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清
浅论郑敏诗歌现代性的追求
朱建清
在中国现当代诗歌史上,郑敏的诗歌对于许多读者来说是陌生的,但其在中国现代诗坛确有着重要的地位,探索郑敏诗歌现代性的特征。指出郑敏诗的现代性追求,主要体现为在思想倾向上,她既坚持反映重大社会问题的主张,又保留抒写个人心绪的自由,解读其诗歌的艺术魅力之所在。
郑敏 诗歌 现代性
对民生问题的揭示主要表现在同情民生疾苦,揭露社会积弊,提示国民劣根性。先说对贫穷弱小者、被侮辱、被损害者的悲惨境遇的同情。她那女性的怜悯目光久久停留在《旱》的痛苦中感受到人民的饥渴:大地与人们都渴念雨水,“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天上”,祈盼甘露的人心痛苦而恐怖。“在人类心里有一种/母亲的痛苦和恐怖/当她听见大地无声的啼哭”,既凸现了沉埋已久的女性经验,又使普遍的经验获得一种深度。此后,盲者、小漆匠、清道夫、残废者、人力车夫、一再进入她的创作视野。诗人对一些社会弱者,感到“痛楚”,对于更为悲惨的残废者如那“忍受苦痛的人”,那缺手缺脚,“像深冬的树木却又缺少了一个可希望的春天”的残废者,诗人的同情是深沉的。作为劳动者形象的小漆匠、人力车夫不仅处境悲惨,而且心境悲哀、麻木:小漆匠为幸福的人们涂下辉煌的色彩,他专心致志于自己的工作,他有一双永远不间歇的、勤劳的手,然而,他“没有欢喜,也没有忧愁”,只有“一片无知的淡漠”。人力车夫“举起,永远地举起,他的腿”,他跟死亡赛跑,为生计被人摆布,他是一个“失去目的者”,却“为他人的目的生活”。他们是那样完全地贡献自己,将自己忘却,同时也被社会忘却。他们在默然地为别人的牺牲中走完自己生命的旅程。
新诗史上用“人力车夫”来表达自己的感受的诗比较多,跟这些诗歌比较起来,郑敏《人力车夫》有什么特点呢?这是很有意思的现象,而且可以知道郑敏诗歌的现代性内容:胡适的《人力车夫》、沈尹默的《人力车夫》、闻一多的《飞毛腿》和卞之琳的《酸梅汤》都是以人力车夫为题材的,但它们的表现的方面是不同的。胡适可怜车夫年幼,坐车感到心中有愧;沈尹默则是将乘客与车夫进行对比:在寒风中一个冷不过,一个却流着汗珠儿;闻一多则描述了车夫的怪僻,并为他的暴死深感哀怜,卞之琳则刻画了一位拉不到乘客的车夫的自我调侃与无奈心态。无疑,这些都是劳工神圣观确立后水平递增的佳作。那到了郑敏,则已不再局限于车夫的活动和心态,而注意开掘车夫作为一个人的生命价值,由此揭示他的命运悲剧:“举起,永远地举起,他的腿/奔跑,一条与生命同始终的漫长道路/寒冷的风,饥饿的雨,死亡的雷电里/举起,永远地举起,他的腿。”其实,郑敏的这些作品,“与其说揭示了阶级压迫,毋宁说展现了人的生存状态,是对人的本体的关注;即对人的命运、人的价值与人的尊严”的关注。
对战争的思考主要表现在反对侵略战争,赞美斗争,歌颂英雄烈士永生。在战争摧毁着一切价值,制造一个“没有信仰的世界”(《静夜》)。郑敏具有反战的人道主义思想,盼望战争早日结束,从敌我尸体交叠,显得“何等的无知亲爱”的情景,产生人与人消除仇恨、相亲相近的希冀,希望“回到同一个母性的慈怀”(《战争的希望》)。不过,诗人在这里表达的不是现实,而只是一种“希望”。她关注的与现实主义诗人不一样,“只切取与生命相关的一面,张扬那些符合生命理想的,批判那些阻滞生命的。”这种在反对战争的诗歌里面也有人权精神,是在三四十年代其他知识分子的诗里少见的,这又是优于前一代诗人的现代性特点。《生的美:痛苦、斗争、忍受》里显示出赞美斗争:共三节的斗争是向腐朽事物挑战,永远拼搏向上的人生态度。第一节她赞美古树上的啄木鸟,剥啄那怯懦的虫子:消除坏的、旧的东西;她赞美海啸冲击、再冲击,搅动起大海的血液。前二节都在赞美斗争,赞美忍受与痛苦,经受考验:这种“坚忍原是东方哲人的精神”。第三节,指出“在地壳下忍受黑暗和压挤/只有当痛苦深深浸透了身体/灵魂才能燃烧,吐出光和力”:争取新的。诗人认为生的美就是这样三个连环:消除旧的,经受考验,争取新的。这是进步的、勇于解剖自己的、不向任何困难低头的战斗的人生观。郑敏的这些诗发表在白色恐怖严重的上海,自然不能直抒情胸意地喊出来,她曲折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虽然在中国现当代诗歌史上,郑敏的诗歌对于许多读者来说是陌生的,但是郑敏诗的文学特点还是有独到的闪光之处,郑敏诗现代性特征来自于诗人对文学的现代意识,归根到底,这种现代意识主要指的是西方现代主义的文化思潮和文艺创作为核心的思想和文学意识。
霍俊明.朝圣者的灵魂,涉险之旅的哲性光辉——郑敏诗歌论[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2004.
(朱建清: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