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要狼性还是要人性

文 / 雷永军 普天盛道企业策划公司

好斗的企业家

和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企业家相比，中国的企业家更愿意将企业的经营与战争、政治相提并论。在他们眼里，企业经营就是一场战争和异常的政治斗争。然而，没有人去研究这个现象背后的内在本质。我想，企业家的这个心态，一方面与中国人好斗的性格有关，一方面可能与他们生存的环境有关。

中国人创造了围棋，但是厮杀最为激烈的象棋却在中国最为普及；扑克牌传到中国后，也是以斗地主、挖坑等战斗性强的玩法在民间深入人心，联众和QQ游戏每天都有以百万计的人同时在网上玩这两个游戏；麻将的产生，更是让中国人的斗争特点找到了阵地，有人说每天玩麻将的中国人是以千万计的。

于是，有人说中国的足球、篮球等项目不行，根本的是因为这些是集体项目，需要合作配合。反过来看，我们的确发现乒乓球、羽毛球、体操等个人发挥的项目在中国最为强大，在世界上也是长盛不衰。

爱斗而缺乏合作，这到底是不是中国人的弱点呢？

清王朝的闭关锁国和清八旗子弟的内斗很有关系、军阀的混战也是内斗、国共的斗争、建国后的文化大革命等等都是内斗……

看来，中国人是有斗争习惯的，虽然有很多人都是斗争的受害者，但他们似乎还是热衷于斗。翻开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企业发展史，我们就会发现，很多行业的斗争都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都是企业家之间的斗争。有人将广告牌竖到竞争对手的厂子门口，还有人用广告牌覆盖了通向对方企业的每一条大路……

毛主席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一代伟人就是依靠着自己的信念，和自己的敌人斗争了一生。在中国，有很多企业家崇拜毛泽东和胡雪岩，但崇拜企业家祖师爷范蠡的却是少数，为什么？

范蠡讲究的是智慧得财，以和为贵，可以说是商人中的大智慧者。而胡雪岩实际上是一个依靠行贿取得特权的生意人，在今天那是会将很多党员拉下水，并且自己也要被砍头的；毛泽东的“枪杆子出政权”思想很被中国企业家推崇，这是因为现在40～50岁之间的主流企业家人群曾经生活在那个时代，这点比较容易理解。

范蠡、胡雪岩和毛泽东各自的思想构成了当代中国企业家复杂的心性，所以企业家阶层的人性特点也基本可以分成以上这几类，但更多的是这三种思想交织着的企业家。

王道、霸道？

牛根生和郑俊怀斗，最后成就了一个强大的蒙牛。郑俊怀后来锒铛入狱，牛根生等人凑了一点钱去看望郑俊怀的妻子，说我们都是他的老部下，你看看家里需要我们帮忙吗？这个举动后来被业内人士普遍认为是落井下石，看郑俊怀的笑话。我无法知晓当初牛根生的心里活动，所以无法评判。人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可以说“与自己斗，其乐无穷”。但是，这个世界真正有大智慧的企业家却是少数。

现在流行的价值观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甚至有很多专家和学者说要通过立法来消除中国先富裕起来那一批人的原罪。我看，这也是斗争的结果，因为中国有另外一批专家和学者一定要挖掘这些原罪。他们认为，如果不追究原罪，中国的企业家可能最后都是胡雪岩，那样中国的企业就失去了好的企业发展文化，全都是商人投机文化了。

也有思想认为，现在“成王败寇”的财富观已经成了一场洪流，没有人可以阻挡得了。我知道，我是阻挡不了的，但是难道我就一定要融入这个洪流才算是顺应历史吗？这又是一个斗争，是和自己在斗。据说有人建议张瑞敏将海尔改制后发展成私营企业，原因是中国的私营化浪潮已经席卷了很多国有企业，甚至有投资机构愿意为张瑞敏的管理层收购海尔提供所有的资金支持。张瑞敏问，改制后有什么用？来人无言以对。

我始终认为，和柳传志相比，张瑞敏的境界要高一层。因为在齐鲁文化的王道和霸道的斗争中，张瑞敏从创业到现在始终很从容。张瑞敏打败了自己的心魔，成就了海尔今天的辉煌；柳传志也成功了，也打败了自己的心魔，成就了联想今天的辉煌。可是这两个企业的辉煌不同，一个是无欲的，一个是有欲的。

