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玺 (天津市群众艺术馆 天津 300050)
近年来,随着国家对于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重视,各级地方政府财力的加强,各省、城市开始大量投入资金建设公共文化。各种社区、村镇文化中心如雨后春笋,不断出现在城市与乡村。诚然,这些文化中心的建设,应当是为广大人民提供了公共文化的场地、平台,是一件大好事,但是,文化服务领域不仅仅是加大资金投入就能一了百了的,更重要的是还需要对文化服务内容进行研究,掌握内在规律。从这一点来说,上海近年来的公共文化建设,无论是投入规模、标准都走在全国前列,我们尝试用政府决策学理论对于上海的公共文化建设进行分析并与天津进行对照,相信会对我市及其他城市产生一定的借鉴意义。
在尝试印用决策学理论前,先就城市政策评价理论进行一下简要的介绍。
有关城市政府服务的主要问题之一,就是要达到城市政府的财政能力与服务需要之间的平衡。因为,具有有限资源的城市政府要把服务供给的效率和效果最大化,但市民却要求提高服务分配上的公平性与反应能力,这就常常导致作为服务供给主体的城市政府陷入决策困境。
城市政府所具有的这种根本性的两难抉择,另一方面表现为政策评价方式的二元化和两者之间的冲突。也就是说,在城市公共服务的评价上,存在着客观评价和主观评价两种方式,即以服务的接收方-公众为评价主体的主观评价和以服务的提供方-政府为评价主体的客观评价。但由于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太大而被当作不能两全的问题。
城市公共服务的真正评价应该反映供给者和消费者两个方面的视角,因此应该充分利用主观评价方式和客观评价方式。特别是公共服务具有不能适用市场原理,因此,市民进行的主观评价尽管具有种种缺点,但这是城市政府在城市决策上能够反映外部视角的唯一通道。通俗地讲,任何城市服务决策的实质都是追求主观评价与客观评价的一致性,也即服务的接受者-公众与服务的提供者-政府都要对服务决策给出正面评价,达到两者都满意——“双赢”的目的。
十六大以后,特别是2004年以来,上海市对于公共文化服务的建设力度不断加强,提出了“以推进社区文化为中心,以精神文明建设为重点”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上海与其他省相比,管辖的街道、乡镇也不像其他大省所拥有的县、乡数量巨大,再加上上海独一无二的政府财政实力,因此保证了上海市政府可以在文化服务建设上投入较大的财力、物力。
1.着力打造覆盖全市的公共文化资源配送系统。上海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早在80年代就已经初步形成,但该体系缺乏文化资源和服务内容,影响了基层的服务供给能力。因此,上海市委市政府出台一系列政策解决这一问题。1、原有广告文化服务机构继续发挥作用,如群艺馆、图书馆、博物馆等将服务重点下移,2、培育新的文化服务机构,如市委宣传部和社科院共同成立“东方大讲坛”,其主要任务是根基群众需要提供各类知识的讲座等;市委宣传部牵头成立“东方宣教中心”,举办各种主流意识形态的宣讲、展览等;建立“东方社区信息院”,也就是新形式的社区绿色网吧,采用连锁化管理,每个社区都要建立,且面积不低于150平米,不少于50台电脑,并将文化信息共享工程纳入其中,提供社区居民图书电子文献检索等服务;成立“东方社区学校指导中心”,面对全市社区提供文化培训,配送专业教师;由市群艺馆牵头成立“东方社区艺术指导中心”,配送艺术指导员等。
以上这些原有、新建的机构,形成了一个新的文化服务系统,用上海市委的话说就是“整合全社会资源,通过招投标集聚全社会的力量”,“菜单式管理,按需配送”,“百姓享受,政府买单”。目前,仅全市这些机构,政府每年就又投入7000万资金,其中,财政出一部分,上海市文化发展基金出一部分。每年初,各中心将预算上报市委宣传部,有宣传部按照各中心提供的文化服务内容,给予下拨经费。
2.对于社区文化中心的建设,上海市政府也是下了大力量。在区县一级上,条件较好的区文化馆、图书馆继续发挥作用,对于条件不好的区县,则重新建设区县文化配送中心,采用招投标方式面对全社会招聘管理团队,以期降低管理成本。
对于社区文化站建设,上海提出要通过改建、扩建、置换等方式,力争在每一个社区建设一个新型的社区文化站。要将科、教、文、体全部包含其中,形成社区卫生中心、行政中心和文化活动中心。上海给出的标准是,每个社区中心的面积不少于3500平米。截止到2008年底,共建成了135个,面积大的达到了18000平米,平均也达到了4000平米,其余要在2010年全部完成。
