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余亮
没有奇迹可说
也没有失败可言
这个夏天说来就来
连同灵魂里的某些水潭
突然干涸
多像是刮了一整天西南暖风
在傍晚时突然转向
你所渴望的咖喱和菩提
全都不见了
这种小小的惩罚和恩赐
傍晚的风突然转向
上个月移栽过来的草
现在竟然结出了草籽
看上去,这块乱草坪那么焦黄
就像是刚过了一场野火
现在还是夏天啊,不是
必须要死亡的秋天
就像你在电脑上搜查出来的名字
有些是你的名字
有些不是你的名字
有些是你的故事
有些不是你的故事
可它们还在人间
还在一个角落
看着寂寞的你坐在电脑面前
无聊地搜查有关自己的名字
有些新闻你都恍惚了
只是相同的名字
人家的名字
也许比你拥有更多的沧桑
也许是你另一个地址的兄弟
就像那些移栽过来的草
还在成群结队地奔向死亡
在割草机修好之前
它们把这当成了最大的快乐
必须改变看世界的方法了
平庸的生活里
懒惰的灵魂总这样命令肉体
可肉体那么苦累,那么疲惫
只好任凭路边的那些梧桐树枝
被夏天的园丁肆意砍伐了
那些中断了的梧桐树枝
总是不情愿地落在地上
一些手掌似的树叶
和我的手一样虫痕缕缕
再不要羡慕枝头上的喜剧
也不要相信
流着树汁的悲剧了
每个时刻都有许多这样的离别
在平庸的生活里
写日记和不写日记都一样
在一场暴雨到来之前
夏天的园丁得为那些商店的招牌
和危险的电线们
腾出位置
白天目睹过的一切总是不能说起
比如夹竹桃的花
开得那么肆意
却不是真正的桃花
比如这个长夜里
以泪洗面的人
不是为了这个国家
种多了夹竹桃
也不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天气预报
每天都有的预警
当然也不是他突然闻见了
夹竹桃的花香
长夜里,那些吸满尘土的夹竹桃总是在开
又总是在落
如同那些无人可亲的霓虹灯
沿着空旷的街道
浇灌它们孤儿似的哀伤
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
我匆匆穿过那片杂树林
带动的风
也带落了一些成熟的浆果
打在我额头上的
仿佛是一些湿乎乎的鸟粪
但是芳香,温柔
比舌头上的谎言更加甜蜜
那些朋友的温暖
总是在我的另一个地址上
未完待续。待续还有那些
被意杨们取代的冬青树
不是悼念,而是怀念
那个冬青树围墙的小学校
我和一个王姓少年
拥抱着度过了求学的冬天
最初的冬青树
就站在四处透风的窗前
最初的遗精
发生在一个结冰的早晨
所能想到的羞耻和不安
肯定被那些冬青树掩饰
那么饥饿,那么紧张
还有那么瘦小
竟然有那样的春梦
但我从未说起
包括如同另一个我的王姓少年
包括那些被意杨取代的冬青树
还有后来冬青树的花香
几乎等同初精的气味
每天都在提醒
那个夜晚的春梦……
啊,冬青树必须长青
那晚的温暖也得铭刻
如今的荒唐已是习以为常
遗忘更是如那些疯长的意杨
为我涂抹着冬青树围墙里
我和那个我所有的仰望
如果词语能够控告修辞
如果水果店那只关了一夜的狸猫
能够控告那些水果们
新鲜或者腐烂的芳香
如果昨晚在猫的喊叫声中
写下诗句
都能万古流芳
其实都是妄想和徒劳
恰如芳香也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