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通天塔》中的“黑暗”与“光明”

2011-08-15 00:47杨慧娟广西大学文学院广西南宁530004
大众文艺 2011年9期
关键词:阿梅隔阂摩洛哥

杨慧娟 (广西大学文学院 广西南宁 530004)

影片《通天塔》中的“黑暗”与“光明”

杨慧娟 (广西大学文学院 广西南宁 530004)

墨西哥导演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执导的影片《通天塔》通过四个国家、五个家庭中发生的故事,在不同层面上展示了不同文化间的冲突、心灵的隔阂。本文从文化研究的角度出发,探究在全球化语境下,影片中表现出来的民族与民族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与隔阂,“黑暗”与“光明,思考人类沟通的困境以及希望所在。

《通天塔》;黑暗;冲突;光明;希望

《旧约•创世纪》第11章有这样一段描述:古时候,天下人都说一种语言。人们在向东迁移的过程中,走到一个叫士拿的地方,他们计划修建一座高塔,塔顶要高耸入云,直达天庭,以显示人类的团结和力量。因为当时的人们说的是同一种语言,交流沟通顺畅,因此建设进度一日千里。此举惊动了天庭的耶和华,上帝的万能权威受到了挑战。于是他混淆了人类的语言,使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变得困难,并且把原本在一起的人们分散到世界各地。就这样高塔工程再也无法继续,人类之间的隔膜、冲突和仇视,也因为无法沟通产生误解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人群,讲着不同语言的人们,在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执导的影片《通天塔》(又名《巴别塔》)中,是摩洛哥兄弟、是日本女孩、是美国夫妇、是墨西哥保姆……他们因为一把无意中留在摩洛哥的日本猎枪,原本的生活开始发生变化。

“巴别塔”(Babel)的英文引申义为“scene of noisy talking and confusion”,有“互相干扰、难以传达、不得要领”之意1,还隐含着“冲突、混乱”的意思。就正如影片名“通天塔”一样,整部影片充斥着隔阂、冲突带来的强烈压抑感,这种隔阂、冲突存在于国与国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人与人之间。而这样的隔阂、冲突从何而来?本文欲从文化研究的角度出发,探究这部影片中导演通过人类由于语言不通、文化不同所造成的冲突的表现,来表达对于人类沟通的迷思,深入挖掘在文化差异的外表下,心灵的隔阂与冲突才是给人们的沟通带来阻隔的根本原因,导演也借此表达了他的期望,正如影片最后的那段字幕:“献给我的孩子,黑暗的夜,最亮的光。”

赛义德在《文化与帝国主义》中说:“有时候,文化经常是以咄咄逼人的态势,同民族或国家联系起来;这样就把‘我们’和‘他们’区分开来,几乎总是带有某种斥外倾向。”2这种文化的差异在影片《通天塔》中表现为一对对冲突,透过这些冲突,我们还可以思考超越银幕之外的更深的主题。

黑暗

1.摩洛哥——美国

故事开始于摩洛哥的一个沙漠里。为了保护羊群而交换得来的一把来复枪,在两个少年的手里成了一个新鲜的玩意儿。他们只是想知道枪的射程究竟有多远,于是向远处驶来的一辆大巴扣动了扳机……一对美国夫妇理查德和苏珊旅游至非洲,当旅游大巴行进在摩洛哥境内时,一颗突然飞来的子弹击中了苏珊,顿时,苏珊的伤口血流如注……为了等待救援人员,而在这等待的过程中,绝望地看着妻子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迫于无奈,理查德只能将苏珊带到附近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中进行紧急治疗。摩洛哥当地的医疗卫生资源极其贫乏,只能在没有麻醉剂,没有消毒设备的情况下给苏珊进行伤口的缝合……

在两个摩洛哥少年这边,警察展开了调查,父亲得知事情经过之后,害怕孩子受到严厉处罚,只能带孩子逃跑,最后大儿子在慌乱逃跑中中枪昏死,小儿子为救兄长,向前来追捕的警察自首,被警察带走。

2.墨西哥——美国

美国夫妇理查德与苏珊远在加州的一双儿女从小由家中保姆、一个墨西哥老妇阿梅利亚抚养长大,由于意外枪击事件,孩子的父母无法按时回家,多年未归的阿梅利亚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回墨西哥参加儿子的婚礼,她搭乘侄子的汽车上路了。在前往墨西哥的路上一切顺利,并在家中渡过了愉快的一天;但是在回美国途中受到了边防警察的严密盘查,逼得他们仓皇而逃。闯关逃跑后的慌乱中,侄子将阿梅利亚和孩子放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沙漠,开车掉头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阿梅利亚的垂死求救下孩子们终于获救,虽然已经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但非法工作的身份无法再隐藏,终被遣送回国。

