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欢萍[南京大学文学院, 南京 210093]
日本《夜航诗话》对中国古典诗文考释之举隅辨析
⊙刘欢萍[南京大学文学院, 南京 210093]
津阪孝绰的《夜航诗话》是日本江户时期一部以中国古典诗文为重要考释对象的经典诗话著作,辨诗坛之流弊、驳诗论之谬误、考诗句之出处,列举中国古典诗文中或疑难或习见易误字词,察其本义、用法,旁征博引,论述甚详。然而不乏错谬、隔膜之处,检其误陋、举其的评,对当今的古典诗词解读颇具借鉴意义。
《夜航诗话》 域外阐释 考释 订误 解诂
《夜航诗话》是日本江户时期一部以中国古典诗文为重要考释对象的经典诗话著作。撰者津阪孝绰(1756—1825),字君裕,号东阳,伊势人。致力经学、专注古学,历任教授、侍读学士。著有《夜航余话》《葛原诗话纠谬》《杜诗详解》等。《夜航诗话》有日本文政八年(1825)刊本以及《日本诗话丛书》第二册本,韩人赵钟业《日本诗话丛编》第八册本,今据蔡镇楚主编《域外诗话珍本丛书》影印本,该诗话以汉文书写。
日本诗话论诗,有强烈而鲜明的针对性,“具有‘钟化’倾向”,即“论诗及辞”,侧重于诗论、诗评的阐述。①《夜航诗话》六卷,辨诗坛之流弊、驳诗论之谬误、考诗句之出处,列举中国古典诗文中或疑难或习见易误字词,察其本义、用法,旁征博引,论述甚详。然亦不乏错谬、隔膜之处,检其误陋、举其的评,对当今的古典诗词解读颇具借鉴意义。略析如次。
津阪孝绰对中国文化了解颇深,十分注重于诗词语辞意义的辨正,其书屡屡提及字词之于诗文的重要性,“盖诗一字之用系全句死活,画龙点睛手段,其妙在于稳,不可等闲放过也”。并引贾岛“字推句敲”之例以为佐证。②又云“:故为学先务在识字通文义,不然错乱经旨,是非谬于圣人,岂容忽诸?盖识字莫善于诗,诗虽末技,使小子先通其解,乃驯致学,通经义之阶梯。……世多读书而不识字者,不独道学先生,皆坐此故也。”(第289页)更是将学诗识字抬至“通经义之阶梯”的高度。
以此,《夜航诗话》作为语录式条目结构的诗话,它注重于中国古典诗文词的语辞考释的特点则不难想见。以下节录该书部分考释、辨误之论,再做品析。其持论公允、考辨详确者,足供借资;其错陋乖戾处,亦堪镜鉴。
“不分”,六朝以来语,分忿通,加岂字看,训岂不忿,言不胜忿也。……唐诗多用之,老杜“:不分桃花红胜锦,生憎柳絮白于绵”,仇注言不能分辨也。东崖《秉烛谈》谓不自知己分也。俱未之深考耳。盖骂其恼人,犹谚谓可爱者反曰可憎也。崔《婕妤怨》“:不分君恩断,新妆视镜中。”李端“:披衣更向门前望,不分朝来喜鹊声。”……或通作愤,赵嘏赋“:倦寐听晨鸡,不愤连年别,那堪长夜啼。”……是也。(第125页)
对此,韩国诗话鱼叔权《稗官杂记》亦有考释,可参看“:不分二字,中国方言也。分与喷同,不分即怒也。犹言未喷其怒,而含蓄在心也。老杜诗‘不分桃花红胜锦,生憎柳絮白于绵’,生憎,即憎也,亦方言也。‘不分’既方言,故以‘生憎’对之。东坡诗‘不分东君专事物’,亦此意也。”③
谨按:据张相《诗词曲语词汇释》第460页至第461页“,分”有二义,一为意料之辞“,不分”犹云“不意或不料”。崔《婕妤怨》“不分君恩断,新妆视镜中”之“不分”即作此解。津阪孝绰之解有误。另一义为甘服之辞“,不分”犹云“不满或不平”。即《夜航诗话》中“不忿”之解。而韩国鱼氏之解则牵强附会,失之远矣。在此顺及之。“不分亦作不愤”“,其字本作不分,而不忿与不愤,则因音近而沿用之”。
诗词中有“篱落”“、院落”“、村落”,史称匈奴地曰“部落”“、区落”,皆实字也……予按:落者,络也。(第39页)
