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君
(成都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成都 610059)
《等待戈多》中的反人文主义倾向
陈星君
(成都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成都 610059)
塞缪尔·贝克特独有的表现形式导致了其作品的歧义或多重阐释性。代表作品《等待戈多》同样具有这样的性质,蕴含着多种阐释可能。本文从人文主义传统入手,从理性缺失和“扭曲”的时间两个方面,分析剧中人物,以及其体现出的对理性与感性的颠覆、对时间的瓦解,以及对信仰的藐视,揭示《等待戈多》中所体现出的反人文主义倾向,从而进一步揭示二战后人类精神荒芜的实质。
等待戈多;人文主义;理性;时间
一天又一天,一条路,一颗树,两个男子以及等待,这些构成了贝克特代表作《等待戈多》的全部内容。传统戏剧应当具备的主要因素在该剧中都被彻底颠覆,以贝克特为代表的荒诞派剧作家正是希望以此取得与其所表现的荒诞主题相呼应的艺术效果。塞缪尔·贝克特对艺术表现形式尤其痴迷。早在1931年,贝克特为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的《追忆似水年华》写过一篇评论小册子,对普鲁斯特的小说叙述形式倍加赏赞,他本人也在用小说表现“陷入荒诞的生存条件的个人”,但却不为读者所理解。他转而通过戏剧来表达自己对现实世界的理解,并进而达到了其剧作创作的最高峰,但这种表现形式也导致了其作品的歧义或多重阐释性。这一部“(人生中)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作品同样蕴含着多种阐释可能。对这部作品,西方的评论家则分别从社会学、存在主义、基督教教义甚至和自传的角度进行过各种各样的阐释,认为该剧不仅表达出存在主义的基本观点,即人生而是荒诞的,人的生存毫无意义可言,又宣传了基督教关于信仰的重要性等基本教义,但同样也有评论家认为《等待戈多》肯定不是一出宗教戏剧,至多只是对宗教进行了处理,“至多”是因为它所呈现的仅仅是一种信仰。本文从人文主义传统入手,对该剧进行理性、时间、信仰三个层面的剖析,分析剧中人物,以及其体现出的理性与感性的颠覆、对时间的瓦解,以及对信仰的藐视,从而揭示《等待戈多》中所体现出的反人文主义倾向,并进一步揭示二战后人类精神荒芜的实质。
人文主义,虽然多数情况下作为文艺复兴时期的核心思想被提及,却并不是在文艺复兴时期才出现的,而是具有深厚的传统渊源。这一传统可以追溯到早期的古希腊时期。古希腊思想取吸引人的地方之一正“在于它以人为中心,而不是以上帝为中心”。“希腊神话中的神人同形同性论就与第一批伟大文主义者扮演的角色不可置疑地联系起来。”后来,生活在公元5世纪的诡辩家毕达哥拉斯则明确声称“人是万物的尺度”,认为是人,而不是神才是个人的仲裁者,进而挑战神的绝对权威。他的这一主张在索福克勒斯的诗歌中得到回应:“奇妙者众多,惟有人才最奇妙。”荷马则通过阿喀琉斯之口表达出人的乐观精神。希腊的哲学家们、诗人们尽情歌颂着人的伟大、人生的价值与人的有所作为,仿佛可以得出这样的假设:“希腊人崇拜着人类自身,以至凡人附于神人的形象是对神最高的恭维。”早期希腊的人文主义思想在文艺复兴时期得到继承与发展。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否定中世纪的神秘观点,重新发现人在历史发展中的重要作用,认为“人类靠自身的力量能够达到最高的优越境界,塑造自己的生活,凭自己的成就赢得名声”,再次“把人置于宇宙万物的中心并高度赞扬人的理智和精神”。18世纪的启蒙运动崇尚理性和积极的生活,崇拜成为经典的古代传统。“他们有着一种新发现的自信:如果人类能够从恐惧和迷信中解放出来,他们就会在自己的身上找到改造人类生活条件的力量;他们相信进步是可能的,而这种可能性不在莫测高深的天意,也不在无法捉摸的命运,而在人自己的手中。”19世纪,则强调人与自然的直接关系和经验。浪漫主义诗人把人与自然联系在一起,重视个人自由和个人意识,后来则突出美德的重要性,坚持人的尊严。因此,可以说,人文主义是西方自古希腊以来的传统,“这一传统最重要和始终不变的特点就是:以人为中心,从人的经验开始,相信每个人在他或她身上的价值,有人的尊严,和它始终对思想高度重视”。
