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沁
女权文化意识的宣泄
——傻女婿形象的文化内涵再谈
向沁
在中华民族文明进程中,中华民族女性以其独特的社会角色与身份,在灿烂辉煌的中华民族文明画卷中闪耀着别样的光芒。但是,在中华民族特定的历史文化背景的制约下,女性除了在母系氏族时期曾经享有过具有辉煌壮丽、无限风光的历史意义外,母系时代的自由、社会地位、权利却永远地遗落在历史的尘埃中。在接下来漫长岁月中,妇女们持续不断地受到这样、那样的限制、约束以及无穷无尽的人为的现实灾难、精神灾难。从父权时代时起,社会开始给女性重新定位:女性天生就应该柔弱;其社会角色最好的就是贤妻良母。著名的法国女权主义思想家波伏娃曾这样说过:“历史向我们表明,男人一向握有全部的具体权力。早在父权社会伊始,他们就意识到,最好是让女人处于依附地位;他们制定法典来对付她,于是,她被规定为他者。”在这样意识形态为主导的情况之下,从先秦时期所谓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到秦汉以来的“男尊女卑”,“三从四德”,以及演化成后来的缠足、为妾、为婢、立贞节牌坊等等,都使女性逐步沦落为懦弱可欺的男性的玩物。从这种意义上说,一部妇女的社会史,就是一部妇女受奴役、受欺凌、受压迫的血泪史。
中国是一个传统的男权中心社会,男子掌控着政治、经济、文化大权,女性被放逐到家庭,承担着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女儿、妻子、母亲的家庭角色。尽管在历史中,妇女对自己的这种社会身份没有表现出直接地、明显的抗争,但在其集体无意识中,却始终潜藏着程度不等的女权意识。民间叙事中,女性讲述的傻女婿愚、呆、笨的特点,就隐含着男子的无能的思想观念,这便是对男权文化的一种反叛。而正是通过这种形式的反抗,使得妇女内心长期所受的社会压力得到部分的宣泄,其女权主义的社会要求也得到某种程度的补偿。
傻女婿笑话的宣泄功能,使民间基层妇女被压抑的情绪得到一定的解脱。女人不仅在实际家庭生活中付出了许多,另外,她们完全可以同男子一道从事社会经济的生产,也完全可以参加军事活动,同样,也可以从事政治、法律等人类各项文化的创造。而且,由于其独特的生理结构,她们还能够进行人类的再生产,完成繁衍人类的伟大使命。
任何客观的结果都体现着主观的动机。在男权社会里,女性基本上被剥夺了正常的话语权力,其内在的苦闷的不到畅快淋漓的发挥。而另一方面,男子又始终以“大丈夫”自居,他们在妇女面前,常常表现出不可一世的气势,总是自认为自己智慧、勇敢、高大威猛,其实,男子在妇女集体无意识中,却如同哈哈镜中呈现出来的镜像一般,却是另外一种形象。而民间叙事中的傻女婿艺术形象,正是这种妇女心中男子形象的最好表述。这些傻女婿的突出特征是他们的“愚、呆、笨、憨、瓜”。一句话,就是无能。甚至无能到男子在妻子缺席的情况下,不仅闹出许多愚不可及的笑话,而且简直就是无法独立生存下去的地步。傻女婿之所以总是表现出无能、愚笨,完全是因为傻女婿形象的创造,实际上就是为了满足女性心理补偿需要。因此,傻女婿形象所表现出来一切,都意味着女性心理上的一种情绪的发泄。就像人们有时候为了发泄内心的情绪,常常把事物撕碎、践踏一样,民间叙事中的傻女婿形象越是显得无能,越是愚蠢呆傻,越是被丑化、蹂躏得不像样子,就越是能够达到发泄的目的。这样,妇女心中所获得的补偿也就越充足,其内心的感受也就越快乐。故而女性便往往采用民间叙事这一曲折的形式,通过对男子憨、呆、笨等负面特征的夸张、虚构,宣泄对男权社会的不满,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女性心理上的压抑状态。
民间叙事中,也许是由于女性对男权社会的压力点反感太强烈,以至于她们不是蘸着自己的胆汁,去书写自己在男权社会的夹缝中苦苦挣扎的困境,倾诉内心的苦闷,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直接,更为激烈的道路,即勇敢地站在男性的对立面,对男性展开直接的攻击。傻女婿故事除了对男性形象的负面特征极力进行夸张和虚构之外,讽刺,也成了女性意识表达的一种谋略。民间叙事中的傻女婿艺术形象的塑造,多采用讽刺的艺术手法,以否定男子的社会价值。有时,她们甚至将男子说得一无是处,愚蠢至极,无能至极,通过这种讥讽与嘲笑,力图击垮男子的尊严,破除男权社会的权威性,以树立自己的自尊心。
两千多年来,宗法文化不仅在上层社会意识形态领域占据统治地位,在民间的意识形态领域也深深扎根下来,它顽固地制约着女性能力的发挥,是束缚女性精神的枷锁。加上社会生产方式的分工,“男尊女卑”理念意识的强制实施,使女性逐渐成为男人的附庸和传宗接代的工具,根本没有一点自己的做人权利。在这种文化背景下生活着的女性,是非常悲惨的。而民间叙事中傻女婿故事也不同程度地反映了这种悲惨生活的印痕。
(向沁:江西赣江职业技术学院讲师,文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