谨按:据《辞源》“,部落、村落”之“落”为“人所聚居之处”义,并非作“络”解。“落”,亦与“络”通,但例仅《汉书·李广传》“从落中以剑斫绝累”;此外,作“络”之义解,例则有《汉书·西域传》“落以珠和璧”。
《夜航诗话》中考订诗词语辞注释谬误之例比比皆是,其中既有对中国诗文选本笺注的批评,亦不乏对本邦诗文注释错陋的勘伐。略析如下:
等头,犹平头也,元稹“流年等头过”“、等头成长尽生涯”,白居易“请君莫道等头空”“、甲子等头怜共老”,皆言彼此平等也。《唐诗金粉》以为犹“等闲”,误甚,又“,遮渠”与“从渠”正相反,《金粉》以为同义,尤谬。(第121页)
“遮渠”,据张相《汇释》第140页,犹云尽他或任他也。元稹《放言》“:乞我杯中松叶满,遮渠肘上柳枝生。”言但使杯中酒满,尽他身上发生变化也。《唐诗金粉》以为与“从渠”同义,津阪氏认为错谬。检索唐宋诗词其中“从渠”用例,多用作“任他、尽他”之义,与“遮渠”义同。略示二例:唐贯休《题灵溪畅公墅》“:但使心清净,从渠岁月催。”宋苏轼《狄韶州煮蔓菁芦菔》:“勿语贵公子,从渠醉膻腥。”《芙蓉城并叙》“:从渠一念三千龄,下作人间尹与邢。”均意为“任其”。足见,《唐诗金粉》此解并无谬误,乃津阪氏谫陋。
杜诗“读书破万卷”“,破”犹“过”也,公诗“二月已破三月来”,李义山“新正未破剪刀冷”,亦皆训“过”。旧说识破万卷之理,或谓犹韦编三绝,并非。(第333页)
谨按:杜诗“读书破万卷”之“破”,后人之解说纷纭,清仇兆鳌《杜诗详注》释“破”字时有三说,一曰“:胸罗万卷,故左右逢源而下笔有神。”二曰“:书破,犹韦编三绝之意。盖熟读则卷易磨也。”三曰:“识破万卷之理。”据《汉语大词典》“:破”作“过、过去”义,列举杜诗“二月已破三月来”,李商隐诗“新正未破剪刀闲”(笔者按:津阪氏引李诗有误,当为“剪刀闲”而非“剪刀冷”),但杜诗“读书破万卷”之“破”则当做“尽、遍”解。
“苍”谓灰惨色,与青绿义异,苍松、苍竹、苍苍等语,皆有黯惨之意,……《诗·秦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释文》云“:苍苍,物老之状,盖光泽尽而苍白也。”……要之皆苍老之义,又《尔雅·释天》,春为苍天,亦谓其杳霭也。(第189页)
谨按:《说文》“:苍,草色也。”《辞源》“:凡深青色皆曰苍”,另“鬓斑白为苍”。津阪氏谓“灰惨色,与青绿色异”,不确。
当然,虽云扶桑之邦自古与中国一衣带水、文化相系,日人习汉语诗词者代不乏人,且汉诗在彼邦一度兴盛,成为文化强势。但日人之为汉诗及注解,总难免错漏之处。《夜航》一书中就有不少辨正日本诗人谬误之条目。略举几例:
“西窗”谓妇人寝室,如……梅鼎祚《春词》:“……生怕啼莺惊晓梦,垂杨不种画栏西。”妙在“西”字,画龙点睛手段,祗园南海《明诗俚评》曰“:画栏西只谓轩前,西字趁韵耳。”三浦梅园《诗辙》亦云。甚矣,其负良工苦心也。(第112页)
“无何”“,无几”也,又“无何事”也,又“无何故”也,并见《汉书》,此间诗人或用为“无奈”替代,谬矣。(第78页)
当然,在辨析日本汉诗人之谬误时,津阪自身也不免掣肘之处,对部分中国古典语辞的解读显得隔膜,过于凿泥。如:
千门万户,本出《西京赋》,谓宫室之夥,诗家所用亦专指禁中,岑参“千门柳色连青琐”、李颀“归鸿欲度千门雪”……皆用建章宫千门万户事也,此方诗人或用谓肆廛之盛,误矣。但姚合《晦日送穷》云“:年年到此日,沥酒拜街中,万户千门看,无人不送穷。”此似谓市井,然亦在长安所作,或谓邸第之盛耳。(第28页)