整个西方文学,作为思想的产物,则映射了这一传统。《特洛伊》中的阿喀琉斯骁勇善战和足智多谋;史诗《贝奥武夫》讲述着主人公挑战神力的故事,主人公不仅仅是一位英雄,还是人民的保护者;在文艺复兴时期,从斯宾塞的《仙后》到但丁的《神曲》,人的美德和信仰得到赞扬,从马洛的《浮士德》到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虽然表现了人的脆弱,但却同时传达出何为人的尊严;浪漫主义伟大诗人拜伦笔下的英雄,他们骄傲、叛逆,反对腐朽的社会,单枪匹马迎战所有的不公平;后来,鲁滨逊·克鲁索谱写着人类对抗自然、命运的神话;战后,海明威笔下的硬汉们在“重压下优雅地活着,对抗着不可知的力量”。可以说,西方文学史就是一部英雄史,反映人文主义所表达的基本观点、思想。而这一切,在荒诞派代表作品《等待戈多》中却难觅踪影。
亚里士多德说人有植物灵魂、动物灵魂和理性灵魂(即“三重灵魂说”),形成一个小宇宙,与大宇宙相对应。这种“天人对应”、“小宇宙”说在文艺复兴时期成为人文主义者最长于表达的主题。“三重灵魂说”中理性灵魂为人类所特有,它包含理性和意义。理性使人理解自然法则或神意,胡克(Hooker)说理性“是人类意志的指导者,发现在行动中什么是好的,从而赋予人类行为以意义”,而意志使人在理性指导下按自然法则或神意行事。理性灵魂因其理性、判断力功能,使人们有能力追求真理,抓住生命的本质,因此也可以说是理性使人高于动物和植物,从而成为“万物的尺度”。理性,可以说是人文主义的核心观点,是人中心位置确立的基石。然而,在贝克特的笔下,在《等待戈多》中人文主义者所重视的理性,却只能“沉睡”,只能屈服于感性的统治。
《等待戈多》剧中人物成对出现: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季米尔,波卓和幸运儿。每一对都是相互依赖的共同体。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季米尔像两兄弟,有评论者指出他们在剧中的昵称就暗示着这种关系:戈戈和狄狄,即哥哥和弟弟,分别代表人的两面。与爱斯特拉冈相比,弗拉季米尔更有耐心,他记得过去,喜欢一成不变的事情,有时更像一个父亲:稳重、成熟;爱斯特拉冈更像一个孩子:爱幻想、怀疑、健忘、倾向于本能,没有彼此的陪伴,终将被时间无情地吞没。而波卓和幸运儿分别象征着人的两个组成部分:肉体和思想,代表“人的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其中思维能力隶属于肉体欲望”。在该剧中,完整而有尊严的人消失了,与此同时,理性与感性之间的关系也遭到彻底颠覆。在第一幕,虽然幸运儿先出场,但却被波卓用一根绳子拴住了脖子。绳子之长以至穿过整个舞台,“绳子象征着感性对理性的控制,绳子的长度则象征着感性力图控制理性的欲望,或者理性永远也别想摆脱感性的控制”。除了绳子,波卓手中还拿着一根鞭子对幸运儿发号施令,用肮脏的词汇称呼幸运儿,视其为“猪”“狗”。他如此虐待幸运儿,践踏着人的尊严,蹂躏着理性。虽然有时他能说出一两句具有诗意的句子,如“世界上的眼泪是一个固定的量,有一个人开始哭的时候,别处的另一个人就停止笑。笑也一样”,然而这只是拙劣的模枋。托马斯·布郎(Thomas Browne)就曾写下这样的句子:“人人不能同时高兴,这一国家取得荣辱,另一个国家就必遭受毁灭。”