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非英语专业学生口语错误的行动研究

陈 彧

（湖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430068）

“说”是语言技能的重要表现形式，作为一种输出性语言技能在大学生英语教学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近几年来口语教学在大学英语教学中的地位越来越突出，学生口语能力的培养日益受到重视。然而口语能力的提高是一个复杂的认知心理过程，它既受语音、词汇、句法等语言因素的作用，又受思维定势、文化背景、语言策略等语用因素的影响。

近20年来国内关于英语口语的研究颇多，主要集中在英语口语教学（冯涟漪，吴蕾2005）、引进和吸收国外语言学理论并运用在英语口语教学（孙依娜，2003；束定芳［1］，庄智象1996）、结合中国国情通过建立和完善英语口语测试评估体系来推动口语教学（蔡基刚2005；金艳、郭杰成2002）、揭示中国英语学习者的口语特点并分析引起这些现象的因素（文秋芳［2］）等。总体来说研究较多集中在教学和测试方面，由于口语即时性、不易收录等原因，关于英语口语的实证研究并不多。

本文研究的是大学非英语专业学生的口语错误，口语错误属于错误分析（Error Analysis）的范畴。错误分析是对第二语言学习者的错误进行的研究和分析，一般包含错误识别、描述、解释等步骤。行动研究（Action Research）最早是由美国人J.Collier和K.Lewin（1946）提出的一种应用于社会科学的研究模式。20世纪50年代初期，S.M.Corey和H.Taba首先提倡用行动研究来解决教学中的问题。Kemmis和 Mc.Taggart（1982）［3］认为行动研究是一种自我反思的方式，社会工作者和教育工作者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达到自身提高。80年代后半期，Carr和Kemmis（1986）提出行动研究旨在判明现场面临的实际问题的实质，引出用以改善事态的行动，“参与”和“改进”是行动研究的核心目的。

教学行动研究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包括计划、行动、观察、分析、反馈等环节。McNiff（1988）把这几个环节描述为五个具体步骤：1）教师通过对教学实践中的感受，意识到教学中存在的问题；2）提出有针对性的解决方法；3）制定、实施教学方案以期解决该问题；4）评价教学行动结果；5）在分析、评价的基础上重新确定教学问题［4］。作为一种教学方法，行动研究在中国受到极为广泛的关注。

英语教师每天都会接触到学生所犯的各种各样的口语错误，如何帮助他们摆脱口语错误，成为大学英语教学面临的现实挑战。本研究基于错误分析理论，对大学非英语专业学生常犯的口语错误进行分析，采用行动研究方法尝试性地解决学生口语错误严重这一教学问题。

1 研究设计

1.1 研究对象

研究对象为湖北工业大学非英语专业二年级三个班的102名学生，笔者本人承担这三个自然班的大学英语教学任务，方便口语错误资料的收集和针对错误调整教学。选择非英语专业学生的原因在于大学英语教学涵盖了听说读写译各个方面，锁定错误后，方便调整教学内容，反思和评价改进后的教学并观察和收集新的口语错误。

1.2 研究工具

本研究中错误收集采用课堂录音并转写的方法。录音时间为2010—2011学年下学期的前四周。在未告知学生的情况下，研究者在前四周16个学时里分别在三个班上随机抽出一定的课堂时间，有意识地让每个学生随意地就自己想谈的话题做3到5分钟的自由发言。由助手录音并转写102篇学生发言，共计44 682个单词。排除发音错误和学生及时自行纠正了的错误，经确认，共计收录515条错误。

长期以来研究者对错误的分类缺乏统一的标准。如语学家Brown把错误分为母语干扰性错误（Interlingual Errors）、目的语内部干扰性错误（Intralingual Errors）及其他各种因素导致的错误等三类；根据Selinker的理论，错误又可分为母语迁移错误、训练员迁移错误、交际策略错误、语言学习策略错误和过度概括错误［5］；Corder将学习者错误分为系统前阶段错误（Pre－systematic Errors）、系统阶段错误（Systematic Errors）和系统后阶段错误（Postsystematic Errors）［6］。作为一项规模不大的教学研究，为简化研究过程，本研究只把收集到的515条错误分为语言知识错误和语用错误两类。语言知识错误主要指学生由于词汇和语法等方面的知识掌握不熟练而犯的错误（不包含语音错误）。语用错误指语言本身没有词汇语法错误，但由于缺乏交际中的得体性和连贯性导致表达不能取得预期的交际效果，或由于英汉语言体系不同，中英民族心理、价值取向和思维模式不同诱发的不恰当的表达。