有人为这两家企业的未来担心，担心这两家企业未来会轰然倒塌。我觉得这份担心没有必要，因为一个斗争结束后，必然会有新的斗争浮上来。

狼文化、德文化？

牛根生从伊利集团出来了，潘刚就自然浮上来了。

我是在1999年的一个论坛上，因为当时新闻采访的事情见到郑俊怀的，但是他太忙了。郑俊怀说：“去找小潘吧，他能够代表我。”可见，当时郑俊怀对潘刚的信任程度，而当时能够代表郑俊怀的潘刚才20 多岁。今天，在郑俊怀灰暗的日子里，潘刚领导的伊利集团依然创造了较好的业绩，并持续保持了中国第一的宝座。历史就是这样轮回的，当年的小潘已经因为种种原因成了潘董事长。

从胡润的排行榜上看，中国财富逐渐年轻化了，逐渐向年轻人转移了。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拥有者生在一个好的家庭，也有一部分是靠自己创业。

分析这个富裕阶层，我们就会发现，传统产业的财富开始向互联网、能源和地产转移。而这三个产业相同之处就是占据了强势的资源，包括土地、矿山和人才。很显然，土地和矿山的斗争多少渗透着血淋淋的东西，很激烈；而人才却大多是依靠文化和思想团结的，这个斗争渗透的是“和为贵”的价值。

中国人说“富不过三代”，原因是到了第三代就缺乏了斗争的精神，就缺乏了野性。中国人还说“三代出贵族”，原因就是到了第三代才真正能够深入文化和思想，才能真正达到某种境界。两个“三代”，给了我们两个信息：我们到底是要斗争、要野性，还是要和为贵、要贵族？这个问题是很多企业家内心深处十分矛盾和痛苦的问题，很多人无法选择。

在中国，传统对职业有“三教九流”之说。让我一直不能接受的是，在三教九流中，知识分子居然排在妓女的后面。三教九流应该是知识分子创立的学说，可是自己却将自己排在妓女的后面，是自嘲，还是自己太清楚自己了？我无法考证。更让我一直不能接受的是，商人和士兵居然在三教九流中都没有。如果在文革的时候说知识分子是“臭老九”，那么就可以说商人和士兵是“不入流”。

我相信在这里知识分子绝对不是清高，而是认识到了职业和社会的本质。商人和士兵往往和财富、地位相连，容易造成斗争，甚至是血腥的斗争。而知识分子往往也会因为进言而造成大的斗争。从远处讲，吕不韦的商人谋国，李斯的苛政猛于虎，赵高的叛乱都是典型的例子。

商人的利益驱动性和士兵的杀伤力往往都是以流血为斗争形式的，知识分子不希望世界上有这两个职业。而知识分子的重名往往也会给民族和社会带来苦难，比如亚洲开发银行驻中国代表处首席经济学家、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的汤敏，为了增加内需给国务院提议扩招，让老百姓把钱花出来。这个“扩招”后来演化成了“教育产业化”，给中国造成了很大的灾难，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医治好这个创伤。因为在产业化面前，中国的教育是利益教育，而不是德的教育和发展的教育。所以知识分子将自己定位在妓女的后面，就是时刻告诫自己，多靠力气吃饭，多想想前八种人生活的艰难。

在今天的中国，商人已经走在所有流派的最前沿，可以说我们离开商人就无法生活了。如果说以前的商人“不入流”，那么今天的商人已经是“主流”了。商人依靠自己的努力，经过了几千年的斗争，最后站在了主流的位置上，并且名正言顺，可谓可喜可贺，可谓悲怆也。

现阶段中国有太多的企业不崇尚人本思想，而崇尚动物的野性。

华为、蒙牛等企业都将公司的图腾搞成了狼，而这些崇尚动物野性的企业大多是我们当前的标杆企业。

为什么不崇尚人本而崇尚畜生？这一点不但反映了我们斗争的传统，也反映了我们现在面临的竞争环境恶劣，人在某些方面还不如动物。

记得我在创业的时候，有位高人曾经对我说：很多人发财是因为崇尚动物的野性，很多人发财是因为爱惜自己是人。你想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那么你就自然发财了。

华为、蒙牛的狼性被中国很多企业奉为圭臬，执为标杆。他们都是成功者，所以他们都是“王”。因为现在中国流行的价值观是“成王败寇”，是结果论，不是过程论。

当前，中国乳业正在进行着全方位的整合，第一阵营、第二阵营、第三阵营也基本确定。过去狼文化下的恶性竞争和掠夺式的发展已经不适合第一、第二阵营，德性的文化、人性的文化正在通过品牌的塑造成为第一、第二阵营的必然选择。从价格竞争到品牌竞争，不是打打广告就行，而是从企业经营文化到团队文化的彻底变革。可以说，谁变得快，变得好，谁就有可能是未来真正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