谨按:据《辞源》“千门”条:“《通鉴·唐文宗开成元年》‘流血千门’‘,注’:汉武帝起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后世遂谓宫门为千门。“”千门万户”条“:言屋宇之广大也,《史记·孝武纪》‘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言人户之稠密也。”津阪氏博极群书,谓“千门万户”本出汉建章宫之事,是可信的。但谓后世诗词中此词专指禁中,或虽谓市井但亦在长安。此解太泥。由此他批驳日本汉诗人用之谓“肆廛之盛”,则实为牵强。检索《全唐诗》中用“千门万户”的诗例,其中用建章宫事或谓长安邸第之盛的诗例的确很多,李端《昭君词》“忆昔长安旧游处,千门万户玉楼台”,王建《未央风》“五更先起玉阶东,渐入千门万户中”等。但作“肆廛之盛”义用也不在少数,如王维《田园乐》“出入千门万户”,张南史《雪》“千门万户皆静”,等等。
津阪对于汉诗词中的用事之法亦多独到之见。一方面,他强调了作诗用事须审慎谨严,云“:作诗审于用事,不可貂续偏枯……前辈用事,必有来处,又精确如此,诚可为法也。”(第331页)他十分推崇杜诗,常以其为例,解释诗歌用典应当“无一字无来历”。另一方面,津阪也批驳了一些用典过于拘执的言论。如“:作诗使事,必用六朝已上为古,其说尚矣,萱老(笔者按:指荻生徂徕)遂坚禁用后世典故,不读唐以后书,大声所吓,一时奉为三尺,不亦固乎。大抵天地间事,何物不为诗料,故东坡云‘:街谈市语皆可入诗,但要人化耳。’即唐以后事须选择用之,不失古雅乃可,若夫狐穴诗人夸博炫奇,好用僻典,非自注出处,则人不能解者,亦不可以不戒也。”(第6页—第7页)堪为的评。《夜航诗话》中辨析古诗中用典谬误之例,举不胜举:
杜诗“奉使虚随八月槎”,唐彦谦亦云“烟横博望乘槎水”。此盖唐人所惯用。然据《史记》、《汉书》,并无张骞乘槎之事。张华《博物志》止载……宗懔作《荆楚岁时记》,乃附会穷河源与到天河,以为张骞事,后人遂袭其杜撰耳。(第194页)
白居易《长恨歌》“峨眉山下少行人”,峨眉在蜀西极,与幸蜀路,全无交涉,诗家使事虽不太泥,其乱本国地理,何孟浪之甚。(第164页)
关于“张骞乘槎”之典的由来辨析可参见叶嘉莹先生《杜甫秋兴八首集说》之“分章集解”,考证翔实、剖析精辟“,乘槎”与“张骞使西域穷河源”二事相混合,由来有自,杜甫之前诗人多相袭讹谬,杜诗以“奉使”与“八月槎”混为一谈,则不过是沿袭旧说故事而已,原不必辨其真伪谬误。
至于白诗《长恨歌》之淆乱本国地理确是实情,但这种空间错位未尝不可解为诗歌的艺术需要,使用名山胜景以增强感染力,自不必太过拘泥。当然,典故在历来诗人笔下的渐趋虚化而不需考虑事件的真实有效性,津阪氏对这点也深有体会,他认为有些事典语典将错就错无需辨正,只为点缀词章罢了。如卷三载:
《五杂俎》云:“世多以阳春白雪为寡和,盖自唐人诗已误用之矣,宋玉本文……”此本出于宋人朱昱《猗觉寮杂记》,在杭错袭其说也。按,《后汉书·周举传》引古语曰“: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此称古举之,则非当时创语也。魏陈琳《答东阿王笺》:“夫听白雪之音,观绿水之节,然后东野巴人,蚩鄙益著。”晋张协《杂诗》“:阳春无和者,巴人皆下节。”则古词已然矣,可见唐人有所据也。盖赋诗择好字面,故使事不太泥,还将错就错,以为故实尔,若称高曲必用流徵,便坠理窟而不雅矣。(第161页)
谨按:朱昱当作朱翌(1097—1167),有《潜山集》《猗觉寮杂记》。在杭乃谢肇字。津阪氏于此辨析谢肇《五杂俎》之误,谓世以阳春白雪为寡和之调,非自唐诗误用,并举例证明“古词已然”,唐人有据。并进一步拓展,认为作诗用事不当拘泥,将错就错亦成风雅,锱铢必较必坠理窟。