3.在财政投入方面上海也是不遗余力。社区文化中心,每建一个,市财政补贴250万,远郊地区每建一个,给予补贴500万(市发改委补贴250万,市文化发展基金补贴250万)。其他机构,如社区信息学院建设经费采用“三三制”,即市里补一些,区里掏一些,街道拿一些。这些社区文化中心的运营经费,由区财政解决人员工资、业务经费和行政三块费用。经过调研,上海市制定了经费标准,每个社区文化中心每年经费为61万,以此为基数,由各区财政负担。
4.在人员编制方面,上海在乡镇级文化中心方面,给予了事业编制保障,社区一级的没有正式人员编制。因此,上海市政府倡导社会化、专业化机构参与社区文化中心的管理,以解决这一问题。
从上海的一系列举措政策来看,建设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决心不可谓不大,财政投入在全国范围内也是首屈一指的。上海市政府及各级文化主管部门对这样的政策投入是相当满意的,可以说客观评价颇高。但是,从群众对这些举措的评价效果来看,却还存在不如意之处,还没有达到“万民响应”的地步。一些新建成的文化中心,利用率不足,落成典礼时热闹一阵,然后就是门可罗雀。老百姓“用脚投票”,说明了他们对于政府的政策还没有完全的满意。这也导致了有公众所作出的主观评价认为政府的公共文化服务政策还有瑕疵,没有与客观评价相统一。
如果我们尝试城市决策理论来对上海今年来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进行评价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上海市政府与上海市民对于这一政策的评价,恰恰说明了评价的主观性与客观性之间的差异。政府作为服务的供给者,主要进行的是客观评价,市民作为服务的消费者,主要进行的是主观评价。并且市民的主观评价除了所提供的城市服务情况以外,还场场受其他因素(如种族、年龄、性别等)的影响。
决策评价理论认为,传统的城市服务供给体制,包括公共文化服务体系都是单向过程,即主动的城市政府(供给者)单方面地给被动的市民(需要者)提供城市服务。但目前,随着社会的发展,社会服务可选择性地加强,新的城市服务供给体制的共同产生方式是双向的,即在城市公共服务供给上城市政府和市民都以主动而平等的资格来参与。这种体制的基本理念是,在城市公共服务的生产和供给上,市民和城市政府都很重要,为了共同生产出令人满意的城市决策结果,两者必需紧密地相互写作。城市服务的共同生产体制,要通过更加积极的市民参与来加以实现。
回到上海目前的公共文化服务政策中来。从城市政府的角度来说,投入的财力、物力已经相当惊人,也产生了较为令人满意的结果,客观评价应当是很高的。但市民之所以感觉不深,主观评价不够优秀,在很大程度上应当归结为市民的参与度还不够高。这其中有文化中心本身固有的规律,毕竟文化中心更多的是提供文化服务,是精神方面的追求,与卫生、教育、行政这些带有一定强制色彩的内容不同。因此,如何吸引市民参与其中,是最为迫切的议题,只有群众的参与,物质上的投入才会有意义。这并不是单纯建设一些大的文化中心就能解决的问题,还需要解决培育市民意识、研究公共文化服务内在规律等一系列的问题。
上海的公共文化建设模式对于天津的公共文化建设同样具有指导意义。尽管目前天津的经济能力与上海相比还具有一定的差距,但天津市政府对公共文化建设同样不遗余力。近年来的重大措施正在不断推出。如修建社区(乡镇)文化站、为每个农业村的文化室配备一万元的乐器音响设备(仅此一项财政投入超过千万元)等等,可以说上海的建设政策正在被我们借鉴。同样,“老百姓不买账”的一幕也正在基层上演。政府决策过程中,主观臆断思维模式仍然存在,是决策者替代公众发言,想当然地认为群众需要什么,而没有真正地听取基层意见。很难想象,对一个农村文化室来说,配备几把小提琴、贝斯到底有什么实际意义,是价值一、两千元的小提琴还是二、三百元的录音机更能为晨练群众解决问题?这一点在公众心中恐怕早有定论。
公共文化建设需要投入财力、物力、人力,需要为老百姓提供活动的场地设施,这一点并没有错,但这并不是公共文化建设的全部。如何吸引广大群众参与我们的公共文化,才是我们真正的难题。仅拿群众文化为例,多年来一直是老人、孩子是群众文化的主体,社会上最具有创造力、生产力的中青年阶层却很少参与群众文化,这就使群众文化在未来面临失去活力、失去服务对象的危险。尽管这中间包含着人口学、社会学、甚至全社会“劳动-休闲观”等多方面的因素,但还是值得我们群文人警醒,更需要我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