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の 我的宝物

チョウヘイ／作 淮海工学院 李 洁／译

日语的“雪之舌”在中文里叫做“虎耳草”。它那长满绒毛的叶片宛如虎仔可爱的耳朵，我想称之为“虎耳草”真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在我常用的英文字典里就夹着一枚虎耳草的叶子。这枚草叶是我的宝贝，它是去世的祖父留给我的唯一一份珍贵的礼物。

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负责市企业部门管理工作的父亲，在那场众所周知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被打成“走资派”而下了台。我也因此辍学，被迫离开一直生活的城市，辗转到了祖父居住的村庄。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我感到前途渺茫，意志一天天地消沉下去。

没多久，文化大革命的风暴也席卷了祖父居住的村子。由于祖父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于是被安上“臭老九”的罪名遭到攻击，并在村里临时组织的批斗会上被揪出来批斗。等批斗会结束，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后，我急忙从藏身的竹林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被打趴在地的祖父，失声痛哭起来。

祖父的额头上鲜血直流，本已所剩无几的牙齿也全都折断，看着都让人觉得疼痛难耐。

祖父深深地吸了口气，直起身子，用他那双粗糙、长满老茧的手为我拭去了泪水。

我抬头看着祖父，只见他眯缝着眼睛，张开黑洞洞、空无一牙的嘴巴，轻轻地笑了起来。

“爷爷，您不觉得疼吗？”

“哪能呢，痛得很啊！”

“可您……？”

“你在想为什么爷爷还在笑，是吧？其实啊，爷爷觉得很幸运呢。”

“……？”

我无言以对。遭受如此厄运的祖父，还有什么可高兴的事儿啊！就连躲在一旁偷看的我，都觉得饱受屈辱，想干脆一死了之呢！

“爷爷的心情你以后会明白的。”祖父凝视着我，淡然地说道，“我非常理解你难过的心情。可是你想想，幸福也罢不幸也罢，说到底，那也只不过是由个人感情和意志来决定的。人生伴随着艰难险阻。如果一味地在乎摔倒时的疼痛，也许就会永远失去爬起来的机会。忍下跌倒时的疼痛，换个角度来看待这种痛楚，会怎么样呢？爷爷的牙好像全断了吧？可它们本来就是些摇摇欲坠的，都是快要寿终正寝的玩艺儿。所以不妨反过来想一想：‘我损失的只不过是一些毫无用途的牙齿，又不是今后还要长期依靠的眼睛。’这样一来，反而不觉得是一种不幸中的万幸吗？你看这个……”祖父从地上捡起一枚虎耳草叶，接着说道：“这虎耳草已经被践踏得奄奄一息了吧？可你仔细瞧瞧，在它掉落的地方，隐约可见小小的新芽。这弱小的嫩芽正在顽强地坚守着那一丝绿色的生命气息。就只是这一丁点儿的生命之光，当雨季再次来临的时候，可爱的虎耳草就会听着风声昂首而立。所以只要换个角度，哪怕在黑暗的现实中你也能够看到光明的未来。”

我感到心里的阵阵暖流，如微波四散，为自己仅因失学就一蹶不振而感到惭愧万分。

“给，这是爷爷的礼物。”

祖父将手中的虎耳草叶递给我。我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搀扶着祖父回了家。

此后的人生路上，我经历了种种严酷的磨难，但从未自暴自弃。每当苦痛难耐之时，我必定会拿出祖父给我的那枚虎耳草叶，仔细端详。不可思议的是，只要看着它，自信就会油然而生。这枚虎耳草叶教会我如何笑对失败、如何积极面对人生。无论过去还是将来，对于我而言，这枚虎耳草叶在将来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