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配根
钱江是滨湖教育的“掌门人”。
他的理念,他的眼光,他的追求,对滨湖教育产生了深刻影响。
他看上去温文儒雅,对教育却时有惊人之见。
他说,我们搞教育的,不要太功利,要摸着良心做事情。“如果摸着良心,觉得这件事情有问题,就要努力往后推;如果是应该做的,就坚持做下去。”
他任教育局长之前,是区里组织部门的领导。这样的经历,让他对教育的思考多了一份深度、广度。
他善于“借鸡生蛋”。滨湖的教育资源非常丰富:有大学,有国家级研究所,又加上是市行政中心,电视台、大剧院、艺术馆、动物园、体育中心等文化设施齐全。但怎样发挥它们的教育作用呢?上任不久,他就建立起一个大教育联席会议机制。“这个联席会怎么开?像江南大学,是教育部直属高校,我一个处级单位,不可能去‘指挥它。我们就提出,淡化行政隶属关系,共享区域资源。”他们向各个单位发邀请函,请大家来喝茶、吃饭,同时聊一聊对教育的想法。这一聊就聊出了“火花”。“体育中心有游泳池,本来就向社会开放。我们的学校就跟他们合作,开设游泳课程。环保局每年都有一笔宣传经费,他们原来就是搞一个活动,发一发宣传单。我说我们帮你做,你在雪中建一个环保教育基地,面向社会,面向学生,你的环保宣传不就做大了吗?但我们没钱,你们得投资。他们一下子投了300万,帮雪中把环保教育基地建起来了。后来人防、民防,都在我们的学校建立了有关教育基地。”
这样,全区的教育资源就被盘活了。
他也重视教师的培养,但他的视角与别人不太一样。他爱钻研民国年间的教育。一次看到钱穆的教书经历——先是在乡村小学任国文老师,做过小学校长,接着又到师范学校、省立中学任教,后来还到北京大学当教授——他不禁感慨:我们现在的教师招聘制度是规范了,但一些优秀人才也就难以脱颖而出了。比如,一个硕士研究生,如果一进来就去了幼儿园、小学,那么他就永远只能呆在幼儿园、小学。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让有意愿、有能力的教师在中小学各个学段自由流通呢?他说,我们应该搭建一个平台,让小学教师可以到中学教书,中学教师也可以到小学、幼儿园。不仅如此,教育还要善于吸纳社会上各种人才。只有这样,学校的教育元素才可能多元、活跃,拔尖人才才有可能产生。
如何抓教育质量?他认为,不能光盯着校长、教师。在学校工作的所有员工,都可能影响到教育质量。比如厨师,如果他烧的饭菜不可口,学生就不爱吃,就可能影响学生的身体健康。学生食堂与学校的“教育生产力”关系大着呢。“我们就跟一所职业学校合作,让他们给我们先期培训60名厨师。”他对去受训的厨师们说:如果你们有谁成了特级厨师,我会把他和特级教师一样隆重宣传出去!他不但关心学校厨师的手艺,还着力提高学校保安、财务会计、图书馆管理员等人员的素质。“这些花不了多少钱,但只要稍微下点工夫,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认为,教育不应该隔离于社会。比如,学校也可以教一点酒文化嘛。中国的酒文化根深蒂固,哪个人到了社会上不要上酒桌?但我们的教育就是不关心。关于如何喝酒,我们都是自学成才。这是不是教育的一个失职呢?
学校到底要培养出什么样的学生?他的答案很简洁:第一,要喜欢学习。一个人只要喜欢学习,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第二,要掌握学习的方法。爱学而不得其法,就容易误入歧途。第三,要有一点地方文化个性。比如从滨湖走出的学生,就应该有滨湖色彩、滨湖个性。什么是滨湖个性?至少,一应该喜欢喝茶,而且要喝碧螺春,“喝铁观音就变成福建人了”;二应该会游泳;三要喜欢吃鱼,吃太湖里的鱼。
在从事机关行政工作之前,他是大学历史教师。因此,他总是用历史的眼光打量教育。
滨湖有许多老校。有的校长向他汇报工作,第一句话是我们学校是百年老校,创办于某某年,第二句话就开始讲今天的故事了。他就问:中间那99年呢?对方往往语塞。没有历史,哪来学校文化?后来,滨湖的每一所老校,都开始老老实实梳理自己的历史。去年5月,以教育局的名义编辑印刷了《滨湖百年老校》第一辑,钱江还想出第二辑、第三辑……
他有一个奇想:把自己每天接触的文件、报刊、文章,用完之后都保存起来,比如放到一个房间,谁也不让动。“尘封50年后,每一页纸都将是宝贝。”区里要新建一所幼儿园,他特意要求园长专门派一个人,把老园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拍下,拍个五六百张存放起来。“现在你觉得毫无意义,几十年之后都将是珍贵的文物。”蠡中要重建,他郑重建议学校:一边建新校,一边编一本《蠡园中学诞生记》,把建校的全过程,从立项到设计、建设直至搬迁,都记录下来,新校开学之初,就把书摆在那,让学生了解、研究,甚至可以把它开发成校本课程。学校的内涵,慢慢就出来了。
临末,我们追问:您心目中的好教育是什么?
他想了想,说:教育的好坏,应该由历史来评判。“我是学历史的,无论做什么,都会不自觉地问自己:这件事情若放到50年后做,还值不值?”好的教育,应该是放到50年、100年后,你还认为值得做,你还能为此激动不已。
教育是要经得起历史考验的。
(责任编辑余慧娟)