此外,在论及“高唐云雨”“天宝遗事”这两个典故的本事及诗歌中运用情况时,津阪氏再次强调他的“将错就错”“、点缀词章”之说。“钱希言《戏瑕》曰:高唐云雨,是先王楚怀事,楚襄虽梦神女,而赋中不言云雨也。唐人诗以为襄王事,相沿不改,后遂为填词家借资,然使正其讹而作怀王,便不成佳话矣。……此类皆将错就错,作点缀词章用可也。”(第26页—第27页)“天宝遗事系好事伪作,不可为典要,杨用修辩之甚详,温公《通鉴》采之,过矣,然在诗家不必穿凿,妄言妄听,作点缀词章用可也。”(第162页)
中国古典诗歌是以悠久灿烂的中华文化为深厚基础,才成就了其无限魅力的美学底蕴。因而,注解阐释古典汉诗词,则必需扎实广博的文化积淀。显然,在这点上津阪氏值得称许,他对于中国古典文化的透彻了解,反映在对诗词中一些语典、疑难语辞的出处渊源的考辨详确,意趣横生,往往能发人所未发。略呈几例如次:
“百拜”字,出《乐记》,言饮酒之礼,宾主交拜之多耳,陈子昂《为建安王献食表》曰“:天子万年,永庆南山之寿,微臣百拜,长承北极之恩。”此为人臣拜君之称,其于唐人欤。(第254页)
毛诗“出其东门,有女如云”、“东门之池、彼美淑姬”“、东门之杨、以昏为期”……宋玉《好色赋》“臣里之美者,莫如臣东家之女”,古乐府《孔雀东南飞》“东家有贤女,自名为罗敷”,皆言女子之事,必称“东”,是字法,盖“东”字于春有情也。(第111页)
其他诸如“迁莺”“、青云”、“沧洲”、“青楼”等语辞,古典诗词中经常出现,中国诗话作者也常有考索辨析,但津阪氏作为域外诗论家,往往能独具只眼,阐发独特,颇多可圈可点之处。
此外,中国古典诗词中的数目词往往具有超出自身本义以外的文化内涵,它包孕丰富,中国诗话家们也早有注目,津阪氏在《夜航诗话》中也有关注,实属不易。例如“:诗用‘十二’……‘七十二’,不知何所祖……虽语本乐府,只举其多而言之耳,盖西土事物多称七十二者,如封禅七十二家、神龟七十二钻……皆非必实数,只言其多尔。”(第75页—第76页)但是,他解“六十一岁曰甲,盖拆字为六十一,犹四十八曰字年也”(第113页),则稍显拘执。
要之,津阪氏著诗话并非皇言大论,而是时刻注重它对于本邦汉诗人的创作起到指导作用,如在日本汉诗中常出现的地名语辞的运用上,津阪氏指斥其中存在“随意改易”的毛病。“此方诗人好用地名,以充填塞,非所当用,而强用之,故多不得其所。”(第225页)“我邦凡百称呼,多不雅驯,而地名特甚也,先辈病其难入诗,往往私修改之,盖诗者为讽咏之物,妙在化俗为雅,故其不胜野朴者,不得不庄饰就雅驯耳,然徂徕、南郭辈,如改诹访湖为鹅湖,冈崎城为丰沛,目黑山为骊山,白山为商山,胡乱牵强,是诚何义也。”(第4页)由此,他还引用叶梦得《石林诗话》语云“:诗之用事,不可牵强,必至于不得不用而后用之,则事辞为一,莫见安排斗凑之迹。”以此分析辩驳诗歌地名语辞运用的重要性。
要之,《夜航诗话》作为语录体条目结构诗话,它以中国古典诗歌为研究对象,释诗语、考典故,其为当今的诗语注解、诗歌赏析及诗学批评有所裨益,因而,探究它的论诗特点、成就及隔阂乃至形成这一局面的深层原因是很有价值的。
其一,论诗注重诗证。《夜航诗话》注重于对疑难词义考辨、语词注释商略及用典出处的解析,持论公允、解诂得当,均对当今的中国古典诗词的解读有借鉴与启迪作用。
论诗注重诗证也是日本众多诗话的特点之一,其成因之一在于他们学习外邦语言文学的最大障碍是语辞,所以日本诗话中注重诗歌语辞、用典的阐释很多。例如释慈周《葛原诗话》、津阪孝绰《葛原诗话纠谬》《夜航余话》、原田温《诗学新论》、林瑜《梧窗诗话》等。其中淡海竺常为释慈周所著《葛原诗话》题“序”时所说的一段话,可为日本诗话的这一现象做一绝好的注脚,曰:“夫考明字义、学之始也,况倭而学华者乎。”称释慈周之书是“涉猎诸家语,聚其类而演绎之、疏解之”④。关于这点,蔡镇楚先生论述日本诗话的特点时,特立“钟化”以括之,谓其具“论诗及辞”的特征。并将其与中韩两国诗话进行比较云:“以诗语之诠释解说而言,中国诗话一般与诗人诗作之评论、本事之掇拾等内容交叉并存于一书,而在日本诗话中则多以专著形式出之。……在中国诗话和朝鲜诗话中甚为少见。”⑤这批诗话实则是汉语诗学入门之作,对于在日本普及汉语诗学常识起到了重要作用。
