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最真,只有更真——《见证》,《早春》,《中国》三部中国纪录片赏析

2011-08-15 00:47邓晓静厦门新闻传播学院福建厦门361005
大众文艺 2011年18期
关键词:纪录片时光笔者

邓晓静 (厦门新闻传播学院 福建厦门 361005)

放映室窗帘拉上,光线暗了下来,窥视历史的眼睛却变得越发地透亮。同是中国,同是记录片,却像是三部不同的时光机,虽然都驶向相同的目的地,“驾驶路线”和“架势技术”如此不同。

《见证》号时光机: 二手的真实

《辞酉迎戌》是央视《见证•影像志》推出的一部记录六十年中国社会生活影像的特别节目。《见证》是以制作精品记录片见长的节目,因此网上不少关于本节目的介绍都直接将其定义为纪录片。但笔者第一观感受却是:与其说这是一部纪录片,不如说是纪录片风格的节目,与其说节目的制作者们是一部纪录片的导演,不如说他们更像幕后的剪辑师,与其说节目的主题为记录六十年中国社会生活影像,不如说是回忆六十年中国社会生活影像。

旧时的影像资料,照片,图画,报纸,广播等等,都成了烹饪这道名为“记忆”的大餐的最好材料。移动式拍摄静物资料的技法,文字资料与背景画面重叠的特效,构成了《见证》的主要画面;说明文式的现代解说词,当年新闻报道或人物日记文章的复述,影像资料里的解说或同期声构成了节目的声音。在那些过去的影像资料中,笔者清晰地看到了一个特殊历史时期下选取镜头的特殊角度:少有的对准单个人物的近景,多是反映许多群众一起活动的远景和全景,仿佛每个镜头都要有一种如同幅员辽阔的中国一般的恢宏气势。如果说这些影像资料经过今天的电视制作者的编辑后,多多少少弱化了其“集体主义式镜头”的空洞的话,那片中播出的一小段当年拍摄的记录片——《从隔日愁到百日鲜——贮存西红柿的哲学》则是彻底地将当那个时期所谓纪录片的理念展现在我们眼前:慷慨激昂的解说词,仿佛背书一般的“演员们”,处处透露着摆拍的形式主义。看到这段时,笔者突然跳脱了观影情景,笑了出来。如果说《辞酉迎戌》的“文本”,是二手的、拼接的、经过编辑的“真实”,有着一种有着如同历史教科书般规范的形式美,那这过去的纪录片则是一手的、直接的、经过设计的“真实”,也有着符合那个年代政治背景的形式美。它们再现的,不是作为个体的人的差异性的真实,而是那个年代绝大部分人整齐划一的真实。

伊文恩号时光机:中西合璧的诗意与失意

尤里斯•伊文思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了,这位荷兰电影导演似乎对中国有一种特殊的情怀。此文提及的第二部影片,似乎只是他的中国纪录片作品集中最为轻描淡写的一笔——《早春》,在这看似轻巧的主题之下,却拍出了行云流水般的诗意。在这部关于中国1958年春天的纪录片中,笔者不再发笑。即使有,也是被画面所打动的善意的笑声。

同样是远景或全景,却不再是几十号甚至几百号人规整的行动。伊文思让活动的人或物与静止的自然景观在他的镜头中结合的天衣无缝,每一副画面都有看点,动静相宜。在影片开头表现牧民在雪原上放牧的生活图景时,伊文思由广阔草原上一群群奔跑牧马的全景开始,再推进到一个牧羊人驯服烈马的中景,他成功后就将镜头切换到两位年长的牧羊人面露微笑的近景,不同景别错落有致的排列增添了影片的叙事感。在拍摄中国人民生活场景时,伊文思更多地使用了近景、中景乃至特写镜头。朝窗户哈气融化窗花的小女孩,搓手锄地的大娘,洗头洗到一半抬脸憨笑的小男孩,……在中国式纪录片中刻板僵硬的人,在伊文思细心的镜头下变得“有血有肉”起来,回归了带有喜怒哀乐的自然状态。

作为一名成熟的纪录片导演,伊文思在此片中不仅展示了中国大地优美的自然风光,更依靠多别的景别、蒙太奇手法、恰如其分的配乐、独具匠心地解说自然真实地描绘了中国人民冬末春初时分的生活图景。如果说《辞酉迎戌》的文本是一种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才能理解的形式美,那《早春》的形式美则“生命力”更强,无论哪个时代、哪个国度的人们都能心神领会。

安东尼奥尼号时光机:迟到32年的启动

同是1972年,伊文思拍摄的中国大型纪录片《愚公移山》的摄影机开始转动之际,另一位导演应邀也来到了中国。短短22天,一部长达四小时的纪录片便完成了。这,便是日后引起很大争议的意大利导演安东尼奥尼的《中国》。

没有配乐,从头到尾的同期声;一组镜头与一组镜头的链接似乎也没什么逻辑,走到哪拍哪;特写多,长镜头多,而且一个镜头的时间还特别长;解说竟是一个外国人,词汇简单、直白,有些话语在我们听起来甚至有些幼稚可笑,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在描述自己初来乍到的所见所闻。

然而,就是这样一部片子,却让笔者如同错置时光,仿佛真的就站在1972年的天安门广场上,和镜头一样充满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这个笔者父辈们生活过的世界。

不让拍还要拍的街道,实拍得有些残酷的针灸麻醉,无数看着镜头的特写表情,或困惑,或奇怪,或害羞……它是一部纪录片,却不符合我们习以为常地中国的纪录片“形式美”——既不是《辞酉迎戌》那种样板式的规范,也不是《早春》如电影般诗意的特例,但也许正是这股“天然去雕琢”的质朴,让《中国》看起来比其他两部来的真实。正如克拉考尔在《电影的本性——物质现实的复原》中提到地:“有一部影片按照电影手段的基本特性的要求,记录了物质现实的一些有趣的方面,但它在技巧上则很差劲;然而,这样一部影片却要比一部用尽了各种电影手法和特技,但在内容上缺乏摄影机前面的现实的影片更符合电影的定义。”

其实,《辞酉迎戌》也好,《早春》也好,《中国》也好,这三部片子都真实地反映了那个年代的中国生态,只是这种真实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是有限性的。把三者放在一起来看,我们也许能得出一个当时中国的大致影像。若历史是一副拼图,任何一部记录片都只能是这篇拼图中的一小块,单块儿的拼图收集越多,我们才有可能越靠近历史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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