这都是幸运儿教给波卓的,以及教给他的“一切思想,一切感情,至真、至善、至美”。波卓没法理性思考,他抒情只是为了赢得夸奖,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认为“美丽的东西”都是别人教给他的。幸运儿因此是他的精神食粮,他的理性源泉,他的“天使”。而他对幸运儿却如此虐待,竟然要到市场上卖掉幸运儿。这表示害怕理性占上风,在把“他[理性]身上的精华全部吸干以后,就像扔一块香焦皮似的把他扔掉了”。然而,抛弃理性的人,必将走向堕落。后来,在第二幕中,波卓瞎了,幸运儿也哑了,彻底失去开启智慧之门的钥匙。
代表理性声音的幸运儿却始终沉默不语,成为对自身的讽刺。幸运儿对自己的处境麻木,对波卓的虐待逆来顺受,全然失去理性应有的尊严和统治地位。当波卓令他跳舞时,他跳的是自己挣脱不了的命运——《网舞》;当波卓要求他思考时,“他在控诉着麻木不仁的上帝,废物般的人类,不友好的地球”,尽管如此,他的话语却语无伦次,通篇没有一个标点符号,充斥着大量的俚语和俗语,表现出或暗示了毫乱无章的崩溃的思绪,这样的思考或许只是出于一种习惯,以至于最后幸运儿根本停不下来,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只能扑到他身上,才能制止他。波卓在不能忍受之后就打算送他到集市上卖掉。第二幕里,幸运儿哑了,表明理性的彻底沉默和沉睡,不会再醒来。
通过理性的另一个象征:帽子,理性的被压制地位也可见一般。首先需要指出的是贝克特在构思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这两个重要人物时并没有把他们当作流浪汉来写。罗杰伯林(RogerBlin)说:“贝克特听到他们的声音,却没有对我描述他们的性格。他说‘我惟一确定的事就是他们都着常礼帽’”,而在贝克特那个时代,常礼帽就是绅士身份的象征,因为戴贝雷帽回家的贝克特就被母亲批评因没戴常礼帽而丢了家族的面子。《等待戈多》中的四个人物都戴着常礼帽,证明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应该有思想,有尊严,尤其对幸运儿来说帽子就是思想的代名词,然而在其发表完那些思想后,他的帽子离他而去,被弗拉季米尔抢走,直到第二幕起时,帽子还遗落在同一地方,这也暗示了幸运儿理性的彻底丢失。弗拉季米尔抢帽子的行为,则暗示了其对理性有着渴望,在这之前,他就不断地脱下自己的帽子,往内窥视,希望能得到什么,那就是思想、理性,然而却不可得。在第二幕,这三顶帽子成了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的玩物,贝克特用了整整一个段落描述戴帽子的游戏,就像杂技团的表演,滑稽而可笑,帽子成了消磨时光的工具。这些都表明理性已失去其本来面目,遭到扭曲。理性在现代社会己经荡然无存,正如弗拉季米尔所言:“咱们早就不能思想了。”这也是对人文主义观点的否定,表现了《等待戈多》的反人文主义倾向。
文艺复兴时期的时间观,认为时间分为线形运动和循环运动两种形式,分别代表着物理维度和精神维度两个层面。在物理维度上,线形发展的时间把人类带向它的终极真实——死亡;而精神维度则象征人通过追求真善美,尤其是美德,从而使灵魂不灭,进入永世轮回当中,获得永生。这两种运动形式,即托马斯·布郎所说的“圆加直线运动”,其中人的肉体做直线运动,有始有终;而人的灵魂做圆形运动,肉体的死亡将换得灵魂的再生,进入永恒,便消除了一切时间。透过这样的时间观,人文主义者宣扬人在现世生活中要有所作为,通过自身的奋斗达到完美和永恒,实现灵魂的超越,获得精神的长存。