在美国这边,生活在物质条件优越的家庭中的一对中年夫妇,为了挽救濒临破碎的婚姻,决定进行一次异国旅行,因此把两个孩子留给了保姆照顾。这两个在温室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从小就被灌输了“墨西哥是危险的”的思想,以至于当他们跟随保姆阿梅利亚来到充满异域色彩的墨西哥时,既有好奇,也有恐惧。当阿梅利亚的侄子在孩子们面前扭断一只鸡的脖子后,他们被惊得目瞪口呆而其他的墨西哥孩子则是欢笑地跑开;当人们朝着夜空中鸣枪,婚礼进入了高潮,而两个孩子却惊恐的躲进了阿梅利亚的怀里。

3.冲突

孩子的简单游戏演变成了世界瞩目的“恐怖事件”,保姆的尽职尽责最后只换来不信任以至被驱逐出境。当个人的问题上升到国家、种族的高度时,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异常敏感、不同寻常了。国家与国家之间、种族与种族之间具有不同特征的文化发生关系时,在无法取得沟通的前提下,文化冲突一触即发。这种冲突就像“黑暗的夜”一样,压得人无法呼吸。

“赛义德认为:独尊自己的文化传统并不是文化帝国主义的专利,第三世界的文化认同一样具有与发扬光大民族精神息息相关的这一特征”。3大家都坚持自己的文化,所以在不同文化有了交集的时候,误解与沟通障碍就很容易产生。“在文化交流和碰撞中,文化差异显示了文化权力……尤其是其中一个文化有着更大的经济和军事实力时,文化霸权不可避免产生”4,由此产生的冲突将会更加严重。摩洛哥、墨西哥、美国这三个国家各有其独特的文化,美国更是由于经济力量的上升、政治的强势而对自己文化的自信心也增强了,他视自己的文化为普世文化,坚信自己文化的优越性,所以他们视其他文化为异类,与其他的文化格格不入。

这种不和谐在影片中随处可见。苏珊在摩洛哥旅行中,处处小心谨慎,表现出了对陌生环境的焦虑与恐惧,她宁愿在炎热的沙漠中喝热可乐也不愿意使用当地提供的冰块,身受重伤的她对前来抢救她的医生(在她看来这不是医生)发出了绝望愤怒的呼喊,她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与偏见表露无遗。同在一个文化体系下的同胞们只顾自身安危弃他们而去,当地的摩洛哥人却对他们抱以质朴、友善的帮助,但是这还是消除不掉文化的差异所造成的偏见和心灵的鸿沟。

保姆阿梅利亚在回美国途中,美国的边境警察仅从肤色、语言等文化的差异,判断他们拐卖儿童,由此冲突产生了。正是受到自己国家文化的影响,美国警察对相对落后的墨西哥国家怀有成见,对墨西哥人民也抱着歧视。而身为墨西哥人的侄子身上充满了墨西哥式的激情,追求自由、不受约束的精神,所以他受不了警察带有歧视的盘问,夺车而跑。在穿越国境的时候,阿梅利亚被侄子抛弃在美国和墨西哥间的沙漠地带,她四处求援,好不容易找到一辆警车,警察对她的求助置若罔闻,对她的种族似乎更感兴趣,在她戴上手铐之后才去寻找那两名性命堪忧的美国儿童。可见,在美国人的眼里,墨西哥这个国家很危险,以至于这个国家的文化和人民也很“危险”。美国儿童在进入墨西哥时所说的话更是直截了当地表明,美国这个发达国家对落后国家的文化所给与的否定到了何种的地步。这些细微之处无不反映了这两个国家之间文化冲突的严重程度,从而无形中在发达国家与不发达国家之间划出了一道心灵的鸿沟。

正如理查德为了救妻子向美国大使馆打电话求助,但是美国方面却以安全为由一直拖延救援时间,美国警察对挽救两个孩子的态度也是不紧不慢,这些都是对一直标榜“人道主义”国家的美国的一个大大的讽刺。

光明

除了表现具有不同文化的国家与种族容易产生隔阂与冲突,在影片中还反映了另一种情况,那就是处在相同的文化体系下的人们也存在着隔阂与冲突,这种隔阂与冲突在亲密无间的人中间都无法避免。但是导演在最后使这种隔阂与冲突驶向了光明的方向,让人们看到了希望所在。

