许月明(1978―),女,吉林农安人,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