萨卢塔帝被称为“担任佛罗伦萨共和国秘书官的最杰出的人文主义者”,他认为热爱尘世的生活是人的天性。他在一封信中说:“当你想从世界上逃走的时候,你就会从天堂里掉下来;而当你生活在尘世中的时候,你的心就可以进入天国。”这也从另一方面反映出人文主义者对待生命的态度:即活着就有希望。同样,他们强调知识的重要性以及教育的意义。有哲学家这样说:“对知识的追求,并从中得到训练,这种能力只为人类所拥有,从而定义什么是(Humanitas)或人性。”知识能使人分辨是非、善恶、真理和虚伪,丰富人的精神,提升人的精神境界,然而仅仅有知识还不够,还要用于人类社会,在社会上体现人的价值和尊严。可见,在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眼中,积极向上的生活和对知识的追求才是对待时间的正确态度。帮助他人,为社会做贡献,实现人的价值则充分体现了诗人们的人文主义关怀,然而这一切在贝克特的这一代表作《等待戈多》中却遭到根本否定。
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对时间的体验只有绝望无尽的等待,时间,对他们来说是太多,是摆脱不了的重负。这也决定了他们行为的无意义。第二幕出场,爱斯特拉冈一直脱他的靴子,弗拉基米尔则一直瞧他的帽子,他们谈到《圣经》和受难却记不得内容,只为了“可以消磨时间”。正如他们所言“每一个都知道一本《圣经》”,但都还是“没知识的混蛋”。如前所述,爱斯特拉冈与弗拉基米尔像兄弟又像父子的关系,则分别象征着两类对时间的麻木。小孩子通常是没有多少时间观念的,他们只知道时间在流逝,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渡过时间的,除了习惯性的睡眠和吃饭,爱斯特拉冈即是如此。弗拉基米尔虽然对时间较为敏感并力图记住过去,但他采取的不是赋予时间以行动和意义,而是习惯,习惯生活的乏味、单调,习惯时间的溜走,习惯于等待,如弗拉基米尔自己所言:“我会慢慢地习惯。”爱斯特拉冈则明确宣称:“奋斗没有用,挣扎也没用。”这与人文主义者萨卢塔蒂呼吁人们要“处于战斗中,拉起手来,为正义、真理和坦诚而斗争”彻底地分道扬镳。而这一切,是理性的缺失造成的。
后来,波卓也加入到消磨时光的行列。如果波卓和幸运儿决定要走,他们就会觉得时间己经停住了,成为难以承受的负担,在彼此的陪伴下,他们从幸运儿身上寻找乐子,一会儿叫他跳舞,一会儿叫他思考,时间被消磨掉了。最后,小男孩来通知他们戈多今天不会来,他们的等待也因此成了无意义、无结果的行为。第二幕则重复着第一幕的情节,依旧是无望地等待和对时间的蹉跎,这在开幕的那一首打油诗中已得到生动的体现,这个可以无限唱下去的歌,就是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等待行为的生动写照。然而,虽然是重复无意义的行为,时间的流逝却已留下了痕迹。第二幕,昨晚的那棵树上长出了树叶,幸运儿成了哑巴,波卓的眼睛看不见了。当被问道他什么时候瞎的,波卓却回答到:“瞎子是没有时间观念。属于时间的一切东西,他们也都看不见。”而当问到幸运儿是什么时候哑的,波卓却道出了时间的本质:
有一天,难道你还不够吗?有一天,任何一天。有一天,他成了哑巴,有一天我成了瞎子,有一天,我们成了聋子,有一天我们诞生,有一天我们死去,同样的一天,同样的一秒钟,难道这还不能满足你的要求?他们让新的生命诞生在坟墓上,光时只闪烁一刹那,跟着又是黑夜。
人的一生就是体验时间的过程。贝克特在分析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时这样指出:“没有什么能够逃过时光和岁月,既逃不过明天也逃不过昨天,因为……昨天是岁月碾压道路上的时间之碑,是我们无法回避的一部分,在我们身上,沉重而又危险。”人文主义者强调人的自主行为,积极地生活,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们“强调个人奋斗,认为个人的社会地位主要根据他的品德和才能来决定”。《等待戈多》中的人物却是消极地等待,期望获得别人的救助。虽然只有波卓一个人瞎了,但他却是他们所有人对时间的麻木、恐惧和害怕的集体写照,也决定了他们与人文主义者的根本分歧。
