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粮“阿甘”

陕西/关 娜

米粮“阿甘”

陕西/关 娜

姐姐和小外甥回来避暑，“盘谷”逍遥三天，今日返程。

正午，车子离开酒店行驶在山路上，凉风扑面，山水倒流。在距离酒店十余里的路上，我们又看见那位瘦骨嶙峋的老人，依然背着沉沉的行囊埋头赶路，这是清晨六点我们在黄花岭采风时见到的老人。六个小时近30里的路程他真的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吗？一瞬间，心灵震动，我们决定去帮帮他。于是掉转车头到他身旁，当我们提出要载他一程时，却被他拒绝了，我们只好把大堆吃的喝的塞给他，劝他坐下来歇息一会儿。老人显然是又饿又累，在他吃东西的间歇我们同他攀谈起来，得知他是镇安米粮人，天没亮就从广货街出发赶往米粮老家。我们问他为什么不坐车？他说：“不坐车，坐惯了就不想走路，光想着坐车了。”我们惊讶：“近二百里的路程，你就这样走回去吗？”老人笑着说：“没事，我经常走，能走到。”我们只好让他一路保重，并为他留下点零钱买水喝，与他分别之际，老人满怀感激却用最淳朴的山里人的方式说：“你们慢慢上！”

和老人分别后车子依旧在平坦的路上驰行，望着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的老人身影和急速倒退的山峦房舍，不由得想起《阿甘正传》中的憨人阿甘。

这么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背着他的全部家当，不依赖任何交通工具，只靠两条腿和坚定的信念走掉二百余里的山路，他只相信多走一米家就更近一步。且不说他的体力，只是这份胆量也让年轻的我们自愧不如。唐朝的玄奘，不就是靠着这种毅力和信念，孤身一人徒步行走于这泱泱荒漠之中，宁可面西而亡，不愿仰东而生。

在现代文明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享受着现代交通的便捷，依赖它，最终被它奴役，退化了我们的双腿，我们的胆识和意志。我们从不敢想象离开了车轮我们究竟能走多远？我们的防晒霜、遮阳伞在老人乐观的神态下显得那么可笑，正如同我们的父辈母辈们在田间地头将太阳从东山顶到西坡，如果他们也像我们这般矫情，如今的儿女不知能养活几个？一天劳作过后，粗茶淡饭，任蚊虫再多，竟自鼾声大作。而现在的我们却在空调冷“酷”的办公桌前盘算人心，在四体无汗的夏夜里，计较得失，辗转反侧……

有人说“人生当得一次壮行”，而我们扪心自问，三十年来，皆是遵循着棋局般的步伐，一步一顿，一顿一格，几乎忘记了毕业时站在乡村旗杆下的我，满含热泪望着眼前几十双清澈的眼睛，立志要做一名终身的乡村教育工作者。然而很惭愧我既不是阿甘，更不如眼前的这位老者，在我背离自己年轻的誓言越来越远的今天，我甚至不敢想象二百多里的山路，竟然可以依靠双腿不停走过。人生的路上，我们总是放弃的很多，坚持的太少。当年那些旗杆下的孩子，不知后来前程如何，如果可以，希望他们只记得当年热血沸腾的“漂亮老师”教他们朗诵的诗歌：

“……如果大山召唤我,我就走向大山，双脚磨破，干脆让夕阳涂抹小路，双手划烂，索性就让荆棘变成杜鹃，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