其二,《夜航诗话》所评足见津阪对中国典籍的了解、熟悉程度非常高。其所引及的中国典籍十分广博,经史子集无所不备。如《易经》《诗经》《孟子》《礼记》、唐代苏鹗《杜阳杂编》、明代钱希言《戏瑕》、杨慎《升庵诗话》、谢肇《五杂俎》、清代韵书《佩文诗韵》、方以智《通雅》、沈炳震编《唐诗金粉》,等等。尤其是其中引及沈炳震的《唐诗金粉》,《四库》未收,足见其稀秘价值。此外,津阪氏多次引用《孟子》之语来阐释诗语之重要性及其有效限度“,不以辞害意,可谓善读诗者矣”,“说诗以意逆志,不以辞害志,孟子之教何但诗也”。
其三,日本诗话之论评,涉及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各个方面,既有独具只眼的精辟之见,也不乏解释隔膜牵强之处,有部分观点是沿袭甚至照搬中国古典诗话的。但瑕不掩瑜,我们并不能因此否认《夜航诗话》的诗学价值,它以域外视角和中日影响比较的方法考释中国古典诗歌,虽具有历史局限性,但其别具一格的诗学解读仍然值得借鉴。
①③⑤ 蔡镇楚:《比较诗话学》,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年版,第307页,第276页,第310页。
② [日]津阪孝绰:《夜航诗话》,《域外诗话珍本丛书》影印本,第三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年版,第132页。按:以下文中引及该书即随标页码。
④ [日]释慈周:《葛原诗话》,《域外诗话珍本丛书》影印本,第二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年版,第230页。
[1]蔡镇楚等.比较诗话学[M].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
[2][日]津阪孝绰.夜航诗话[M].域外诗话珍本丛书(第三册).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
[3][日]释慈周.葛原诗话[M].域外诗话珍本丛书(第二册).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
[4]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M].北京:中华书局,1977.
[6]魏耕原.唐宋诗词语词考释[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
[7]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1963.
[8]江蓝生、曹广顺.唐五代语言词典[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7.
[9]叶嘉莹.杜甫秋兴八首集说[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作 者:刘欢萍,南京大学文学院古典文献专业博士生,研究方向:比较诗话学。
编 辑:张晴 E-mail:zqmz06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