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三回两种英译本对比赏析

2011-08-15 00:43张丽娟
剑南文学 2011年9期
关键词:习语译本译文

张丽娟

西安外国语大学 研究生部 陕西西安 710128

1.引言

《红楼梦》是一部中国语言和文化的百科全书,对《红楼梦》的翻译也必将提高翻译工作者和翻译学习者的汉英翻译水平。本文分别从语言转化,翻译方法,和文化输出三个方面对杨译本和霍译本的第三回进行详细对比分析,对两个译本的优劣进行了客观的评价,并结合实践对一些相关翻译理论进行了阐释,以求对翻译学习者有一些启发和帮助。

2.语言转化

翻译的最基本意义就是两种语言间的转化,这种转化不仅是字面意义的对等,更是深层意义的呼应。

汉语表达中,我们偏爱用四字结构。四字结构音美,形美,它反映了中国文化的审美情趣。在表情达意时,我们会习惯性的,下意识地把要表达的意思浓缩在四个字中;而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们也会觉得四字结构郎郎上口,符合习惯。

在英语文学原著中,我们常常能看到许多地道的英语习语。这些英语习语使原著读起来郎郎上口,为原著增色不少。这一事实可以给我们一点启示:在进行汉译英实践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能恰到好处的运用一些英语习语来提高英语译文的质量呢?先看下面这个例子:

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她身上,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了老祖宗了,该打,该打!

杨译:I was so carried away by joy and sorrow at sight of my little cousin, I forgot our Old Ancestress.I deserved to be caned.

霍译:It was just that seeing my little cousin here put everything else out of my mind.It made me want to laugh and cry all at the same time.I’m afraid I quite forgot about you, Grannie dear.I deserved to be spanked.

在翻译同一段原文的时候,两个译本首先在字数上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杨译本用了15个词来翻译原文划线部分的内容,而霍译本则用了29个词,几乎是杨译的二倍。杨译何以如此简洁,同时又能完整地传递原文的信息?我们发现,杨译本运用了两条英语习语carry away 和at sight of 将所有的信息巧妙地串连起来,使整段译文读起来通顺流畅而又富有节奏感。从上面两个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出,在传递原文信息的时候,英语习语常常是最经济的表达方式。只要使用得当,寥寥数词的英语习语完全可以在语义层次上译出原文的全部含义。而当原文的文体简洁明了时,英语习语更是使译文文体和原文文体保持一致的最佳选择。

又如:何况今至其家,都要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要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恐被人耻笑了去。

杨译:She must watch her step in her new home, she decided, be on guard every moment and weigh every word, so as not to be laughed at for any foolish blunder.

霍译:When she arrived at their house she would have to watch every step she took and weigh every word she said, for if she put a foot wrong they would surely laugh her to scorn.

杨译原封不动地使用了 watch one’s step 这条英语习语,但从译文的忠实性这一角度来看,杨译不如霍译到位。原文重复了步字,其意显然是 “每(走)一步”。霍译在不改变习语中心词watch 和step 的前提下,加入了能译出“每(走)一步”之意的every, 使这条英语习语更忠实地传递出了原文的信息。另外,从句子结构上来说,霍译中的两个词组“watch every step she took”和“weigh every word she said”形成很好地平衡,使整段译文读起来十分有节奏感。这可以说是活用英语习语的典范。

曹雪芹的《红楼梦》, “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批阅十载,增删五次”,呕心沥血,锤句炼字。那么《红楼梦》的两个英译本是否在遣词造句方面做到可惨淡经营,将作者的良苦用心忠实地再现于译文读者面前了呢?请看下面的例子:

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到:“好生奇怪,倒像是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杨译:His appearance took Daiyu by surprise, “how very strange!” she thought.“It’s as if I’d seen him somewhere before.He looks so familiar.”

霍译:Dai-yu looked at him with astonishment:How strange!How very strange! It was as though she had seen him somewhere before.

