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战争”并不“美丽”

张发德

姜琍敏的散文《美丽的战争》，不看文章，单就题目而论，就令人顿感新意。细读文章，读者不仅为作者审视女性社会的敏锐洞察力而折服不已，更为她所揭示的深刻哲理而情不自禁地拍手叫绝。

议论性散文重视用形象说理的方法，用形象说话而融逻辑性、形象性、抒情性于一体。《美丽的战争》深谙此道。文章始终以“哲理”为灵魂，以“形象”为言理之依据，同时又借“深沉的情感”充当哲理腾飞之动力。

文首作者采用形象的描写，向读者展示“美丽的战争”这种别具一格现象的大致情形。首先，这种战争是“没有硝烟，没有战书，不分场合无论时宜”的，这就从总体上使人们对这种战争有个初步的概括认识。接着，作者又从对象局限、氛围、武装三方面对其特色作具体分析。认为战争虽因女性间关系亲密与否而程度轻重有所不同，但它是“在温柔、美丽、妖娆的同性之间”展开的必然的持久之战。这种持久战的气氛是温文尔雅的，没有“谩骂撕扯式”的粗鄙，女性常会因男性的“一句讥语或一个眼神或一声对衣着的含蓄的攻忤或一个放大的刻薄的笑”而无必要地陷入误解的深渊，从而使战争进入“白热化”；同时女性还由于男性“有意无意地赞美另一个女人”而胡思乱想，结果她们不但饱尝“吃醋”的苦水，而且致使战争日渐升级。可以说，女性的这些反应始终如一地都是为更大程度地取宠于男子这个目的而表现的。日常生活中的微小细节把女性那种敏感狭隘的心态描摹得栩栩如生。女性不仅因男性的微妙言行而开战不已，更为其他女性的一些表现争战不休。在女性之间似乎谁也不愿在外表美上略输一筹，因此她们会因陌生女性的“新发式”或“新时装”而坐卧不安，更会对其他女性的“陶醉的胜利”而恨之入骨。为了在战争中“多一些主动”，她们会“十万火急地奔赴时装店或美容院”。在此，作者用幽默的笔调把女性追求美、不屈于战争劣势的急切情态展现得惟肖惟妙。“美丽的战争”的种种现象都是作者从现实生活中捕捉来的，是一种表面的、浅层次的客观事实。

有了客观事实，哲理散文的哲理生发就有了依据，作者也就可以大胆地即事明理。正是有上述的表象作基础，作者进而才由表及里、由浅入深、透过现象认识本质，从而揭示出美丽的战争之所以发生的哲理之因。作者觉得长期积淀于人们头脑中的，认为女性生存的角色意义是取悦于男性的世俗观念，是造成这种战争的终极原因。由于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女性“被动地”无休止地进行战争。即使如此，她们也还无力永久不变地维持“系于男性身上”的局面，因而更在战争问题上忙得不亦乐乎。天长日久这种行为几乎成了一种集体无意识的，类似“本能”的活动，女性也近似成了“天生”的好战分子。在此，作者以哲人的眼光，启动冷静清醒的头脑，用富有逻辑的推理语言挖掘出“由于社会原因，美丽的战争是必然之战”这一发人深省、耐人寻味的哲理。

美丽的战争发生之因阐明了，形象与哲理走到了一起，哲理已在形象的根基上进到一定的深度，但还缺乏高度与力度。只有哲理跟作者的情感融合，哲理才更具深度。对此，作者了然于胸。紧接着作者指出这种战争的灾难性后果：男性受“气管炎”的压力加大，“对玻璃屏上的女明星多瞟了一眼”或“对自己老婆的一个小心翼翼的谄笑”就会遭致“当头棒喝”而“焦头烂额”。作者有感于此，把准抒情的火候，以直抒胸臆的方式一针见血地道出战争“竟如此悲惨”的实质。至此，“美丽的战争”终于失掉“美丽”的面纱而暴露“并不美丽”之“庐山真面目”。这种较高层次上的哲理深蕴于作者的情感之中，情与理初步汇合但并不中止，它们继续齐头并进，等到作者批判男人对女人争战不休的无理指责后，同时因“美丽的战争比血腥的战争更耐人寻味”的认识一起升华，此间的情是复杂的，情中之理也难以用三言两语说清，读者只有回头循着作者的行文脉络，根据她所营构的形象，同时注入自己的生活体验才能更好地把握其味无穷的深邃意蕴。

除给人以哲理的启示外，文章还使人们带着哲理的思考去进一步剖析现实的女性社会，进而让人们对女性有更为深入的了解。这也许是作者的良苦用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