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钢琴师》主题的多重意蕴

2011-08-15 00:45
大家 2011年23期
关键词:钢琴师军官纳粹

赵 瑜

(赵瑜:邢台学院,讲师,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钢琴师》改编自英国剧作家罗纳德·哈伍德撰写的二战期间波兰犹太幸存者瓦拉迪斯劳·斯皮尔曼的传记。该影片讲述了二战期间,一位天才的波兰犹太钢琴家四处躲藏以免落入纳粹的魔爪。他在华沙的犹太区里饱受着饥饿的折磨和各种羞辱,整日处在死亡的威胁下。他躲过了地毯式的搜查,藏身于城市的废墟中。幸运的是他的音乐才华感动了一名德国军官,在军官的冒死保护下,钢琴家终于挨到了战争结束,迎来了自由的曙光。这部电影以冷峻的叙事风格,凝重的纪实格调揭示了关于生存、 人性、非男性化意识等主题。

一、生存主题

在世界近代史上,没有哪一个民族像犹太人一样,具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生命体验,这种体验叫幸存;或许,这种幸存的民族经历使得今天的犹太民族更加懂得生存的需要,也更加容易获得世人的同情。

享誉波兰的钢琴演奏家瓦瑞·斯皮曼每天在波兰的国家电台向世人演奏钢琴大师肖邦的作品,直到纳粹的炮火轰塌了电台演播室的墙壁。瓦瑞一家人像大多数华沙的犹太人一样,即使在战争降临的时候,还希望恪守犹太人隐忍克制的处世原则;他们在片刻的惊恐之后,幻想着能够恢复往日的平静生活,他们将希望寄托在英国向德军宣战。随着德军进驻华沙,犹太人的生活空间一步步地被缩小,瓦瑞一家亦步亦趋地遵守纳粹为犹太人制定的法规,用忍耐和顺从来换取暂时的平静生活。瓦瑞失去了在国家电台的演奏工作,他们被禁止去餐馆和公园,被迫戴上大卫星的犹太袖标,甚至禁止在人行道上行走。最后,华沙三十六万犹太人无不遵守纳粹占领军发布的通告,主动按时赶到城中央一个特定区域,然后被高墙隔离。 在德国人制定的游戏规则中,包括瓦瑞一家在内的华沙犹太人,将全部被送上前往死亡集中营的火车。对于集中营里的被囚禁者来说,求生无疑是幸存者的共同语言。

瓦瑞在被押送上火车的关键时刻,被一名他所鄙视的犹奸所救,开始了他的逃生历程。求生的本能使得目睹了死亡的钢琴师开始背离自己在战争初期的处世原则,原本宁死也要一家人在一起的亲情观念被冷酷的现实所打破。瓦瑞在昔日日尔曼朋友的帮助下不断地在市区辗转藏匿,只到隐藏到德国人的警察局旁边。透过窗户,瓦瑞仍能够清楚地看见犹太隔离区的大墙。在纳粹的眼皮底下,瓦瑞依靠朋友冒着生命危险送来的救济食物度过了艰难时刻。直到抵抗组织向警察局发动了进攻,德国坦克的炮火摧毁了他的隐蔽场所,瓦瑞不得不再次逃亡。瓦瑞躲过一个又一个劫难,终于藏身进了一个荒废的阁楼。现在他又要为食物发愁,就在他遍寻食物的时候,被一名德国高级将领发现。 瓦瑞的音乐在关键时刻战胜了这位纳粹军官,使他的人性得以萌发。大势已去的德国军官非但没有将他处死,反而帮助他获得食物和避寒的纳粹军服,冒死保护他直到战争结束。

导演波兰斯基说:“很明显,整部影片是关于生存的故事,对我而言,这是我从儿时到青少年时期不断萦绕的主题。”

二、人性主题

二十一世纪之初,频繁的恐怖活动和危险的单边主义使得整个人类都面临着生存的危机。此时,反思一下,是什么使得人类在历史上屡次得以逃脱灾难,得以幸存?这或许是导演罗曼·波兰斯基要通过《钢琴师》传达给大家的一个人性思考。在《钢琴师》中,波兰斯基将人类幸存的希望寄托在自身残存的人性上。瓦瑞的幸存是一系列小人物,甚至是敌人——纳粹军官帮助的结果。