1.美国家庭

美国夫妇理查德与苏珊虽然生活富足,但是看似和谐的婚姻表面底下却存在着很多问题,再加上第三个孩子的不幸夭折把这段婚姻推向了破碎的边缘。理查德为了挽救这段婚姻提出去旅行,然而在旅行中他们两人还是处在一种紧张对峙的状态中,以至于没有办法进行很好的沟通。

接下来发生的苏珊被枪击事件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可能是婚姻破碎之后的又一个噩梦,但是事后不知他们会不会对那次枪击事件抱有相反的态度,因为正是这次苏珊在异国受伤,使得他们两人在文化不同、语言不通的绝望中互相扶持、真情流露,真切地关怀,真正进行了一次心灵的沟通,心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2.日本家庭

正值青春期的日本少女千惠子由于生理上的缺陷,失去了用语言与人沟通的能力。再加上妈妈的突然离去,使得这个孤独的女孩更加游离于社会之外。她无法融入社会被所谓的正常人接受,即使与相依为命的爸爸也是剑拔弩张,存在着很大的隔阂。于是她拿起了性别这个武器,用极端偏离社会主流文化的行为来宣泄:向陌生的男孩子暴露自己的下体,勾引英俊的牙医,嗑药蹦迪来追求自己的“快乐”。但最后换来的还是嘲笑和鄙夷。

绝望的她在前来调查父亲送出的枪的警察面前,试图以全裸的身体来获得好感,而此时对方的同情却比任何感情都来得残酷。别人对她施以冷酷的对待时,她可以声色俱厉的回以反击,但当别人对她投以同情、可怜的眼光时,脆弱的她被击得体无完肤,选择了逃避。最后,千惠子裸身迎风站在高层公寓的露台上,回到家的父亲无限关爱的拥住了她,一起俯瞰脚下繁华都市的霓虹,这时候,他们的心才真正靠近了。

3.希望

处在同一文化之下的人们,甚至是处在同一屋檐下的亲人都很难进行有效地沟通,这不得不让虽然生活在现代文明社会的我们感到绝望。在工业社会创造的高度文明下,物质的充裕却愈发显示出了人类精神世界的贫瘠。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变得困难重重,心与心的距离越来越远,所以理查德与苏珊站在了婚姻破碎的边缘,千惠子与父亲无法互相好好倾听对方说话。

但是导演伊纳里图是抱着希望的,虽然他的这种希望表现得比较隐晦、不大明显,但是我们在影片中也能看到那“最亮的光”。

妻子中枪后,理查德痛苦万分,到处奔走寻求可能得到的帮助;在妻子绝望的时候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给她力量,他的真情流露使得他们互相敞开了心扉。千惠子一次次试图融入这个世界而又一次次被拒绝,最后还是父亲温暖的拥抱让她知道她所渴望的爱就在身边。还有那无私地帮助理查德夫妇的摩洛哥导游,拼死保护孩子的保姆阿梅利亚……在他们身上,我们看到了希望的光在慢慢延伸,让我们看到了沟通、交流的可能,只要去冲破心灵隔阂的藩篱。

导演在影片中向观众展示了文化中的冲突,让我们看到由于文化的差异、心灵的隔阂所带来的人类沟通的困境。在《旧约》中,“通天塔”最后并没有建成,而在当今的社会中,人类沟通的那座高塔是否能建成呢?导演在影片中并没有明确地表示出来,但是最后的话“献给我的孩子,黑暗的夜,最亮的光”还是给了我们希望,希望这只是短暂的“黑暗的夜”,文化的冲突、心灵的隔阂终将在“最亮的光”的指引下化解、消融。各种不同文化的相互尊重,人与人之间的理解与包容正是我们现在要做的。

注释:

1.参考自谭雄《〈通天塔〉隐喻的解读》,《电影文学》,2007年8月刊.

2.引自朱立元主编《当代西方文艺理论》(第二版),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478页.

3.引自朱立元主编《当代西方文艺理论》(第二版),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479页.

4.引自高鸿著《跨文化的中国叙事——以赛珍珠、林语堂、汤亭亭为中心的讨论》,上海三联书店,2005年版,第9页.

[1]谭雄.《〈通天塔〉隐喻的解读》.《电影文学》,2007年8月刊.

[2]朱立元主编《当代西方文艺理论》(第二版).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3]高鸿著《跨文化的中国叙事——以赛珍珠、林语堂、汤亭亭为中心的讨论》.上海三联书店,2005年版.

杨慧娟(1986—),女,广西河池人,广西大学文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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