两个译本分别从不同视角描述了这一情景,杨译用“his appearance”作主语,强调了是宝玉的外貌使其吃惊,符合英语物作主语的表达习惯,读来自然顺口,而霍译则用人作主语,笔者觉得较杨译稍逊色一些,感觉不是宝玉走入其视野,而是她刻意地去看;再则,关于黛玉的心理活动,杨译本用了第一人称直接描写出来,这样生动自然,使人身临其境,而霍译则把其心理活动白描化,略显死板呆滞。

3.翻译方法

归化和异化是处理语言形式与文化因素的两种不同的翻译策略,它是意译和直译的近一步延伸,但又不完全等同于直译和意译。直译和意译所关注的核心问题是如何在语言层面处理形式和意义,而异化和归化则突破了语言因素的限制,将视野扩展到语言,文化和美学等因素。

在《红楼梦》的两个英译本中,两位译者对同一材料的处理方法并不相同,各有千秋。

例如: 黛玉道:“……那一年我三岁时,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始不从……”

杨译:That year I was three, I remember being told, a scabby monk came to our house and wanted to take me away to be a nun.My parents wouldn’t hear of it.

霍译:Once, when I was only three, I can remember a scabbyheaded old monk came and said he wanted to take me away and have me brought up as a nun; but of course, mother and father wouldn’t hear of it.

对于该句中的“听得说”三个字的处理,杨译本用了“I remember being told”,与原文作者的意图一致;而且比较符合实际情况:三岁小孩,刚学说话,尚还懵懂,不大可能理解癞头和尚的话,而是长大之后被父母告之的。而霍译用了“I can remember…”似乎有违客观规律和原文。

又如,探春笑道: “只恐又是你的杜撰。” 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

杨译: “You are making that up, I’m afraid,” teased Tanchun.

“Most works, apart from the Four Books, are made up; am I the only one who makes things up?” He resorted with a grin.

霍译: “I expect you made it up,” said Tan-chun scornfully.

“What if I did?” said Bao-yu.“There are lots of made-up things in books—apart from the Four Books, of course.”

关于探春说的那句话,杨译本很好地理解和把握了原文的语气和口吻,并成功地用译入语表达出来,尤其是 “I’m afraid”和“teased”两个词的应用,真是恰到好处,有 “多之一分则肥,少之一分则瘦”的感觉。而霍译本中选择了scornfully 一词则使原来姐弟间的调侃和逗笑变成了一本正经,甚至含有责怪的意味,违背了原文。

而对于宝玉说的那句话的处理,霍译本则优于杨译本,霍译本在充分理解原作人物说话时的心理和神情的基础上增译了一句“what if I did? ”回译为 “就算我编了又怎样?”将宝玉不学无术,玩世不恭的形象一览无余地展现在读者面前。杨译本则采用了直译的方法,也道出了原文的意思,各有千秋。

4.文化输出

近年来国内外翻译理论界越来越重视对翻译中文化移植的讨论。要想把我国古典名著《红楼梦》介绍给外国读者,首先应该关注的是文化移植的问题。

在《红楼梦》第三回中,作者通过林黛玉的眼睛对贾府进行了详细的描写。

如,行了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

在翻译 “三间兽头大门”时,

杨译:a great triple gate with beast-head knockers

霍译:a triple gateway whose doors were embellished with animal-head

首先,当外国读者看了这两个译本后,他们大脑中会产生完全不同的画面。读了杨译本,外国读者基本上可以看到中国古代园林建筑的大门,因为我们至今都可以看到许多中国园林建筑的大门都有兽头手柄,可是读了霍译本,外国读者有可能联想到有动物卡通画的大门。

中国人比较严肃,不习惯在大门上画五颜六色的动物头像,一般也不雕刻动物的头像,而铜制的大门手柄上往往都有狮子、老虎头像。另外,将兽头译作“beast-head”比 “animal-head”更能传达兽头在中国文化中的意象。中国古代园林建筑和一些大的建筑物门口的两边一般都各有一座石狮子,它们象征勇猛、强悍、力量,仿佛我国古人感到狮子在大门口站岗可以给人增加安全感一样。大门手柄上的兽头也象征同样的意义,因此把兽头译作"beast-head”比较确切。在英文中,animal 是个比较中性的词,它也是飞禽走兽的上义词,而beast 则不包括鱼、鸟等动物,它只表示“走兽”。

[1]冯庆华:《红译艺坛》,上海外语研究出版社,2006年.

[2]郭建中:《文化与翻译》,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0.

[3]刘宓庆:《文化翻译论纲》,湖北教育出版社,1999.

[4]刘士聪、谷启楠:“论〈红楼梦〉文化内容的翻译”,〈中国翻译〉,1998/1.

[5]许渊冲:《翻译的艺术》,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84.

[6]周汝昌:《红楼梦与中华文化》,华译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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