1.3 研究步骤

本研究结合错误分析和行动研究方法，将研究步骤分为四步：

第一步，教学中发现学生口语错误严重，有目地收集错误资料。通过收录和转写学生课堂非正式发言来收集错误语料。

第二步，研究收集来的语料，错误分类。

第三步，分析致错原因并采取适当措施纠正错误，包括制定和实施教学方案以减少错误。

第四步，持续关注学生口语表现，评价教学效果，继续收集和整理口语错误，在分析评判的基础上重新调整教学。

2 分析与研究

2.1 研究结果与分析

515条错误中，语言知识错误多于语用错误，分别占总错误的55.1%和44.9%。语言错误中词汇错误多于语法错误，前者占语言知识错误的59.2%。分析原因，笔者认为收集的错误来源于学生的单向口语任务（即不需要与他人进行交流），只要能被理解就达到交际效果，语用要求相对较低，故语用错误低于语言错误10.2%（表1）。又因为学生谈论的都是自己熟悉的话题，内容的熟悉带来表达的流畅和自然，从而语法错误少于词汇错误。

表1 错误分类

词汇错误共计168条，按词汇类型分，错误从多到少依次排列为介词、形容词、名词、动词、代词和副词（图1）。词汇错误多表现在脱离具体语境，不注重词汇的外延内涵意义，而单纯采用一个中文意思接近的单词来替代。例如It is still bright outside；My father’s restaurant attracts lots of customers；I forgot my textbook in my dormitory.这三例中bright，customers，forgot就是典型的用词错误，正确词汇应分别为light，guests和left.

词汇错误中最为常见的是介词错误，共计66例，占（词汇错误）总数的39.3%。例如学生的表达The sun rises from the East就是误用介词的例子（正确介词为in）。诚然，介词是英语的灵魂，是最为灵活和充满魅力的部分，林肯的名句“agovernment 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彰显了介词的魅力。对于英语为非母语的中国大学生来说，用不好介词，甚至乱用介词绝非偶然，它背后深藏着英汉两种语言体系的巨大差异。此外受母语影响，类似 Somebody’s knocking on the door.Go and see who he is这样的表达很常见.（正确形式为Go and see who it is）

图1 词汇错误统计

语料分析表明，语法错误形式包括句子成分省略、句子成分多余、句子成分排序或结构错误、动词时态／语态的误用、从句错误、不定式与动名词的混用，及其它（包含几种错误的错误）。

表2 语法错误分布

如表2所示，学生在句子成分排序和句子结构方面错误最多，这与学生习惯用中文思考，把要表达的内容活生生翻译成英语所致，他们根据汉语习惯，在英文表达时随意增添或减少句子成分，说出如We should read books may be useful to us（正确表述为We should read books which may be useful to us）；This test is end but there is another test is waiting for you（正确表述为One test ends but another is waiting for you）；I wanted to go to Beijing last summer，but it was too expensive so I gave up to go（正确表述为I wanted to go to Beijing last summer，but it was too expensive so I gave up the idea）等符合中国英语学习者习惯但违背英语语法规定的句子。

语料分析表明，学生的口语表达在使用时态、语态、动名词或不定式时仍然会犯错误，但错误比率低于句子成分排序和句子结构方面错误，这说明学生在大学二年级已基本掌握语法规则，口头交际时能较好地觉察这类错误并作出调整（录音资料证明这点，统计错误时排除了学生自我修复前的错误）。有些语法知识学生掌握较好，比如统计的错误中就没有发现人称或数的不一致。

本研究中口语错误的另一个大方面是语用错误（或称语用失误）。对于语用失误，不同的学者对该语言现象的界定不尽相同。语言学家Jenny Thomas认为语用失误指表达不合适或表达方式不妥，不合目的语习惯等导致交际不能取得预期效果的语用文化错误。它与交际双方的身份、语域和话语熟悉程度有关。Jenny Thomas把语用失误分为语用语言失误（Pragma－linguistic Failure）和社交语用失误（Socia－pragmatic Failure）两类来讨论［7］P91－112。本研究中笔者收集到的错误资料源于单向样本，不存在与他人的直接交流，社交失误不典型，因此分析语用错误时没有进行分类。

分析表明引起语用错误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缺乏对文化背景差异的了解而导致负向迁移的、有违反英语使用习惯进而误用表达方式的、有表达方式违反会话合作原则或礼貌原则的。例如收集的错误资料中有My father is fighting for his life（正确表达为My father is fighting for his bread）这样的句子。

102篇口头发言转写材料表明，一半以上的学生用到My English is poor这个表达（统计数据时仅作一条错误计算），采用这种说法的学生显然缺乏对英语文化的了解；My best friend is very fat的说法亦表明学生对语用知识特别是礼貌原则的了解不足；又如学生在恭维笔者时说“Miss Chen，you’ve made a wonderful lecture”，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英语文化里，讲课注重的是学术性，用wonderful来形容是不妥当的。