德军战败前夕,因饥饿、寒冷而濒于死亡边缘的瓦瑞躲在一幢废弃的阁楼藏身。瓦瑞估计德国人已经离开,于是走出阁楼想方设法撬开好不容易找到的罐头,罐头不小心坠落到地上,滚落在一位德国军官的靴子旁,空气在瞬间凝滞了,濒临死亡的瓦瑞终于看见了死亡的光环! 影片中有一个场景:德国军官维姆·豪森菲德坐着,静静倾听瓦瑞弹奏钢琴曲,从他几乎平静的表情下,我们能感觉到共鸣和内心的颤动。坐在钢琴前的瓦瑞不再是先前的囚徒,而是坚强、自尊的钢琴师。德国军官显然被瓦瑞的钢琴声所打动,音乐的力量唤起了人性的苏醒。钢琴师与德国军官的地位对比在瞬间产生了变化。德国军官放了瓦瑞,甚至带给他食物与衣服。战争结束,德军撤离时,军官最后一次送食物给他。瓦瑞对军官表示感激,军官对他说:“感谢上帝吧,不要谢我,希望我们都能死里逃生,等这些结束后,我会来听你演奏的。”临走时还脱下军大衣给他。此时,我们看到的是两个有着相同人类情感的平凡人之间的互相体恤。他们都是战争的牺牲品,即使是身为德国军官的他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时主宰命运的力量,不再是任何人的意志力量,而是生命原初的动力——对生活、对美好事物的热爱和追求。

如果说,这部影片中有一个核心对立人物的话,那就是片尾的德国纳粹军官,虽然他只出现了几场戏,但是他对整部影片所起的意义远远地超出了这个人物的本身,从而引起观众对战争、对人性的更多思考。 这名德国纳粹军官没有明显的个人特征,这让观众常常会产生幻觉,似乎音乐代表着尚未泯灭的人性,而这名德国纳粹军官则是人性尚存的德国军人的群像缩写,他们的人性深处也酝酿着不安与恐惧。从这个角度来看,影片《钢琴师》就显露出人性宽容的隐含主题,它超越了个人幸存的思考,上升到对人类生存的一种憧憬。

三、非男性化意识主题

从影片的海报开始,《钢琴师》的画面是一个人独自走在城市的废墟中,这无疑将我们的视点转移到周围的环境,折射出的是人在面对残酷现实和悲惨命运时的虚弱无力感。

《钢琴师》中的钢琴家瓦瑞·斯皮曼除了胆战心惊地逃避、被救外,所剩下能做的就是找寻食物、维持生命、等待营救。而他拥有的浓厚艺术家气质——柔弱、敏感、善良使他显得不堪一击;他不能帮助任何人,甚至是自己的亲人,只能等待他人的帮助来躲避死亡。面对满目疮痍的家园,他除了哭泣和逃命,没有任何力量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不会去跟谁讲什么生存的意义、正义的价值,仅有的几次参加抵抗组织活动的冒险行为,也是为了继续生存下去,当党卫军举起鞭子的时候,他所做的只是跪在泥地上哀求。在这样的人物身上,观众看到的只是在残酷战争中消泯了性别气质差异的无数平凡弱小的生命之一,唯一使他区别于他人的地方,就在于他身上存在的艺术气息,可是他只有在生命暂时脱离了死亡的威胁得以苟延残喘的片刻空隙,才能将一腔对艺术的热爱之情释放出来,这种对艺术的热爱是他和庇护他度过战争最后一段岁月的德国军官维姆·豪森菲德心灵相通的地方,而两人间惺惺相惜的特殊感情便由此产生。

这种非男性化色彩不仅存在于钢琴家身上,同样在德国军官身上得以显现。影片里有一个镜头:跟随军官走进他的办公室,最后停在他办公桌的一张他和家人的照片上。可以想象,这样意味深长的表达在其他充满阳刚的英雄史诗影片中是难以找到的,因为它所代表的温和、关爱等与女性化相关的概念有悖男性形象的表达。但是这些并未削弱《钢琴师》在艺术上的感染力,因为这些真实、细腻、生活化、贴近人性的非男性性化意识似乎更容易通达观众的感受和需求。《钢琴师》恰恰缺少了在许多男性为主角的电影里存在的重要元素,我们在影片中找不到有关男性的荣耀、权利的表达和自我欣赏,因为它的情节设置从客观上和主观上都回避了以男性为主角的传统电影对男性形象的规定性,体现为将男性形象还原为自然的男性而非统治性意识形态下的“超人”。

总之,《钢琴师》这部影片不仅仅是一个逃离集中营的传奇、一种求生信念的挥扬和对纳粹暴行的揭露,波兰斯基在破碎的视野上拔起悲剧的骨骸的同时,更讲述一个在极度痛苦和压抑中,依然保持充盈和完整的灵魂的人性故事。同时影片在悄然间泯灭了男性意识形态渴求的胜利和自豪感,实现了对传统男性化艺术表达的背离。

吴秀明.维视野中的百部经典[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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