除此以外,波卓同样道出了时间的另一个真理——死亡。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在这两天中多次想到自杀来结束他们绝望的等待和苦闷的生活。开场不久,他们就后悔当年没有“手拉手从巴黎塔顶上跳下来”,这样就不会有现在的悲凉处境,因为“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接下来,他们试着上吊,却缺少勇气,终以一场闹剧收场。
《等待戈多》中的人物,消极等待迫使他们直面时间的本质,也因此对时间感到恐惧和害怕。同时,时间在流逝的过程中,又不断地改变着我们,因此我们在一生中任何时刻又都不是我们自己。贝克特用一种隐秘的方式表达出这一观点。来送信的小男孩从头至尾分不清谁是谁。法文版本中明确指出第二幕出现的小男孩与第一幕的是同一个孩子,然而这个孩子否认他以前曾见过这两个人。而对时间的无情流逝和带来改变的无限可能性,马丁·艾斯林这样总结到:“自杀始终是他们最喜欢的解决方法,只是由于他们的懦弱和缺乏实现它的实际手段而没有成功。同样,正是由于弗拉基米尔和爱斯特拉冈对自杀企图的失败感到失望,他们才用等待或者说假装等待来自我辩解。”可以说《等待戈多》作为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之一,“讽刺性地批判了对于终极真实没有了解没有意识的生活的荒诞性”。而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意识到死亡的必然性,他们认为“不朽的名声和纯真的爱可以战胜死亡”,“如果人能够通过自身的奋斗达到完美和永恒,则不怕”时间。他们看清了死亡的本质,正如约翰·多恩著名的十四行诗《死神,你莫骄傲》中所描述的“你是命运、机会、君主、亡命之徒的奴隶,/你和毒药、战争、疾病同住在一起”,而“休息、睡眠,这些不过是你的写照”。因而人们对死亡不是恐惧和害怕,而是竞相追随它而去,获得身体的休息和灵魂的解脱。因为了解,因为无畏,人文主义者生时选择达到完美和永恒,直面死亡时则是坦然和藐视,正如加林所言:“对死亡的恐惧是愚蠢的——智慧的心灵不怕死亡。”这与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形成鲜明对比。
在这部经典剧作《等待戈多》中,塞缪尔·贝克特借由三对人物,作为整个人类社会的缩影,向观众描述了一个颠倒、扭曲的世界。在这里,人类的尊严不成其为尊严,人类的理性、智慧也成为可笑的对象,时间成为人们难以负荷的重负,死亡成为人们向往的避难之所,体现出明显的反人文主义倾向,反映出战后人类精神荒芜的实质。然而,这种反人文主义病态并不是贝克特要表达的主题,隐藏在背后的是贝克特对人类重拾人文主义精神的期望和信心,唯有认清丑陋的本质才有试图改变的斗志,这也正是贝克特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世人面前的二战后世界的荒原本质的目的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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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佑法)
I106.3
A
1007-7111(2011)01-0036-04
2010-11-15
陈星君(1986—),女,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