同时，学生的语用失误也源于用英语表达时习惯汉英词语一一对应，忽视汉英语言结构、表达方式之间的差异引起更多的语用失误。如谈到校园环境时，学生的表述为：Some students pay no attention to our environment，they like to step on the grass.这种中式英语在所收集的231条语用失误中占很大比率。

2.2 口语错误的教学反思

以上关于口语错误的分析显示：虽然学生犯错误的形式多种多样，但总体还是有章可循的。语言错误众多，词汇错误明显多于语法错误，作为单向语料样本，44.9%的语用失误也给教学敲响了警钟。导致错误的原因可能有以下几个方面。

1）英语基本知识不够扎实：近些年来，大学英语教学越来越重视学生的听说等实用能力的培养，但是提高听说能力不能以牺牲读写能力为代价，良好的读写能力是提高听说能力的基础。学生虽然在高中阶段已完成英语语法知识的学习，但基于语言具有磨蚀性，要真正提高学生的口语表达能力有必要继续强化词汇语法知识。

2）大学英语教学主要围绕着课本和课后练习进行，虽然现行的教材注重广泛取材，力争给学生提供丰富的语言材料，但材料的真实性并没有得到应有的保障。脱离现实的教材导致学生语用知识的缺乏。

3）大学英语教学缺乏真实的语境：脱离语境学习英语使学生只能孤立地记忆单词和掌握语法规则，母语负面迁移的现象严重；此外，目前对学生英语水平的评价仍然盛行终结性测试，测试多注重考查学生某些方面的语言技能，这种导向会使学生专注考点而忽略其它方面能力的培养，最终导致错误。

3 教学策略的调整

教学反思告诉笔者，要帮助学生减少和克服口语错误，教学中必须既注重语言知识的教授，又加强语用能力的培养，以这个思路为指导来着手改进教学。

大量的正确的语言输入（Language Input）是减少和纠正口语错误的前提，加强听、说、读、写训练，课内教学与课外拓展结合以提高学生英语运用能力。语境是言语交际所依赖的环境，而话语的含义由语境决定。因此教学中要尽量创设语境，将语言形式和功能与课堂活动结合：要求学生先跟着录音朗读课文，后根据录音听写课文；课堂上采用师生问答、学生对话表演、看图说话等教学形式巩固新学语言知识，培养学生对英语的感觉和适应能力；布置课外阅读让学生通过阅读扩大知识面；要求学生复述课文，根据课文整编故事等方法，逐步提高学生口头表达能力；组织学生用英语进行课外活动，如话剧表演、演讲、英语角、影视角色模仿等，创建仿真的交际语境。

有意识地扩展每个单元的主题，把英语国家的历史文化知识以及当今世界上的时事热点融入日常教学，让学生了解母语和英语国家之间的文化及语言差异；利用现代技术媒体扩大学生对英语国家的了解，如指导学生在课外收听英语广播，组织学生收看英语电视节目，鼓励学生利用电脑通过在线学习操练英语。

分析表明，大学生说英语时习惯在大脑中把想说的内容用中文组织好，接着逐字地翻译成英文，于是表达中就出现了所谓的Chinglish（中式英语）。因此必须训练学生的英语思维能力：让学生多听地道英语，培养他们边听边直接用英语把听到而且理解了的内容储存在记忆里的习惯，培养他们克服母语的干扰，直接用英语表达的良好习惯。

4 结束语

本文采用行动研究方法对大学非英语专业学生的口语错误进行分析。笔者通过教学实践，认识到学生口语错误严重的问题，针对这种现象，设计教学步骤收集学生常犯的口语错误，并对错误进行分类，分析导致错误的原因，教学中采取调整教学内容和改进教学策略的方法，以期减少错误。至此笔者完成了口语错误行动研究的前三个步骤，但鉴于实证研究需要持续一定的时间，故笔者还没有对教学行动的结果即学生的口语表现进行后测，也没能在分析、评价的基础上继续收集和整理新出现的口语错误以便重新调整教学，对于后面的步骤，笔者将在后续研究中继续展开，制定更为科学的教学内容和策略，达到最终减少学生口语错误的目的。

［1］戴炜栋，束定芳.对比分析、错误分析和中介语研究中的若干问题——外语教学理论研究之二［J］.外国语，1994（5）：3－8.

［2］文秋芳.英语教学研究方法与案例分析［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1.

［3］Kemmis S，Mc Taggart R.The action research planner［M］.Geelong，Victoria：Deakin University Press，1982.

［4］McNiff J.Action research：principles and practice［M］.Macmillan Education，1988.

［5］Selinker.Interlanguage［J］.International Review of Applied Linguistics，1982（10）：109－130.

［6］Corder S P.“Error analysi”in allen and corder.the edinburgh course in applied linguistics［M］.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4.

［7］Thomas J.Cross－cultural pragmatic failure［J］.Applied Linguistics，1983（4）：9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